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的一声,茶碗从殷齐氏的手中直直飞了出去,“让-她-滚!”
茶碗从耳边擦肩而过,丫鬟吓了一大跳,转身惶恐的退了出去。
季绾此时心里一片乱麻,她被殷迟送回了西苑休息,可她怎么能放心得下。
正辗转反侧之际,长青进来道,有位年轻漂亮的姑娘求见。
年轻漂亮的女子……不是三位少主之一的年轻女子,季绾不记得自己在洛水还认得什么年轻漂亮的女子,正拧眉想着,女子脆生生的声音响起“夫人。”
她一身丫鬟打扮,平平无奇的双丫髻下,是两颗紫水晶般的眸子,清凌凌的眸子几乎能叫人迷了心智,这是…多漂亮的眼睛啊!
季绾忍不住皱起眉头,这样的女子,来找她,她下意识的想到了殷迟。
莫非是他在洛水的风流债?
这男人有就几个是洁身自好不沾女色的,更何况作为殷家下一任主君,不知道有多少名门闺秀世家千金想要上杆子的巴结殷迟,她难免会有所怀疑。
只是那姑娘开口的下一句话就让季绾打消了疑虑。
“夫人不必心忧,我是二夫人从外面找回来的女子。”
明娘睁着一双魅惑至极的眸子,不动声色地将季绾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个遍,她竟然就是十六爷的心头好?
这些日子以来,洛水一带无不传闻,十六爷冲冠一怒为红颜的壮举,而这个红颜在她看来也不过如此。
只是想到自己前来的目的,明娘很快回过神来,前身行礼道“我想跟着夫人。”
这话不由让季绾大吃一惊,这样漂亮的一个女子,又是二房的人,主动想要跟着她,这是不是有些不合常理?
漂亮的东西总是危险的,而一个漂亮的女子,可以坏事,可以祸国,可以成为有心人手上最尖锐的利器,这姑娘漂亮到了极致,她自然也是极致的危险,季绾……自然也不会想要留着这么个危险的人物在身边。
“我有什么理由要留着你?”
季绾巧笑嫣然,静静的看着她。
“明娘自然有让夫人留下明娘的理由。”她微微叹了一口气,那样子都十分叫人着迷,在见到她之前,季绾觉得自己也算是过的去的,可见着这人,她才意识到,山外有山,世间竟然还有如此美丽的东西。
“我是二夫人找回来的,准备代替锦少主的备选人,可我并没有为二夫人所用的忠心。”
“其一,二夫人急功近利,一心想要得到的东西,我们都知道,若是为她所用,将来只怕一辈子也要做她的傀儡,明娘不愿意,明娘唯一的路就是弃暗投明,而夫人就是明娘唯一的选择了。”
季绾看着她,目光里透着洞若观火的犀利。
若是从前,这些话或许就能将她敷衍过去,可是现在,她看着眼前这个自称明娘的女子,只觉得莫名可笑。
这女子看上去秀色可餐,拥有着极致的美貌和看似聪慧的头脑,却到底是太年轻了些,十三四岁的小姑娘,配着那张魅惑人心的脸蛋,就以为能真的蛊惑别人,说到底也是不成熟的表现。
她,经历了太多的事,对于很多东西都有独属于自己的见解,而这个小姑娘,显然是觉得她看上去不温不火,且打听过她的形式做派,这才会来这儿说出这样的一番话。
只是……季绾轻轻吐出一口兰气,指尖漫不经心的把玩着一串蜜红色的玛瑙手钏,“明娘?”
明娘闻声应是,静静的等着季绾的下文。
“你回去吧。”
……!!
明娘一阵发愣,她说了这么多,这位季娘子就这样打发了她?
她难以置信张大了嘴,不明白是哪里出了纰漏,让季绾能这样无动于衷。
从来只要她想要什么,都没有办不到的事,旁人只要多看她两眼就会答应她,所以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长青得了季绾送客的指令,出声道“这位姑娘请回吧。”
她一步三回头的走到门口,到底是按捺不住心中的困惑,转身两步,蹙着眉头问“你为何不肯留我?”
窗外有风吹过,初春的枝头的新绿在月光下投下毛茸茸的身影,季绾心头有些闷闷的,她的声音缓缓响起,有些悠远,又明明就在耳边。
“很简单,你若是不想进府,你有很多种办法,你既然进了府,就说明你动了心,无论是为了人还是为了财,你既然动了心,那就不能待在我身边了。”
明娘愣愣半晌,才垂下眼皮心里莫名的一阵失落。
送走了人回到内室,长青就看见季绾只身站在月亮窗前,月华如水,淡淡的将她笼罩其间,风起影动,她的身影是如此的落寞。
长青不明白,她是跟着夫人从小一直到大的,夫人从一无所有到如今什么都有了,为何还会如此落寞呢?夫人想要什么,或者说,什么才能让夫人不落寞呢?
“她说她想要留在我身边做事,可我却知道,她不过是想从我这里另寻出路罢了。”
季绾的声音在没有燃灯的内室显得有些空灵,长青忍不住有些心虚,“夫人,我去点盏灯吧。”
“就这样吧。”
季绾似乎是在回答她的话,又好像是在自言自语,长青有些担心,也不去燃灯了,上前两步,轻轻的拉了拉季绾的衣袖。
绣着杏花的鹅黄色睡袍上,还残留着淡淡的花香,压抑的叹息声在夜色里不过一瞬而逝,却莫名叫人揪心。
“夫人,你……怎么了?”
季绾摇摇头,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是一时间觉得十分疲惫,她没有因为看透了别人的心而沾沾自喜,也没有因为别人的算计而郁郁寡欢,她只是觉得一时间十分疲惫,由内而外的疲惫。
“是十六爷说了什么吗?”
长青能想到的,也只有这个了,如今小公子不好,自家姑娘自然是忧心不已,想必是十六爷说了些什么,让姑娘更加忧心吧。
明娘刚从西苑出来,就一个转身消失在了西苑的月洞门后。
殷迟疲惫的背影在青石板小路上拉得老长,杜生不禁“咦”了一声,从地上捡起一个香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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