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兰摇着头“容我想想,容我想想”
燕儿又道“咱们就只有一个不起眼的奴才的口供,实在是扳不倒皇后,难不成就这样了了?”
玉兰依旧念着“容我想想”
天还灰蒙蒙的,八百里急奏从两江地区传到紫禁城中,此时的咸丰还在沉睡之中,军机大臣们在养心殿外恭候,张修德捧着奏折,战战兢兢地走进暖阁,跪在咸丰床前,隔着帐子,轻声地喊着“万岁爷,万岁爷,两江急奏”
咸丰霍地坐起身,小铃子点亮蜡烛,他一把夺过奏折,看了起来,嘟囔着“指定又吃了败仗。”看着看着,只见他眉头忽地紧锁,把奏折怒掷于地,吓得张修德赶紧磕头“万岁爷”
咸丰掀开被子,从床上起来了,嘴里不住地喊着“饭桶,饭桶,一群饭桶”
张修德招呼着人给咸丰穿衣,不住地念着“万岁爷息怒,息怒”
咸丰紧紧攥着拳头,满脸的悲怆,眼圈都红了“新年伊始,如此溃不成军,是谁之过?”问着“杜大人可来了?”
张修德应着“回皇上的话,杜大人及军机大臣们都在外候着呢。”
咸丰点着头“快让他们进殿,朕这就过去。”张修德爬出去了。
咸丰一把推开帮他穿衣的太监,一边走一边自个扣着剩下的扣子,嘴里同时喊着“朕失了武昌,失了武昌!”出了暖阁进了正殿,大臣们听到他的声音,立即跪在了地上,异口同声地念着“臣等有罪,请皇上息怒!”
大臣们对着正殿的龙椅跪着,咸丰出了暖阁,站在侧面看着他们,又抬头看着庄严的龙椅,他不禁浑身一抖,竟不敢朝龙椅走过去。可他火气冲天,疾步走到大臣们跟前,攥着拳头,捶着桌案“朕失了武昌骤然成了小事,朕失了江宁(南京)啊,江宁啊”眼圈红了“不,不应该叫江宁了,而是天京好一个洪秀全”
杜受田先说话了“是臣等无能,请皇上息怒啊”
咸丰继续斥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洪秀全江宁登极,自立为王,那我这个皇帝还算什么”
众大臣赶紧磕头请罪,齐声应着“皇上息怒啊”
咸丰继续斥道“逆贼伪王,朕如何息怒?如何息怒!”咸丰把脸看向一边了,因为他流下了眼泪。
大臣们看到咸丰流泪了,都赶紧伏在地上,不敢抬头。
杜受田仍旧小声地喊着“皇上”
咸丰克制情绪,忍住了泪水,继续说道“朕的封疆大吏竟如此不堪!传旨下去,署湖广总督徐广缙、两江总督陆建瀛,即刻革职逮问送刑部治罪;抄没陆建瀛全部家产,其子刑部员外郎陆钟汉革职;擢湖南巡抚张亮基署理湖广总督、江宁将军祥厚为钦差大臣署理两江总督,协同向荣、琦善等荡涤江宁,给朕夺回江宁”越说越没了底气。
首席军机大臣祁寯藻应着“臣等即刻拟旨。”
咸丰挥挥手,有气无力地说道“朕乏了,众爱卿先去吧,余下稍后再议。”
众大臣去了,咸丰失了魂魄似的坐在了龙椅上,他面目抽动,又流下了眼泪。
不知过了多久,咸丰渐渐回过神来,离了养心殿,漫无目的走着。张修德领着尚乘轿的人抬着轿子追着,他胆怯地说道“皇上,您这是要去哪里?龙辇已经备好,仔细身子”
咸丰顾自地走着,淡淡地说道“不坐。”张修德不敢再说话,只得领着众人后面跟着。
咸丰停在了钟粹宫前,张修德喊着“皇上”还没喊完,咸丰斥道“滚。”吓得张修德趴在了地上。
钟粹宫守门的小太监也不敢吱声,咸丰走进宫里,殿外候着的宫女看着咸丰疾步走来,赶紧进去殿里禀报。如雅还没出来迎接,他已经走进殿里了,喊着“都出去。”
如雅不知怎么回事,看了看青鸾,青鸾带着众人,关上门出去了。
咸丰面无表情地坐了下来,如雅端着茶递给他,他招招手,有气无力地应着“不用。”
如雅便问道“皇上这是怎么了”
咸丰像是旁边没有人似的,顾自地说着“朕就是想静一静……雅儿,太平军攻占江宁,洪秀全登基称帝大清要亡在朕的手里了……”
如雅不禁抖了一下,手中的杯子摔碎在了地上,立即跪了下来,可她实在不知说什么好。颤抖地念着“皇上,皇上,臣妾”
茶杯摔碎的声音,没有给咸丰带来一丝震动,他依旧无神地坐着,顾自地说着“朕自登基,便殚精竭虑,宵衣旰食,竟还落得个一败涂地的结果。内忧外患,这千里江山要亡在我的手里了”
如雅仍旧不知说些什么,只得跪在地上,轻轻地喊着“皇上,皇上”她抬起头来,看到咸丰的脸上竟流满了泪水,她的心被什么剜了一下,忽地疼了起来,赶紧低下了头,眼泪也跟着流出来了。
咸丰站了起来,他又自言自语道“朕有些困了。”便向床前走去。
如雅赶紧站了起来,扶着咸丰,替他宽衣,侍候他睡下了。
江宁失陷的消息,犹如惊天霹雳一样,在后宫炸了锅。储秀宫中的玉兰,刚刚起床洗漱完毕,周来宁宫外面跑进来了,气喘吁吁地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她“主儿,太平军攻下武昌,又连占九江、安庆、芜湖最终攻陷江宁,伪王洪秀全登基称帝,定都江宁了”
玉兰也浑身一抖,睁着大眼看着周来宁“怎么了,称帝定都?”
周来宁哭丧着脸“是,国家大事,奴才不敢妄言。”
玉兰的手不禁紧握,霍地站了起来“芜湖也失陷了,阿玛”惊恐地看着周来宁“有没有我阿玛的消息?”
周来宁应着“奴才不知,奴才只听说安徽巡抚蒋文庆兵败被杀;江西巡抚张芾(fu)革职留用;江苏巡抚杨文定、两江总督陆建瀛不战而逃连同湖广总督徐广缙均革职逮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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