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巴赫城的东南西三面皆被人工开凿出来的护城河给围住,北面则是高耸入云的群山,远远的望去犹如一道天然的屏障,把都城给很好的保护了起来。
就地理位置而言这里易守难攻屠苏烬唯一的进攻路径只能是连接巴赫城立在护城河中央的一道铁索之桥。
就目前形势而言,以南蛮族现存的实力,只要不正面迎战,屠苏烬便很难在余下的几日有效的攻克南蛮。
站立于巴赫城城头上一身银色铠甲的巴布侯博看着越来越多的西蜀士兵来到护城河边上,旌旗飘飘,气势如虹,锐不可当,虽然与其所立之地隔了一道宽广的护城河,但他仍旧能感受到屠苏烬欲吞并南蛮的野心,随即,他眼神锐利的说道,“传令下去,时刻注意西蜀军的动向,所有进城的亲王、将领全部都进入地宫议事!”
一声令下,巴赫城内人头涌动……
地宫,是南蛮人最后的据点……
“叶赫、巴布、勒拖、南王各亲王可都在?”待所有将领全部进入地宫之后,巴布侯博便面色沉稳的扫视了地宫中的所有人。
“叶赫在此!”
“巴布在此!”
“勒拖在此!”
“南王在此!”
得到回应的巴布侯博看着面前为首的四人,沉声问道,“你们手上如今有多少南蛮军?”
“巴布带过来两万!”巴布王巴布阶率先说道。
“勒拖带过来五万!”勒拖王勒拖界截接着回道,“其中包括小女勒拖曼丽的两万禁卫军。”
“南王带过来三万!”南王南邬锟看着巴布侯博沉声道。
说完,众人皆看着立于上首的巴布侯博。
只见他脸上露出十分悲痛的神色,语气沉痛的唉声道,“昨日西蜀大军突袭我叶赫一族,我军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损失惨重,跟随我一起逃出来的人只有不到三千人。”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一惊,在整个南蛮一族,除了族长巴布赫所带领的南蛮禁军,那便是巴布侯博的军队是最强的,可没想到,竟被那个号称“战神”的屠苏烬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西蜀小人,狼子野心,杀我南蛮百姓,侵略我们的领土,如若不报此仇,无颜面见我南蛮先祖!”勒拖界截愤怒的吼叫,面对西蜀军的行径,除了愤怒,还是愤怒。
“如今西蜀军兵临城下,领头的又是有着战神之称的大皇子屠苏烬,这可如何是好?”巴布阶担忧的问着在场的每一个人,眼神直接看向了巴布侯博。
“哼……怕什么,我南蛮军队总共加起来有十万之众,又是待在城内,如果我们固守不出,等西蜀军粮草用尽,自然就会撤退!”南王南邬锟分析着眼前的局势,作出有力的判断!
巴布侯博听着南王的分析顿觉有理,便看着他道,“嗯,南王所言正是我所想,如今西蜀军深入我族,必定粮草供应不足,他们绝对不会打持久战,待到他们粮草用尽之时,我们再另行对策……”
“报……”一声幽远、惊慌的长长的急报自地宫深处传来,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本来紧张、激烈的地宫顿时安静了下来。
巴布侯博只看到一个护城士兵手中拿着一张折叠的宣纸急匆匆的跑了进来。
“什么事,说!”随即,巴布侯博沉声道。
“禀告各位族长,西蜀送来了一封书信!”士兵把刚刚拿到的信纸递到了巴布侯博的面前。
“念!”
“巴布侯博,如今南蛮已经是困兽之斗,如若接受招抚,向我西蜀称臣,签订协议之后,我屠苏烬自会撤军离开,绝不伤害南蛮一分一毫,如果负隅抵抗,那我将灭了你南蛮!”
这是一封极其狂妄自大的挑战书,战争还未开始,便让他们俯首称臣、不战而败,这对于巴布侯博乃至整个南蛮都是奇耻大辱!
“实在欺人太甚!”刚刚读完,巴布侯博便愤怒的把那张宣纸捏个粉碎。
在场的各路将王皆是一副愤怒之色,恨不能把那个叫屠苏烬的千刀万剐!
“各位侯王,西蜀欺人太甚,现如今族长不在,如果大家信得过我,就由我来统领各路南蛮军,与屠苏烬决一死战!”巴布侯博看着在场的所有人,如今躲是没有任何用处,唯有令那些该死的西蜀军见识到我们的实力才行。
“如果把所有的军队交由你统帅,你打算如何做?”南王南邬锟略微思忖片刻,随即提出了一个大家关心的话题。
“先守后战!”巴布侯博则语气坚定的看着他道,“屠苏烬所带领的西蜀军本就是深入南蛮的腹地,人生地不熟,绝对不会久战,我们便利用它这一特点,先守住城池,阻挡西蜀军的进攻,待他们撤退之际再举兵围之,必可打败西蜀军。”
面对巴布侯博的建议,各路侯王皆是互看了一眼,眼神随即肯定道,“既然如此,那一切就听候叶赫王的调遣吧!”
南蛮巴赫城是一座坐落在南蛮大草原的孤城,之所以选择这里成为抵挡屠苏烬的城池,是因为这里是南蛮族长巴布赫的驻扎地,同时也是南蛮境内战地面积最大的一座城池,此城一览无余,除了北面的山峰群之外,本无天险可守,但由于巴布赫的先见之明,便在南蛮城四周花费一年时间开凿出一条护城河来,算是南蛮城的天然屏障。
屠苏烬的军队就驻扎在护城河边上,随首望去便可看到城楼上来来回回的南蛮军,他眼神锐利的昂首望着南蛮城,等待着城里人对他的回复。
眼见一个时辰过去了,城里除了城楼上越来越多的南蛮军,并无任何回应,屠苏烬不禁眉头一皱,“朗言,派个人过来喊话!”
随即,一个身材瘦高五官平淡的士兵被叫到了屠苏烬的面前。
“你告诉他们,投降者不杀!”
喊话的人心领神会,在两军的注视之下,立马气定神闲的走到护城河最边上并冲着南蛮城城门喊道,“里面的人听着,我西蜀大军乃仁义之师,如果你们现在投降可以免除一死!”
“碰……噗呲!”城楼上突射一支冷箭,喊话的人直接被射穿了喉咙笔直的倒入护城河里。
“西蜀奸贼,侵我土地,与我南蛮不共戴天,我南蛮民众绝对不降!”巴布侯博身穿银色的铠甲,站立在南蛮城楼最高处,愤怒的注视着屠苏烬吼叫道。
屠苏烬见此情况,冷冷的注视着巴布侯博,对于敌人他是不会心慈手软的,随即吩咐道,“来人,把那两个南蛮俘虏给我带上来!”
接着,巴布侯博便看到被粗壮的绳索紧紧绑住的自己的女儿勒拖曼丽以及叶赫敏。
“如果你们不投降我就先杀了他们两个!”屠苏烬语气冷淡的看着巴布侯博威胁道。
巴布侯博见此,顿时暴跳如雷,“卑鄙无耻的小人,做这种威胁之事,真是枉为战神!”
他站在城墙之上,眼见着自己女儿被擒而束手无策,不由愤怒的瞪着屠苏烬。
巴布侯博虽然知道对方会用勒拖曼丽以及叶赫敏相威胁,但仍旧感到气愤难平。
“呜……呜……呜……”被从阴冷潮湿的牢房之中架出来的勒拖曼以及叶赫敏知道屠苏烬在用他们威胁南蛮,不禁激动得大叫,但奈何手脚被人绑住,嘴巴塞满了布条,不但无法动弹更无法言语,只能咿咿呀呀激动得拼命挣扎着。
“碰……”
“碰……”副将蒋冬见两人不安分,立马喘了几下,恶狠狠的道,“都给我老实点!”
对于南蛮族这边的情况,以及屠苏烬可能使用的手段就算巴布赫没有在现场,也能感觉到局势的危急。
此时的巴布赫一个人呆在自己的军营里拒绝接见任何人,除了从南蛮方向飞过来的信鸽能令他稍微移动身体外,其他的时间皆是安静的坐着,不发一言,不做一声,全然没了往日轰轰烈烈的性子。
“今日又没有吃饭吗?”夏南柯看到巴布马丹端着饭菜站在门口却迟迟没有进去,便皱着眉头问道。
“族长已经三日没有进食了,自从知道叶赫被灭,夫人被抓之后,他便把自己关进屋里,没有出来过。”巴布马丹微垂着头,以掩饰自己的担心。
“把它给我,你去休息吧!”夏南柯随手接过巴布马丹手上的饭菜,径直走了进去。
进得营帐的夏南柯,眼见着巴布赫微垂着头斜斜的靠着墙坐着,头发有些散乱的贴服于额角之处,让人感觉到一丝挫败的气息,感觉到有人进来,他也未曾抬头,直言道,“屠苏烬已经集结军队于南蛮城下了,估计不久就会进攻!”
“巴布赫,这种事情不是你能左右的!”夏南柯把食物放在他的面前道,“吃点吧……”
巴布赫眼神闪过一丝痛楚,语气中带着从来没有过的颤音道,“我无法保护我的夫人,更无法拯救南蛮,也许我真的做错了,不该带军队进攻皖城。”
夏南柯蹲下身来,拍了拍他宽阔却又无力的肩膀,这个时候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无声的给予安慰。
“如果不进攻皖城,今年冬天又不知道要冻死多少南蛮百姓!”
“我看着那些在我的土地上生活的人,一个个没精打采,瘦骨嶙峋,眼神之中的期盼以及渴望,令我无法安睡。”
“我知道我应该为他们做些什么,与其饿死,不如放手一搏不是么?”
“可我还是因为能力不足把他们提前推向了深渊!”
“我,是南蛮的罪人!”巴布赫把自己深深的埋进膝盖之中,巨大的身影忽得蜷缩成一团,夏南柯看到了他的自责,看到了他的无能为力。
“巴布赫,这不是你的错!”夏南柯看着这样自责又脆弱的巴布赫,心中不忍,便出言安慰道,“你是南蛮族的族长巴布赫,所有的南蛮都相信你,尊敬你,以你为榜样,从你为了南蛮的百姓甘愿冒生命危险之时,我就知道,你是一个勇敢有自己信仰的伟大的人。”
“你对得起南蛮所有的人!”夏南柯语气坚定的看着这个略显脆弱的男人,“你做了身为南蛮族长应该做的一切,无论将来南蛮如何,你都无愧于自己的内心。”
“呵……呵呵……呵呵呵……”
“呵呵……呵呵呵……”
过了很久,夏南柯突然听到巴布赫从鼻音处传来几声闷闷的笑声,那种笑带着心酸以及悲凉,还有对现实世界的无能为力。
“如果,南蛮成为历史,我巴布赫有何脸面面对南蛮历届族长以及所有的南蛮百姓。”
今天,是距离屠苏烬回朝的第三日夜,
也是围困南蛮城的第一夜,以屠苏烬的计划,是打算今晚命令所有的将士休息,明日清晨便开始攻城,但军师朗言却不太赞同。
简单的营帐之内升起了火盆,屠苏烬与朗言面对火盆而坐,熊熊燃烧的火把两人的脸印得通红,但呼吸之间的热气却清晰可见。
“给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如果拖得越久越对我们不利!”屠苏烬面对朗言的不赞同,便出言分析道。
“大皇子如今天大寒,属下猜想过不了多久此地便会下雪,到时候再攻城也不迟。”朗言看着外面漆黑一片,冷冷的寒风便从外面吹了进来。
屠苏烬听朗言之言,心下大喜,本来他以为明日攻城掉入南蛮护城河的人将不计其数,但如果护城河被冻住倒还省却了许多麻烦,果然是上天助我屠苏烬!
西蜀军的另一处,本来因为巴布侯博拒不投降而被杀掉的勒拖曼与叶赫敏两人,却因为“夏南柯”三个字而奇迹般的活了下来。
勒拖曼丽手里捏着第六代大土司的画像,画像上的女子穿着华丽又庄严的祭祀服,眼神明媚且阳光,对于这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大土司,她的心里是无比的感激。
感激她为我南蛮所做的一切,至于才情能力,她亦从心里佩服,可她就是不明白那样一位身姿卓绝的女子,在西蜀怎么可能只是一位贼寇,难道西蜀人的眼睛都瞎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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