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雀歌心念微动,反过来问:“那贺先生相信我吗?”
“相信。”
“我还没说是什么呢……”
“什么都相信。”
盛雀歌身子往前倾了一些:“无论什么?”
“无论什么。”
盛雀歌眼中好似有鲜花绽放,面容的生动更艳。
张伯做好饭就离开了,盛雀歌看着一桌子菜,赞叹:“我是不是得珍惜张伯的厨艺?要在平时想吃到太难了。”
“在这里想什么时候吃都可以。”
最关键的还是张伯不止擅长中餐,还有许多国家的招牌菜都不在话下,足够让人吃天天吃,吃一年都不会腻味。
盛雀歌就是随口这么一提,很快就说了别的事情。
开始动筷子之后,贺予朝的话就很少了,两个人很安静的用完晚餐,贺予朝去继续他的设计方案,盛雀歌在和付玺继续沟通。
付玺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这个约肯定要解,但是正如盛雀歌看完经济合同之后的分析,条款上约定的几项解约要求,目前付玺都不符合。
譬如有一条“甲方在合同期内,若出现连续三个月内未对乙方的发展作出相应投入,乙方有权决定继续或中止合同。”
怎样才能举证付玺的经纪公司未为他的演艺事务作出相应投入呢?付玺如今的助理是经纪公司安排的,他的商务也有公司的人在对接,虽说基本都是人家看在他本身的人气上主动找来,但这一点上只要经纪公司还有相应付出,那就不能成为他们违约的证据。
整个合同上许多类似条款,总得来说对付玺都非常不利,他想解约是出于公司重视不够并且影响了他的发展,但当初的约定里,关于这些并未有明确协定。
“还有关于你有没有接私活这个约定……”盛雀歌看到这条时也皱了眉,“能告诉我,你有没有违约吗?”
她必须要清楚知道自己当事人与案件有关的所有信息,否则就有可能出现那次民间借贷案一样的情况……
至于那个人嘛,现在又被起诉追债,还要承担相应责任,日子过得那叫一个凄惨,从盛月歌处得来的钱,估计也在打点关系为自己开脱上花了个七七八八,最终还是倒霉了。
那次发生的事也给盛雀歌敲响了警钟,让她再遇到任何案子,即便是自己的当事人,也不能全然没有防备之心。
没有谁是绝对安全的。
“说实话啊盛律师,真有……偶尔自己接点小推广,还有站台什么的,但你放心,我这些私活绝对没走合同,他们抓不住把柄。”
盛雀歌却没放心:“能百分之百保证官司开打之后,公司那边找不到任何的证据?否则他们直接起诉你违约,这个官司就更复杂了。”
“这个我想过,但都是帮朋友的忙,绝对靠得住,您不用担心,我都有数。”
“如果你能确定这一点的话,这个官司也不是不可以打。”
反正付玺要求的就是成功解约,赔偿一些费用他不在乎,只要不是高额解约费就行。
盛雀歌如果真的接下这个案子,必定要确信这个风险可以规避,否则到时候被付玺的经纪公司找到了把柄,在庭上无路可退,对她是打击,对付玺同样。
何况,从她赢了那位前辈开始,现在业内有更多人会关注她的一举一动,往后她的每次开庭都会成为许多人的谈资,他们希望看到什么样的局面,盛雀歌不想去猜测,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有着善良的心,去希望别人好。
所以她只能尽量做到自己认为问心无愧,以及竭尽全力的事情。
何况,这也是盛雀歌钟爱的事业,很大程度上这就是她将为之付出一生的事业。
和付玺讨论了一些细节之后,两人便约定了签约的时间。
付玺已经彻底等不及了,他有了更好的选择和机会,只有尽快从现在的公司出来,才能够奔向更好的前程。
对付玺而言,他虽然有着童星身份加持,人气基地很好,但娱乐圈不等人,每年都有层出不穷的新人出现,无论是谁只要稍微懈怠,就会被这个圈子抛下,粉丝无情,资本同样。
付玺已经不敢再浪费自己的时间了,他现在也根本浪费不起,现在这个公司只会拖他的后腿,让他失去很多本应该很好的机会。
所以他才会那么迫不及待的想要解约,但业内很多律师他也咨询过,一听他的职业,开口要价都几乎是不菲的数字,这样解约下来,他有些承担不起。
虽说明星看起来光鲜亮丽的,但要支撑他们同样光鲜的生活,需要花销的更多,所以这些年下来,他手头的存款也不是很多。
他是已经有了要支付违约金的打算,但除此之外律师费过于高额,他的积蓄没有办法支撑他打这个官司。
找到盛雀歌这里也确实是巧合,有朋友推荐来推荐去,他又看到了网上公布的那个借贷案庭审视频,对盛雀歌挺好奇,也觉得她很厉害。
接触之后。付玺就觉得自己找对人了。
盛雀歌不说任何夸张的话,也不会对自己吹嘘,实事求是,并不单纯是为了赚一笔律师费而已。
加上孟痕告诉他的,盛雀歌好像有些关系付玺几乎就不再准备找别人了,这个合约必定是要和她签的。
“那就明天下午两点吧,可以吗?”
“好的盛律师,您给我发地址,我明天肯定准时到。”
定好行程之后,盛雀歌去书房看了眼。
贺予朝桌上的专业电脑都开着,他正在画设计图纸,这些专业性的东西她看不懂,但能够看见已经初具模型的设计效果。
她不想打扰贺予朝工作,书房门只是打开了一条小缝,看了眼之后就准备回房间去。
至于睡哪儿睡哪儿都没有什么区别了,最后都会跟某人睡在一起。
“进来。”
然而贺予朝敏锐发觉了她的存在,命令之下,盛雀歌只能乖乖听命了。
“你还要忙到什么时候,我就先去睡觉了可以吗”
“着什么急。”贺予朝盯着她,“在这儿坐着。”
“我在这里坐着干嘛啊,你又不是在画人像还需要模特。”
贺予朝的额发随意搭下,遮住了一点锋利眉眼之后,气质也稍显柔和,加上书房的灯光偏暖,于是他的面容看起来比任何时候都要温柔。
盛雀歌被他漆黑的凤眼盯着看,心跳的速度便在不知不觉之间失去了节奏。
“你怎么知道我不需要模特?”贺予朝手指弯曲在桌面上敲了敲。
“需要我当模特??”
贺予朝弯了弯嘴角,无声轻笑:“秀色可餐,灵感踊跃。”
盛雀歌:“”
是谁教会贺予朝这样撩人的??
但别说还真的挺让人怦然心动。
盛雀歌努了努嘴,故意道:“哦,那我做模特也和我做律师咨询一样,都是要付费的,贺先生不如一起付了?”
说到钱这个问题,还能有谁比贺予朝大方?
他几乎毫不犹豫的拿出手机,刷刷刷几下操作,只过去了几个呼吸的时间,盛雀歌的微信上又受到了一笔最大限额的转账。
盛雀歌:“??”
某人却是盯着手机有些不满道:“这样就限额了??这么点儿?”
他好像非常无法理解微信转账还要有限制这个概念,顿时也对网上那些晒转账秀恩爱的东西嗤之以鼻了。
贺大佬认真的想,就这么一点钱,有什么好秀恩爱的,根本就拿不出手。
盛雀歌则是颤颤巍巍说:“您要不然还是先收回去,我真的要不了这么多”
“收回来?我给出去的钱什么时候收回来过。”贺予朝冷声一哼,“罢了,我还是直接用银行转账吧,这个额度比较高。”
盛雀歌只能冲过去阻止他:“够了,真的够了。”
“这样就够了?”
“够了”
盛雀歌忍不住说:“我怀疑你真的不知道人间疾苦,就这些钱,够很多人赚上半年了。”
这个世界上大部分都是普通人,他们努力赚着微薄月薪,过着自己也许没那么富贵,但也幸福的生活。
而贺予朝,生来便拥有超过绝大多数人的财富,更何况,他还有那么大的天赋,他的成就即便脱离贺家,也同样是不凡的。
他生来就注定了成为一个不普通的人。
“我知道。”贺予朝的回答却出乎意料,“只是它们对我来说,就只是一笔数字而已。”
关于这个问题,盛雀歌没想过要改变贺予朝,这就是他的生活,没什么需要改变的地方。
她尽力去习惯,以及让他知道自己的生活是怎样的就好了。
他依旧按照他的节奏生活,盛雀歌并不认为贺予朝需要在这些事情上迁就自己。
“行行行,那这些也够多了。”
盛雀歌嘀咕出声:“那我就再替你捐一笔钱吧,我朋友要乐坏了。”
“捐钱?”
某人眯起了眼。
盛雀歌没觉有异,一边转钱一边说:“我朋友在做慈善工作,负责了不少公益项目,上回找你要的咨询费我都给他了,也算是借花献佛,用你的钱做了些好事,让一些看不起病的小孩能治病上学”
“哦。”贺予朝点了下头,干脆翻出了许久没用的钱包,里面还装有不少卡。
他如今的大部分财产都处在流通状态中,很多时候也不需要动用自己银行卡的余额。
男人随便挑了一张额度还不错的递给盛雀歌:“帮我一起捐了吧。”
盛雀歌眼睛瞪大:“你是在说认真的吗?”
“不然呢?”
对他而言,上百万的捐款,也就是少买一辆车零件罢了,何况他如今也不需要买这些。
不管跑车还是手表,所有能够用来象征身份的东西,贺予朝都没有那么在意。
都是他从小玩到大的玩意儿,再推陈出新也不过如此了。
他所处的圈子里,不少人早就放弃买车了,只开一辆百万出头的suv,然后动辄就去买游艇和私人飞机,还有些近年来更是热衷于买海岛,满太平洋去寻找无主可以出售的小岛,花上一笔天文数字买下来,每年就去度假一两次,其余时候都处于荒废状态
所以拿一些小钱出来做慈善,贺予朝也没什么意见,反倒觉得是种不错的方式。
加上盛雀歌既然喜欢,就和她一起做这样的事情好了。
盛雀歌接过卡,再次确认:“真的要捐?捐出去了可就真的用在那些小孩儿身上了。”
“这些事情,有反悔的必要?”
盛雀歌失笑:“那倒是。”
贺予朝也不需要因为这些“小钱”而反悔。
盛雀歌便把他要捐助的消息告诉朋友了,这也算最近他们慈善机构最大的一笔私人捐款,所以朋友本来都打算睡觉了,看到消息之后一个鲤鱼打挺就坐起了身,立马觉得自己还可以以清醒状态熬好几天夜
这些捐助的流程都有机构专人去负责,盛雀歌只需要将钱转过去,剩下的一切都不用再操心了。
“钱都落实以后,他会将捐助的名单给我,到时候我会拿给你看,那些小孩儿都挺可爱的,他们每学年都会写不少信寄来。”
贺予朝专注地看着盛雀歌侃侃而谈,冷不丁问:“你经常这样做?”
“嗯?”
“很熟悉。”
“也不算经常吧就是自己开始有收入可以自由支配以后,力所能及做些事情吧。”
刚开始只是因为她接触到的一些当事人家庭条件非常不好,她当时还只是刚入行的实习律师,所以律师费很低,那些人也只能请得起她。
盛雀歌便有了些想要帮忙的想法,她还有自己的生活,所以只能帮到微不足道的一点小忙,但对他们来说,这样的帮助都是雪中送炭。
后来律师费涨了一些,偶尔接到一个案子有比较高的律师费之后,盛雀歌能帮助的也稍微多了一些。
不过要说起来,她到目前为止捐助最多的一笔,还是那次从贺予朝随手送她那个数独游戏里拆下来的钻石。
那些东西盛雀歌眼珠转了转,某人应该已经忘了吧?只要他不会再想起来追究,盛雀歌一定可以保证就像从来没有收过这份礼物一样。
贺予朝隔着一张办公桌,揉了把她的头发:“小家伙还挺有心思。”
男人唇边噙着浅笑,眼里也都是醉人的光。
盛雀歌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别开了眼。
“这有什么呐”
有很多人都在同样的事情,盛雀歌也不觉得这有多么的了不起。
贺予朝缓缓道:“重要的不是你能够做多少,而是你有这样的心。”
有些东西不是强制,但因为她有了这样的心,而更加迷人。
“还是要谢谢贺先生慷慨解囊,您放心,这次一定可以送面锦旗过来。”
“锦旗?倒也可以。”贺予朝道,“把你的名字也写上,就写在我的旁边。”
若是如此,到时候锦旗上的文字要怎么排在一起?
盛雀歌脑海里冷不丁出现了某种可能,胸腔里的搏动也不受控的加快了。
隔天,盛雀歌和付玺见面,要签约的缘故,所以就在事务所。
付玺来的时候戴着口罩和墨镜,几乎看不出一丁点的五官。
他进到会议室,看见盛雀歌才松了口气。
“今天也不知道怎么被粉丝知道我早上拍杂志的消息,追我的车追了三条街,还好我助理现在带着司机去继续兜圈子了,才把她们甩开。”
盛雀歌经常会在网上看到这样的新闻,但还是头一回听人说自己的亲身经历。
“做艺人,应该挺辛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