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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厌胜
    散发着腐蚀气味的刑部大牢里,此刻正弥漫着浓重的血腥气和低低的呻吟声。

    裴休手中拿着一把小又薄的匕首,正在一片一片的将高阳身上的肉片下。

    他身旁不远处立着名狱卒,手中牵着两条狼狗。

    裴休割下一块肉后便向两只狗丢过去,任由它们留着涎液狼吞虎咽,自顾自笑起来。

    高阳在这样长时间失血后的寒冷和疼痛中几度昏厥又几度苏醒,最后只剩下了小声哼哼,眼睛里溢满绝望。

    裴休随手将小匕首插进他肩膀中,眉慈目善,和煦如春,“御史大人准备说了么?”

    高阳有气无力垂着头,干裂的嘴唇慢慢开合。

    裴休侧耳去听,只听到破碎几个字,“你……要我……说什么……”

    裴休温声道,“大人可以先说说那封信是谁给您的。若不然,下官也可以请严尚书过来,与大人谈谈谋反之事。”

    听见严武的名字,高阳眼中明显闪过惊恐。

    他宁愿被裴休割肉喂狗,也绝不愿再被严武羞辱折磨了。

    泪水大滴大滴自他眼中盛满,掉落,高阳张了张口,努力解释,“我真的……没看到……信就在……书房……”

    裴休边笑边抬手拍了拍他的脸,依旧是人畜无害的模样,“看起来,御史大人还是不肯说实话啊。”

    高阳吓得打了个哆嗦,五官全都皱巴巴拧在一起,“求你……”

    裴休却根本不理会他的哀求,啧啧叹息两声,“大人您怎么不明白呢?现在您九族都被下了大牢,包括您最亲爱的哥哥定国侯也身在狱中,不会有人还能来救您了,倒不如早点招供,早点解脱。”

    高阳使劲摇着头,痛苦不堪,“信……信……”

    裴休叹了口气,终于没了耐心,对狱卒道,“叫严尚书来审吧。”

    说罢,再不理会高阳的哭嚎,迈步走了出去。

    ……

    ……

    院外一片春光明媚,令人神清气爽。

    秦榔儿正在院中练剑,身形动,风起,叶落。

    脚步停下,却没有止住鬓角的碎发,发丝轻拂过脸颊,露出一个棱角分明的侧脸。

    “你来了。”

    秦榔儿收起剑,向刚迈步进院的李容与看过去。

    虽说替高阳送完信他便可以离开了,不过近来也仍旧住在这里。

    一来高阳未死,他终有不放心。

    二来他并非长安人,对这座城市不熟悉,住在这里还有人解疑,也正方便。

    李容与嗯了声,向他走过去,“有件事,还要请你帮忙。”

    秦榔儿点头,“好。”

    李容与笑笑,主动解释道,“我要救高氏族人,在高阳被定罪为谋反之前。”

    秦榔儿并不懂她说的这些,甚至都不大懂谋反的意思,他只静静看着李容与,琥珀色的眼底透着清澈无暇,“好。”

    李容与丝毫没有诧异他的干脆,或者说,对于这个反应,李容与已经习惯了。

    经过几天的相处,她已大概摸清了秦榔儿的性子只要他不问的,便是不在意。

    在秦榔儿的世界里,做事只需看是否合乎道义即可,无需管缘由和手段。

    所以,关于这件事,其实只需要告诉他救高氏族人这一点信息便够了。

    而至于高阳是否真的犯了谋反,要用什么办法去救,都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然而他不问,李容与却不能不说。她素来不喜将人蒙在鼓里做事,所以依旧颇为认真和他解释,“严武先斩后奏将人抓了,想必是有完全的把握高阳会认这谋反。而一旦他认下,只怕高氏一族上千口人都将性命难保。”

    “所以我们的时间不多,一定要赶在高阳正式认罪前将此事解决。”

    这一回身旁的宝珠却有些待不住了,秦榔儿不好奇可是她很好奇,“高阳既然知道认下罪名全家都会死,那为什么他还要认呢?”

    李容与道,“原因有两个。一来严武折磨人的手段少有人能承受,尤其像高阳这种从小养尊处优的高门之后。”

    “二来高府家丁众多,人多嘴杂,即便高阳不认,也会有家丁为了保命而投靠严武指控他,与其等着被指控,我想高阳或许会主动认罪,试图揽下罪责以保家人一命。”

    “当然这些都只是推测,高阳若是聪明一点,就能意识到,以严武的性格,无论他认罪与否,都不会放过他的家人。”李容与最后补充。

    秦榔儿道,“我可以去杀了高阳,一个死人是无法认罪的。”

    李容与摇头,“刑部大牢岂是你说闯就能闯的?而且就算你杀掉高阳,他们也未见得就没有办法治高氏族人谋反之罪,大可以说他畏罪而死,所以杀掉高阳是最下策之举。”

    秦榔儿又道,“严武要杀高氏族人,无非是认为他们也知道秘密。我可以再给严武送一封信,说明送信始末,那他不就会放了高氏族人了吗?”

    李容与又摇头,“严武并非良善之辈,恰恰相反,他向来以折磨人使人痛苦为乐。况且仅凭你一封信的说明也并不足以使他相信此事高氏族人并不知晓,说不定反还会使他继续扩大牵连范围。”

    宝珠一脸迷惑道,“那这么看来,岂不是无论我们怎么做也不能保下他们了吗?”

    李容与嗯一声,“此事东宫不能介入,所以凭我们的力量,确实无法扭转这件事的结局,但我们还可以借力。”

    借力?

    借谁的力?

    秦榔儿和宝珠看着李容与。

    李容与指了指天,轻轻吐出几个字,“我们可以,厌胜。”

    宝珠啊一声,忙将嘴捂住,四下里看了看,压低了声音焦急道,“万万不可,这种禁术郡主您可使不得啊。”

    按照齐国律法,凡是行厌胜之术的人,无论平民百姓还是贵族豪绅,一律处以死刑。

    宝珠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郡主竟会想要通过厌胜来害人,即便对方是个坏人。

    李容与抬手点她脑门,半是无奈半是好笑道,“想什么呢?并不是我打算厌胜别人啊。”

    况且厌胜之术也并无用处。

    不然前世的李晋早就死过几百回了。

    宝珠听她这样说,才算放心拍了拍胸口,一副如获大赦的模样松了口气,“那郡主您要干什么呀?”

    李容与道,“严武不是要给高阳安上个大罪名么?那我就来帮他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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