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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商讨
    送走大义公主后的长安城很快再度陷入了沉寂之中。

    只是这沉寂里却还有着更深一层的象征。

    暴风雨前的宁静。

    只是旁观者永远察觉不到其变化,若想感知到内里的暗流涌动,唯一的办法只有先让自己深入其中。

    东宫中,李容与正查看着齐国的地图,手持朱砂笔,在图上分别将云州城、范阳城和雁门关三处做出朱红色标记。

    几日前有信使传来前线战报,说云州城遭遇突厥围攻,已僵持半月之久,目前情况不容乐观。

    之后朝中便是一片议论声四起,有大骂突厥太过放肆,主张正式起兵开战的;也有瞻前顾后,觉得还是先准备充分一些再做打算比较好的。

    永平帝将这些声音照单全收,却没有给出任何回应。只是说日后再议,宣布退朝。

    李容与皱眉沉思,目光一刻不离手中地图,连身后宝珠走近都没有注意到。

    她记得上一世也是差不多这个时候,因突厥频频进犯云州边境,永平帝下令正式开战。

    当时领兵的是蜀王李晋、大都督梁睿,以及楚国公陈言。三人领东西两路兵马,分别从灵州道和马邑道以行军辎重战车的形式,对突厥人进行包抄围堵,最终打得突厥落花流水,直接逃回草原,在永平帝在位期间,再未有过进犯之举。

    那一次打突厥胜利,得利最大的人当然是李晋,其次便是陈言。

    陈言正是借着这次胜利,名声和地位再度被拔高一层,在北地摇身一变,彻底成了神祇般的存在,也同时为他日后举兵造反之路铺下了第一块砖。

    所以这一次,李容与要对抗的人绝不单单是李晋一人那么简单,同时还要打压陈言气焰,绝不能给他借此契机崛起个人势力的机会。

    宝珠手背在身后,悄悄走进自家郡主,心里好奇,探头探脑想看看她在干嘛。

    李容与察觉到动静,立即回身去看,这一回头反倒将宝珠吓了一跳,向后退两步,脚下踉跄,“哎哟”一声跌坐在地。

    “你没事吧?”李容与伸出手要拉她起来。

    “没事没事。”宝珠赶紧站起身,为自己的失礼感到羞愧。

    李容与温和拍了拍她肩膀,“没事就好。”毫不介意她的顽皮。

    宝珠抿嘴笑起来,将手中信递出,“是郡王的信。”

    李容与脸上闪过讶异,继而是巨大的惊喜,急忙接过,展信来看。

    信很短,只有几行,看样子是路上匆匆写成的。

    李容牧在信中说,自己已完成了随州所有任务,动身启程回家。当她看到这封信时,他大抵也快要到达长安了。

    哥哥要回来了!

    李容与将信反反复复看了又看,嘴角的笑意漾开,像是有石子投入的水面,一圈又一圈的逐渐在扩散。

    “父王呢?已经知道这件事了么?”李容与问宝珠。

    宝珠激动点点头,“刚收到信殿下就遣颜都卫带人出城去迎了,最多三天,郡王定能回到长安。”

    太好了。

    李容与欢欣雀跃的将信贴在胸口,透过薄薄的信纸,传递回指间心跳的律动。

    哥哥要回来了。

    相隔七年,终于,又能够再度团聚了。

    夏天的穿堂风卷起热浪吹进屋中,吹乱李容与鬓边几缕发丝,也吹起了书案上那张舆图,飘飘荡荡落在地。

    ……

    ……

    树叶沙沙作响。

    永平帝取消了今日的早朝,说要带着长乐皇后一起到皇宫正北方向的禁苑林去打猎,不许任何人打扰。

    两人如今年纪都已不小了,虽然名义上说是打猎,其实更像是去避暑纳凉。

    坐在林间搭建的凉亭里,桌上摆满各类时令鲜果,清凉可口,听着林间鸟声啁啾,再配上一壶西域进贡的果酒,一日的悠闲便能正式拉开序幕。

    然而今天的气氛却不同往日。

    永平帝眉头紧锁,面带愁容。

    他今日来这里可不是为避暑,而是为了避人。

    避开那些聒噪又烦人的大臣。

    长乐皇后斟满一杯酒,递到永平帝面前,温声道,“可是在为突厥之事烦扰?”

    永平帝接过酒杯,一饮而尽,沉重点头。

    长乐皇后道,“突厥猖狂,近年来更是屡屡进犯我国疆土,若此回再选择避让,只怕北地民心不稳。”

    永平帝长叹了一声,“我何尝不懂?只是打仗之事非同小可,轻举妄动不得。”

    况且当下朝中群臣各持己见,也实难调和。

    长乐皇后微微沉吟,“自古战争皆如此。陛下万莫因人臣之言畏首畏尾,为今之计,当两利相权取其重才是。”

    永平帝点点头,赞同皇后的话。

    “可若开战,该派谁前去呢?”

    目前朝中可用的将帅虽然并非没有,但可供选择的确实不多。

    算来算去,也唯大都督梁睿和左卫将军元胄两人能够堪当重任而已。

    “陈言身在北地多年,身兼两州刺史一州总管,对于和突厥作战之事应该很熟悉,让他独领一军,当是没什么问题。”长乐皇后提议道。

    永平帝点头,“不错,不过光有陈言一人肯定不够,而朝中梁睿跟元胄二人又无法同时离开长安,若这边只派去一军,我怕……”

    长乐皇后沉思片刻,突然有了个想法,“陛下何不再派一个皇子领兵出征呢?”

    皇子领兵,既可以表明齐国皇室对抗突厥保卫子民的决心,安抚百姓,又同时解决了朝中将帅不足的问题,一举两得。

    永平帝道,“好是好,可他们几个无一人有行军布战的经验,空是纸上谈兵,如何才能对抗得了兵强马壮的突厥啊?”

    齐国兵丁的战斗能力本就不如蒙古人,若是再没有一个身经百战的老将压阵,别说皇子了,就是皇帝御驾亲征也未必能打得过人家。

    长乐皇后道,“这个陛下倒不必忧心。我听说陈言还有两个儿子,平日里对抗突厥亦是身先士卒,骁勇非常。陛下大可以令他们两人与皇子同领一路军队,以此三人之力,还抵不过一个老将么?”

    这个办法不错。

    永平帝眼前一亮,刚要和皇后再进一步细谈,就听有老太监匆匆来报,“蜀王李晋求见。信安候裴钦求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