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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六百五十三章 中年
    青甲骑士注意到了楼大楼的目光,然而他的目光越过城墙前满地的尸体,只落在李梅娘身上。</br>对了,李梅娘怎么样了?</br>楼大楼猛地惊醒,回头看向墙头,看见李梅娘靠着城墙紧闭着双眼一动不动,身后是大片的血花。</br>她嘴角渗血,后背的铠甲上也全是血。</br>楼大楼心跳险些停止。</br>然而就在他悲痛到几乎无法呼吸之时,李梅娘缓缓睁开了双眼。</br>她还活着。</br>楼大楼眨了好几次眼睛,才确认自己没有看错。</br>李梅娘,还活着。</br>有惊无险。</br>他亲眼看着西戎士兵将那一剑刺进去了,应该是在刺进李梅娘心脏的前一刻,那个西戎士兵连人带剑被青甲骑士的一箭给粉碎了,剑碎在李梅娘的身体里,她才会流那么多的血,好在没有刺进要害。</br>实在是太千钧一发了。</br>楼大楼缓了口气,额角的冷汗这才淌下来。</br>不得不说刚刚那一箭,堪称神之一箭。</br>如果不是那箭射得那么准,又灌注了真元将西戎士兵手中那把剑瞬间粉碎,后果不堪设想。</br>否则就算西戎士兵被一箭射死,那一剑还是会刺进李梅娘心口。</br>换一个人来,刚刚那个瞬间还真的不可能救下李梅娘。</br>楼大楼重新看向那名青甲骑士,目光既惊又疑。</br>这样的一箭,在这片大陆上又有几人能射出呢?</br>李梅娘强撑着一口气,挑出胸口的碎片,随后抬剑一剑击杀了远处暗算了身边副将的禅院弟子,随后才扶着城墙勉强站直身体。</br>她抬起头,看向远处山坡上的青甲骑士。</br>青甲骑士面甲后有一双深褐色的眼睛。</br>两人隔着数百米,静静对视。</br>楼大楼屏住了呼吸,远远注视着隔着那么远的距离却仿佛只能看见对方的两人。</br>青甲骑士并非一个人前来,直到这时他身后的人马才追了上来。</br>密密麻麻的马蹄声击打着大地,随风传来的还有一群人着急的叫喊。</br>“陛下!您不能冲得那么快!”</br>“快!金吾卫还不快护驾!”</br>陛下……</br>楼大楼闻声僵住。</br>在山海大陆上,如今没有几人能担得起这个称呼。</br>青甲骑士摘下脸上的面甲,露出轮廓硬朗的面庞。男人什么都没说,只是静静望向站在城墙之上的李梅娘。</br>李梅娘一言不发,也只是静静看着他。</br>边关的风沙从两人之间吹过,两人的脸上都有着岁月和风霜留下的痕迹,眼神中有着掩饰不住的疲惫。</br>他们俩人,都不再年轻了。</br>他不再是那个意气风发肆意妄为的东吴太子。</br>她也不再是那个胆大包天风华正茂的女将军。</br>十年,就这么过去了。</br>赵暮人再一次回到了边关,以东吴王的身份。</br>李梅娘垂下视线,没再说什么,只是转头指挥身边副将继续抵挡西戎士兵攻城。</br>赵暮人移开视线,也没再说什么,看向气喘吁吁赶到自己的身边的武将,淡淡开口,“扬旗。”</br>一面绣着青龙的东吴王旗高高挂起。</br>紧随其后的还有一面北魏的王旗,这表明赵暮人是取得了北魏王的允许才到达这里的,是友非敌。</br>乌泱泱的人马出现在赵暮人身后,城墙上的北魏兵和修行者们呆呆注视着这一幕。</br>随后整片城墙沸腾了。</br>“是东吴兵!”</br>“天爷,居然是东吴的援军!”</br>“我没看错吗?那旗是东吴的王旗吧?东吴王御驾亲征了?”</br>“东吴王,居然亲自来了北魏?等等,陛下居然准了?”</br>有一些上了年纪的老兵望着远处山坡上的景象,简直不敢相信的自己的眼睛。</br>在大秦分裂之后,北魏和东吴都成了独立的国家。东吴会派兵来援助北魏本来就已经是十分离谱的事了,更何况还是一国国君亲自带兵踏上另一国的领土。</br>这件事堪称大秦分裂后整个山海大陆上开天辟地第一遭的大事件。</br>要是放在平时,这毫无疑问会被当作东吴入侵北魏的行为。</br>不管是赵暮人还是同意赵暮人进入北魏的耶律华……都足以令世人震惊。</br>且赵暮人带兵从东吴到北魏,路途十分遥远,如果不经过前秦必然要取道中唐。</br>这意味着赵暮人在带兵全副武装的情况下,还通过了中唐的国土。</br>中唐王居然也同意了这件事……</br>之前一直没有任何的消息泄露东吴军的行踪,赵暮人所带的这支军队宛如神兵天降,穿过几乎大半个大陆,出现在了永夜长城之前。</br>原本猛烈进攻的西戎兵士从未想过这种情况下,北魏军会突然出现援军,一时间士气剧烈受损,进攻变得混乱起来。</br>“动手。”</br>赵暮人带来了一万骑兵,虽然千里奔袭看上去风尘仆仆,但武器装备携带的十分充足,同时随行的还有一位北魏的将领。</br>在北魏军的帮助下,东吴两千射手登上城墙,箭雨扑向长城下的西戎士兵和禅院弟子。</br>经过不到一个时辰的激战,西戎那边顶不住压力,放弃了这波进攻,选择撤退。</br>城墙下的攻势渐渐弱了下来,李梅娘不敢放松,指挥兵士收拾残局,堵住城墙上每一处缺口。</br>赵暮人则带着东吴兵士分散各路,确保东边和西边也得到充足的援助。</br>永夜长城的城墙很长。</br>直到傍晚,赵暮人才带着亲兵回到李梅娘镇守的那段城墙。</br>李梅娘依然站在墙头之上,指挥兵士们打扫战场,加固城墙。</br>她很清楚西戎人这次只是暂时撤退,之后必然还会发起进攻。</br>赵暮人一言不发地走到她身边,和李梅娘并肩注视着城墙北边的茫茫大漠。</br>墙头上不知何时安静了下来,两人的副将和卫兵默默退到了远处。</br>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夜空上闪烁着几颗星子。</br>两人静静地站了一会儿,赵暮人瞥了李梅娘一眼,“战况如何?”</br>“北魏这边损失过半,那边的战力没有见底,”李梅娘言简意赅道,“你带来的这些人,如果不离开,可以抵挡下一次进攻,但很难彻底击退。”</br>赵暮人沉默片刻,淡淡开口,“东吴那边有东方仪在,我暂时不会离开。”</br>李梅娘握剑的手动了动,看了赵暮人一眼,“为什么来了?”</br>这是她今天第一次问这个问题。</br>也许也是今生第一次问这个问题。</br>赵暮人显然有些意外,他看向身边女子的眼睛,又看向染着鲜血的城墙和远处扎着断裂武器的大漠,他的眼前浮现出今日李梅娘在阵亡前露出的眼神。</br>沉默片刻后,赵暮人开口。</br>“我只想告诉你。”</br>“你不必再独自守望。”</br>……</br>……</br>最让我感动的一句话就是,“两个人都不再年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