“真的是沉月?”公孙晏一把拉开门把明溪太子拽了进去,连忙抢过他手上的红玉看了又看,“这东西失窃那么久,竟然跑到昆仑山去了?果然是当年长公主所为吗?”
“你小心点。”明溪太子苦涩的一笑,这块玉名为“沉月”,是皇族代代相传,比传国玉玺还要重要的东西。
它在二十多年前从守备森严的深宫里失窃,而最后接触到这块玉的人,是他的大姑姑,父皇的长姐,明玉长公主。
据说那一年,来自伽罗白教的教主“迦兰王”携带妻子云秋水来到帝都天域城,云秋水久病不治,早已经是奄奄一息,为了寻求最后一线生机,骄傲的白教教主放下了所有的尊严,恳求丹真宫出手医治。
然而,丹真宫拒绝了他,丹真宫是仅为皇室贵族服务的地方,即便是来自白教的教主,也没有资格让他们出手。
偏偏长公主遇到了迦兰王,那一年的长公主早已经到了该出嫁的年纪,但是她性情孤傲看不上那些顽固子弟,婚事便一直拖延了下来,她恰巧在丹真宫前遇到了来求医的迦兰王,就是那一眼的惊艳,帝国公主便再也无法自拔,即使知道他已经有了身怀六甲的妻子,长公主还是奋不顾身的爱上了这个不该爱的人。
再后来,就是著名的沉月失窃案。
谁也不知道这短短的半个月长公主和迦兰王之间发生了什么,等帝都发现事情不对劲的时候,长公主已经独自一个人出现在放置沉月的深宫里。
盛放着“沉月”的法器不知所踪,迦兰王和他的妻子也在那一夜,仿佛凭空消失。
即使是帝国的长公主,明玉依然作为最大的嫌疑犯被盛怒之下的父皇打进了缚王水狱,而她却像丢了魂一样,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
她受到了最为严厉的惩罚,不仅被无数毒虫撕咬,容貌尽毁,还被砍下了双手双足,刺瞎了双眼,但是即便如此,她依然保持着沉默。
这样非人的折磨虐待整整持续了十年,或者是父皇终究念着那一点点的姐弟情,他赦免了长公主的罪,但是把她废为平民逐出天域城,此生不得返回。
长公主就在那一天之后人间蒸发,而沉月的失窃案也再也没有了下文。
这么多年过去,帝都其实一直在追查沉月的下落,但是明玉长公主、迦兰王都彻底没了踪迹,而云秋水只身回到了昆仑山,再也没有踏足飞垣一步。
而今天,这块古玉,竟然出现在了她女儿云潇的身上!
古玉……帝都更喜欢称呼它为“古书”,据说飞垣大陆上存在着数本记载着坠天历史的古书,它们不知所踪,也不一定是以书的形式出现,沉月便是其中之一。
这本古书里记载了坠天之前,明氏皇朝空缺的一年时光,明氏皇朝统治飞垣上千年,偏偏这最重要的一年历史,丢失了。
历史被尘封在沉月里,无人能解。
在这段历史之前,当年的帝王天恒帝有一位皇后,七位皇妃,十八位皇子,三十一位皇孙,当朝重臣一百二十八位,天域城城民六十万人,而在这段历史之后,仅剩天恒帝一人,百姓数量也锐减至二十万。
谁也不知道那一年到底发生了什么恐怖的变化,天恒帝是箴岛的最后一位帝王,也是飞垣的第一任帝王。
“明溪!明溪!”公孙晏用了晃着他,明溪太子方才从遥远的沉思里惊醒,他收回沉月,道,“据当年的记载,云秋水病重之际,迦兰王曾经携带妻子来丹真宫求医,被拒绝之后不久就离开了,而沉月失窃后竟然会在云潇的身上,如此算来,他需要沉月的目的应该是为了救妻子和腹中的孩子,云秋水究竟是什么病,需要沉月来救?”
“沉月为什么能救命?它不是本古书吗?”公孙晏奇怪的询问,明溪顿了一下,眼中的金光闪闪烁烁。
“在帝都最古老的史卷里,曾经记载过明氏一族的起源。”他幽幽叹了口气,公孙晏连忙摆手,“别、你别说了!这可不是我该听到的东西。”
“记载里说过,以日月为名,赐姓为‘明’。”太子没有理会他,接着说了下去,“明氏一族是上天界十二神,日神、月神之后,皇族持有日神浅金色双眸,并赐予古书‘沉月’,以证皇权。”
公孙晏大气也不敢出,小心翼翼的瞅了眼旁边闭目养神的萧奕白。
“沉月的力量来自月神,是一种至纯至净,深厚温润的神力。”
“迦兰王知道这种力量……”萧奕白终于睁开了眼,他的眼眸不受控制的变成了惊艳的冰蓝色,严肃的道,“他不仅知道沉月的力量,他还知道如何利用这种力量,迦兰王……恐怕是坠天的幸存者。”
“坠天的幸存者?”公孙晏吃了一惊,眼神雪亮,“那他岂不是得有几千岁了?”
三人同时顿住,想起了一件事,除去七禁地神守,能有如此漫长生命的种族只有一个,那就是拥有灵凤之息的灵凤族!
在想起魑魅之山蛇仙和神守反常的举动,三人同时倒吸了一口寒气,那个云潇,该不会真的是灵凤族的后裔吧?可灵凤族没有人类的混血,混血的孩子一定会早夭。
“这块沉月,该不会就是为了救云潇吧……”公孙晏颤颤伸手,说出了自己的看法,“灵凤族没有混血,但是迦兰王破例了,他知道自己和云秋水的孩子必死无疑,甚至妻子也会受到牵连丧命,为了救妻子和未出世的孩子,他只能铤而走险利用长公主盗取沉月,灵凤族的力量起源于不死鸟,是一种炽热又霸道的神力,而沉月所附带的月神之力,或者恰好能缓和灵凤之息……”
“有道理。”明溪太子捏着古玉,心里如打翻了五味瓶。
公孙晏的猜测是合理的,但无疑也是危险的,这意味着灵凤族确实还有其他人,而这个人极有可能就是那个协助父皇破开仓鲛封印,一手策划灵音族逃脱案的幕后主使!
“明溪,把沉月交给我吧。”许久,萧奕白站起来冲他伸出手,“我会设法解开它里面暗藏的历史,只有知道真实的历史,才能知道天权帝这么多年的反常举动到底是为了什么,他不是一个昏庸的帝王,永生之术,应该只是掩人耳目。”
“你也觉得他不是一个昏庸的帝王吗……”被这句话惊了一下,明溪太子赫然颤抖起来,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这么多年了,自父皇继位已经过去三十六了,他镇压异族人,剿灭各大教派,他喜怒无常,惹得天怒人怨,而萧奕白竟然说他不是一个昏庸的帝王?
他的眼眸明明灭灭,想起了自己的母后。
他们曾经琴瑟相合,相敬如宾,是所有人羡慕的神仙伴侣。
“昏庸的帝王,教不出明理的孩子。”萧奕白笑了笑,“我知道你这么多年都在做什么。”
“呵……”太子殿下哑然失笑,摸着手上的玉扳指——这里面有他的一魂一魄,他确实是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然而无论他做了什么,萧奕白从来没有阻止过,他始终相信自己的一切决定,哪怕这些决定里也饱含了恐怖的暗杀行刺……甚至灭族。
萧奕白的身上隐藏了比明氏皇族更为恐怖的历史,直到现在仍像一颗定时炸弹,让他每日每夜无法安然入睡。
“算了,你拿着吧。”明溪太子把沉月扔给他,仿佛一瞬间累极,靠在椅子上闭眼休息。
“喂,你脸色不好,可别再乱想了。”公孙晏摸了摸他额头,脸色刷的就沉了下来,“你赶紧睡觉去,我们不打扰你了。”
“你好好休息,我出去看看什么情况。”萧奕白也赶紧应和了一声,他推开了窗子的一角往外望去,忽然面色一怔。
下雨了?方才还是艳阳高照的北岸城忽然就阴了下来,大片乌云自海岸边缓缓挪动,细细的小雨已经开始滴落。
街上的商贩开始架起雨棚,但是更多的行人仍在雨中狂欢,他赫然就注意到人群里那一抹刺目的紫金色,随后天征鸟的鸣叫响彻上空,萧千夜手持剑灵从鸟背上一跃而下,落到了禁军面前。
“高敬平……”终于认出了那个人,萧奕白顿时就清醒了,他匆匆披了件衣服,着急的跑了出去。
“不拦他吗?”公孙晏看了眼明溪,太子殿下闭着眼,摇了摇头,“随他去吧。”
“是高大人的侄子,新上任的禁军二队队长,高敬平。”公孙晏小心的提醒了一句,太子赫然睁眼,冲窗外望去。
高敬平带着一个随身侍卫,已经和萧千夜正面撞上。
“那个侍卫,怎么有些眼熟?”
“你忘了?”公孙晏指了指那个人,“八年前本来是他要接任军阁的,被萧千夜接了胡,后来就被高大人调到禁军去了,是个了不起的人物啊,怎么就做了个贴身侍卫呢?”
“你暗中跟着!”明溪太子正襟危坐,眼里寒光毕露,“必要的时候……除掉他们。”
“……”公孙晏没有接话,那张顽固子弟的面庞上,陡然扬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狠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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