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许杯深琥珀浓，未成沉醉意先融。疏钟已应晚来风。

    瑞脑香消魂梦断，辟寒金小髻鬟松。醒时空对烛花红。

    一夜相思更易醒。当晨光透进龙云青的书房时，龙云青已经起来，很快拿了宝剑去练武场。

    吃过早饭，龙云青整装走出大厅，见许寒已经牵马在外面等着，于是很快上马往禁卫营而去。

    来到禁卫营的统领官署，龙云青让许寒拿过名册，正要去清点今日各处当值的所有禁卫，只见一个黄衣侍卫太监进来道“秦王，皇上口谕，巳时到勤政殿见驾！”

    龙云青听了忙道“请公公转告，我一定准时见驾！”

    那太监很快转身骑马而去。

    龙云青没有时间思索，让许寒拿了名册先随自己出去办差事。半个多时辰后，龙云青终于忙完了差事，于是骑马带了许寒进宫。

    勤政殿内，龙昊天下朝后没有像往日一样批阅奏折，而是端起茶杯在慢慢品茶。

    自从上个月龙云青和龙来扬从北漠代祭受伤回来，不知道多少个夜晚，龙昊天在想着一件事情。这件事龙昊天没有和任何人商议，包括最信任的范原。

    从出生起经历的种种，让龙昊天很敏感地想到，龙云青和龙来扬两个人，决不是突然客栈意外走水受伤。

    海明珠对龙来扬受伤很坦然的表现，让龙昊天更加生疑，所以次日早朝后，龙昊天就将一直在勤政殿外面当值的程侍卫吩咐一番，让他选两可靠的人去三原县，务必查实当时龙云青和龙来扬在客栈受伤一事。

    程侍卫走后的第三天，海明珠又特意求了龙昊天，说想派自己宫中的两个太监侍卫去一趟北漠，说亲人的遗骸不可能迁来皇城，但是希望取那里的一袋泥土，在皇城给亲人立个坟茔，方便将来龙来扬和龙来洲代自己祭祀。

    程侍卫回来后的禀报更让龙昊天吃惊。那六个死人的尸体并没有腐烂，程侍卫亲自检查了几个死人，让人画了头像，在小镇上查问了一天，都说没有见过这样的人，仵作查看那几个死者的手掌，很肯定地说，这些都是多年练过武艺的人。

    程侍卫带人正要离开小镇去三原县时，客栈的掌柜突然想起一事，说客栈走水后，因为救火的人多，里外杂乱，所以没有注意那些住房的客人。但是凌晨时，火已经救下，有好几个房客和自己打招呼说要离开，但是有七个一起前来投宿的客人，却好像突然消失了。其中有一个死者的面容有点像这七人中的一个，但是因为那死人的面容已经变形，也不敢太肯定是昨晚投宿的客人。

    但是掌柜可以肯定地说，那七个人中确实有人带了弓箭，而且都是身强力壮的男人，看上去最大的至多三十多岁。

    程侍卫的这些回话，让龙昊天心里一惊。

    现在已经成年的皇子们，一共有五个，个个都很不错，都学过文精通武艺。如果他们几兄弟不单暗中较劲，还有人在觊觎太子之位，那还真是让人头疼的事情。

    现在自己健在，自然他们只能暗中做这样的事情，可是人的祸福谁能料呢？当年唐太宗文治武功，谁曾想他只能活到五十出头！

    记得董皇后去世时曾经说过，打天下要有策马驰骋千里傲视一切的霸气，但是治理天下不行。龙子们不错，要让天下太平，霸业稳固，龙子们不能都留在皇城。

    难道董皇后的担忧，真会在自己眼皮下出现？

    龙昊天正在沉思，德安进来禀道“皇上，秦王求见！”

    龙昊天抬起头看着德安道“德安，让他进来吧。你在外面看着，除了兵部的事，其他都先候着，朕和秦王有要事商议。”

    德安答应一声，转身出去。

    龙昊天一直望着外面，很快龙云青进来，给龙昊天行过君臣礼，抬头看了一下龙昊天，见龙昊天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只好问道“不知道父皇有什么吩咐？”

    龙昊天看着龙云青道“几日不见，难得见你精神不错，是不是有什么值得欢喜的事？”

    龙云青忙道“没有，儿臣每天在禁卫营当值，晚上回府。如果说有什么喜庆的事情，那就是厨下备了好饭菜。”

    龙昊天听了叹道“老四，现在天下太平，这里没有外人，你现在坦率对父皇说说，让你娶牛继宗的女儿，你心里有没有恨父皇太无情？”

    龙云青听了，有些不解地看着龙昊天道“父皇今天是要和儿臣专门谈这些么？真希望儿臣说实话？”

    龙昊天点头道“当然，现在你不必把朕当成高高在上的天子，只当朕是一个普通的父亲。你母后虽然走了这么多年，但是她在朕心里，一直活着。朕活到现在，经历了这么多女子，才知道只有你母后算得上是朕真正的妻子。她活着帮朕料理后宫，她临死时，也还在为朕分忧。朕能君临天下，她都想到看到了，还给了朕留了建议。云青，你告诉父皇实话，到底恨不恨父皇？”

    龙云青平静地答道“父皇，自从你给儿臣定了牛开珍，儿子晚上无数次恨过，恨过你，恨过更多的是自己，但是白天几乎不恨。”

    龙昊天惊讶地看着龙云青道“晚上恨过，白天不恨？为什么？”

    龙云青道“回父皇，因为儿臣白天忙碌，没有时间去恨。晚上万籁俱静，儿臣一人在屋子里无法入眠，就免不了回思种种。云妃娘娘生下儿臣，那时年纪小的儿臣不管做什么，都总是惹她生气，所以只能自己学会寡言少语，为的是不惹人嫌弃不挨打骂。后来跟了母后，儿臣才感受到母亲的温暖。可是儿臣还没有长成时，母后走了，云雪还小，父皇日理万机，也无暇顾及儿臣。儿子虽然习惯了孤独，但是儿子很怕孤独。夜深人静时，儿臣常仰望穹空，盼望有一个懂儿子心声的人陪伴一生。可是最终父皇让儿子娶牛继宗的女儿，认为这样百益无一害。可是儿臣不是父皇，一辈子要面对一个自己毫无感觉甚至讨厌的人过日子，有时觉得还不如在战场上过得痛快。”

    龙昊天想起海明珠说自己对不起董王妃的话，只好道“云青，父皇承认，这事委屈了你。可是父皇已经答应你，只要你遇上喜欢的女子，除了正妃位置，什么都可以由你自己做主，难道也不能让你释怀？”

    龙云青看着龙昊天，想起如玉，不由有些激动地说道“父皇，你让儿臣怎么释怀？儿臣身上流着父皇的血，只要活着，只想做个顶天立地的男儿，敢爱也敢恨。母后走后，儿臣只希望能娶和儿臣一样性子的女子为妻，如果不能，儿臣情愿孤老终生。古人说，志不同道不合，不相为谋，何况要朝夕相处的夫妻！如果一个女子，不在乎儿臣有无娶亲，不在乎儿臣能不能和她同心同德，她会真心把儿臣当成她的知己她的丈夫吗？如果她在乎，你让儿臣如何去面对她的冰清玉洁？”

    龙昊天见龙云青说得激动，额上青筋涌起，心里觉得郁闷，却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静静地看着龙云青。

    龙云青说到这里，见龙昊天一声不吭看着自己，这才明白自己面对的是高高在上的天子，说得声音也有些大，估计外面的人都可能听到，只好退后两步，缓和语气道“父皇，对不起。”

    龙昊天疑惑地看着龙云青道“云青，听你这话的口气，是不是你已经遇上你喜欢的女子了？”

    龙云青顿了一会，平静地说=答道“回父皇，还没有。只是儿子常在皇城巡视，接触多了贫民百姓，才知道贫困的平民百姓之家，也有不少人并不慕荣华富贵，不留恋城里的热闹繁华。就像现在的你我，如果是平民百姓，也许没有这么多放不下的恩怨。”

    －－－－－－题外话－－－－－－

    虎为百兽尊，罔敢触其怒。惟有父子情，一步一回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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