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都没有发生。
……
……
什么都没有发生。
在大雨中归辰睁大眼睛,愣愣看着那双洁白的手。
这是其他人陌生的手,那是他熟悉的手。
初见时纤细柔软,再见时满是血泡硬茧。但就是这些血泡硬茧,让他知道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让他知道这世上原来还有这样的人。
在与她相伴短暂但已有的不少个日夜,归辰不知他是何时发现,她会在夜里起来,然后一个人离开。
离开去练剑。
有时候是练剑,有时候是跳绳,有时候是他看不出来名字的训练。
然后他看着她一点点实现他原本以为根本无法做到的事。
“我想成为修行者。”然后她就成为了修行者。
“我想要去南楚。”然后她带着他和所有人活着到了南楚。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他觉得她几乎是无所不能。
当她说她决定成为火法者的时候,归辰不知缘由地相信,如果是她的话,她一定是这个世界上最有火法天赋的人。
她应该就是这样的天之骄子。
哪怕她只是一位才十五岁的少女。
但就在这个时候,在南楚紫华山上四宫最终筛选,火院测试天赋的最基础的一关,归辰看着嬴抱月拿起火石,摩擦之后。
什么都没有发生。
没有冲天的火焰,没有拳头大小的火花,甚至……一丝火星也无。
下一刻,归辰看见嬴抱月身后身前看到这一幕的其他人,一片哗然。
火院用来测试的火石虽不是日常人家中用的普通货色,但即便是普通人摩擦,至少都能擦出几丝火星,负责这第一关的火院弟子测试过无数个修行者,但都从未见过,一丝火星都无的人。
十年来,他见过的最差劲的测试者,也不过是无法擦出成型的火焰而已。
却没见过如此彻底的……和火法无缘的人。
说实话大街上随便找个人都不至于如此。
简直像是这女子身体里和火有关的任何东西都被抽离得干干净净。
这太过离奇的场景反而让这个弟子一时间忘了追究这女子的身份。
“这人怎么回事?”
“火石出问题了?”
“这人天生缺火?不对啊,城西打铁家说生了个缺火的儿子,但不至于火石都擦不着。”
“这什么人啊?这手看着怎么像是个女人?”
女人?就在这时不远处水院石碑下一直一动不动比石碑更像石碑的许义山,握着剑柄的手微微动了动。
“怎么?徒弟?是你认识的人?”一边百无聊赖只能一直盯着自己唯一徒弟的震山先生忽然开口。
许义山看了他师父一眼,没有说话。
他本来也不爱和他师父说话。
“火院那又闹什么呢?”但素知自己这个徒弟不爱说话的震山先生却毫不在意,兴致勃勃地往南边眺望,“那戴着斗笠的小子……嗯?”
许义山听见自己师父的声音顿了顿,随后再次看向他,“那双手是个女娃娃。”
许义山眸光微闪。
他早该意识到,在他看到陈子楚那个家伙居然出现在最终筛选的广场上时就该意识到的。
他知道陈子楚混不吝,但没想到这小子胆子居然大到这般地步。
“怎么,”许义山已经极力控制了自己的神情,也知他素来就习惯木着张脸,但这一切都瞒不过他师父。
震山先生看着许义山眯起眼睛,“你认识她?”
许义山希望他不认识。但这世上敢到这里来的女子,他只知道一位。
“徒弟……”
许义山闭了闭眼,正想回答但就在这时火院前面的骚动愈发激烈起来。
“是个女人?”
“女人怎么会出现在这种地方?”
“女修?把她的斗笠掀下来!”
许义山心中一个咯噔,握紧剑柄往南边看去果然见到陈子楚一脸焦灼不知该如此是好,他深吸一口气,他就知道,那个女人就是个祸害!
而此时南边火院的石桌前,一切都在失控的边缘,就在站在石桌后的火院弟子想去掀嬴抱月斗笠之时,归辰猛地冲上前一把抱住了他的手,陈子楚想挡到那女子面前却被人潮挤到了外面。
混乱声叫骂声中,陈子楚看着无数男人向那个女子涌去,深吸一口气正想调动全身真元,这时火院石碑后忽然响起一声洪亮的大喝。
“肃静!这是在闹什么!”
所有因女子出现而骚动不已的人群顿时定住,握紧手腕的嬴抱月躬身在石桌边抬起头来,看着从石碑后走出的年轻男子。
他看上去和陈子楚等人年纪相仿,但身上的气息却比陈子楚和许义山更具攻击性,身上穿着鲜艳的红袍,而嬴抱月注意到他左手的中指上戴着一枚同样鲜艳的赤色戒指,式样让她有点眼熟。
而就在这红袍少年出现的瞬间,原本石桌后年纪明显更大的弟子惶恐地低下了头,忙不迭行礼道。
“大师兄恕罪,是有个女子居然来参加筛选,师弟们正想处理,却不曾想……”
大师兄?
嬴抱月看着那红袍少年,这时陈子楚终于从人群里挤了出来,看着那红袍少年勃然色变。
“糟了,怎么连叶思远都出来了,我们还是赶紧走吧,你这小护卫不是过了第一关么,生死有命我们出去等……等……”
嬴抱月没有动,只是轻声问道,“叶思远是谁?他是火院的大师兄?”
陈子楚点头,“没错。他是火院大师兄,更是南楚丞相之子。”
叶……南楚丞相……
嬴抱月深吸了一口气,“你不要告诉我他是叶静姝的哥哥。”
也不要告诉我你是随便猜就猜上的。陈子楚叹了口气,“没错,他就是。”
叶氏有一个王后,一个国师夫人,一个丞相还没完,还有个上四宫大师兄的儿子么。
如果不是现如今的南楚王室当初被太祖皇帝换人了,不然真不知道这南楚是要姓叶还是要姓姜了。
但毋庸置疑,在南楚除了王室姜氏,叶氏的确已然权势熏天。
而看着眼前冷冷注视着自己的叶氏嫡子,嬴抱月站直了身躯。
“你是什么人?”叶思远看着隔着一道石桌戴着斗笠不闪不避的人,神情愈发冷酷,“见我居然不摘下斗笠?!”
“我……”嬴抱月正在思索用哪个名字,眼前却猛然冲来一股剧烈的烈焰。
一把掀开了她的斗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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