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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13 獠牙,利齿
    “距离530,右舷被弹!”

    “收到!”洛林扫了一眼扎在身边,迎风飘扬的红头巾,轻轻一拔手轮,左舵五度。

    金鹿号船身微偏,一下子切入了最佳风角。

    暴雨将至,海湾大风,金鹿的横帆彻底受风,航速陡然激增。鼓胀的风帆把舰艏高高抬起来,如同振翅欲飞的海鸟,直压在浪的尖头。

    “警惕侧倾!右满舵!”

    洛林扯着嗓子大喊,攥紧的手轮哗啦啦向右触底。

    横帆切风、断风,又循着惯性一下子进入正面迎风状态,以超过七节的航速向着安第斯号的舰艏猛扑过去。

    “560,520,480……”海娜扶着护栏一声一声报着距离,声音里有微微的颤抖,因为金鹿号已经把整个右舷暴露在敌人的炮门前。

    “360,320……”

    轰!轰轰轰轰!

    震耳的轰鸣从远处想起,海娜高声示警“饱合炮击,舰艏被弹!”

    “机会!”洛林高呼,“主桅降帆,右满舵!”

    操帆手们早已经准备就续,一听见洛林的喊叫,便毫不犹豫地解开了主桅的总缆。

    四段横帆哗啦啦降落,上窜的总缆被巨力拉扯,像蛇一样在甲板上扭动,啪一声抽中了一名操帆手的面门,血沫飞溅。

    那操帆手捂着脸惨叫着倒飞出去,转眼又被腰上的固索拖住,重重砸在地上。

    甲板上没有人有余力搀扶他,随着主帆下降,船在航速猛降的同时瞬间右倾。

    洛林把才回直的手轮再一次拨到了右底,金鹿号没有如往常一般选择远离,而是向着炮火的方向二次抵近。

    双方舰艏的夹角只剩下不足三十度!

    漫天炮火坠落。

    被安第斯号以为屏障的二十四磅远远落在金鹿号的预定海域,击碎了海浪,打在了空处。

    追着舰影瞄准的上层十二磅和九磅副炮则铺天盖地般临头而来。

    撤掉了主帆的金鹿号速度并不快,这短短的时间恰好冲进副炮着弹最密之处,倾斜的甲板向着弹雨直挺挺迎了上去。

    皮尔斯捏着瞭望台惨叫“多处着弹!伏身!回避!”

    轰轰轰轰!

    漫天的弹雨降了下来,一枚十二磅炮的链弹打着旋砸中舰艏左舷,绞断大排护栏,翻滚着落进水里。

    另一枚九磅炮的实心弹向着甲板径直飞来,一声巨响,深深嵌进甲板当中,释放的冲击把整块甲板砸陷下去。

    实心弹的威力在于冲击力和高温,冲击过后,干燥的甲板内材很快就冒出轻烟,但更多的近距离着弹炸开水花,纷纷扑打在甲板上,又将险些燃起的火苗扑灭。

    三局上半就此终局,安第斯号虽然打出了漂亮的三垒安打,但最终依旧没能得分。

    亚查林接过球棒,在满场的喧闹声中,宣布进入金鹿号的强棒轮。

    此时此刻,炮舱正中。

    亚查林抱着素描板,盘腿坐在六号炮门的正后方。

    素描板上画满了各式各样的凌乱曲线,线的边上缀着数字,随处可见涂改的痕迹。

    由他亲手教养了年余,如今早己能独挡一面的精锐炮手们几乎全被抽调到他的身边,他们按照当年的习惯凑成两个十人的炮班,各司其职,纹思不乱。

    外面的战况如何?

    他们不知道。

    身处在近乎封闭的炮舱,他们只知道金鹿号航速骤减,且在短短时间内就开始了第二次满舵右切。

    船身正在剧烈倾斜。

    夸张得犹如倾覆般的侧倾并没能在炮舱里掀起什么风浪,炮手们对此早有准备,一个个在身上扎满固索,或靠或坐,用尽一切手段来维持身体的平衡。

    而亚查林的手段是绑。

    他把自己牢牢绑在一根立柱上,哪怕金鹿号整个翻身,也能头下脚上地维持住安定。

    “距离320进入第二次右切,船长的还真是炽烈……”他嘟囔一嘴,“航速。”

    “27!”

    “切角。”

    “最后一次观测是28度。”

    “风速。”

    “71。”

    “风向。”

    观测手纠结了一瞬“没有风向。快降雨了,湾内乱流,但大体上保持顺时针气旋。”

    “七节速的乱流?看来是场大雨呢……”亚查林唰唰在素描板上做着记录,“五号炮位上抬一度,六号左向三度,待发。”

    炮手们比照着炮座上的量角器飞快做好调整,发炮手把燧发索捏到手里,看着亚查林,沉声待发。

    “最后是倾角。”

    观测手迅速回答“负18度,持续缩小。”

    “从复位开始报数,3度一报。”

    “是!”

    亚查林惬意地吹了声口哨“知道么,先生们。作为浪漫的信徒,我生平最为厌恶的就是霸王硬上弓。”

    “这种粗鲁的行为与浪漫是绝缘的。”他拍了拍素描板,掩盖住【负19】的报数,“而且只有地位相差巨大,遥不可及的时候才不需要考虑后果!”

    【负16】

    “比如你爱上了王后,却无力追求,霸王硬上弓能让你一亲芳泽,然后在绞架上晃荡着回味甘甜。”

    【负13】

    “再比如你爱上了别人的奴隶,不好意思追求,上吧,反正赔付的数额不大,权当是关照了流莺的生意。”

    【负10】嘭!

    “看,我们的船长被女士反击了,这一下真疼,幸好没有踢在裆部。”

    亚查林瞥了眼明显出现裂痕的顶部甲板,叹了口气。

    “这说明,霸王硬上弓换不来爱情。”

    【负7】

    “浪漫的灵魂是爱情,没有爱情,性只是野兽的本能。”

    【负4】

    “先生们,千万别相信你的床上功夫能折服女性!她们是上帝捏造的完美作品,每一个的床上功夫都比男人好得多!”

    【负1】

    “作为男人,我们需要温柔,需要慷慨,唯独不需要……”

    【正2】

    “放!放放放放放!开火!开火!”

    亚查林毫无征兆地提高了音量,声嘶力竭,语如连珠,发炮手下意识拉动燧发索,只听轰轰两声巨响,硝烟弥散,烧红的弹丸飞射而出。

    大于2度,小于5度,没人知道亚查林最想要的射角究竟是几度,只知道从炮声响起,他就拼命睁大了眼睛。

    满足,满意,兴奋,期待……

    “中!中!中!中!!!!”

    暸亮的弧线掠过长长长长的海面,五号炮在中途下坠,轰一声砸在距离安第斯号不足5米的水面,六号炮在水花溅起前穿过炸开的海面,旋即被扬起的水花遮盖,无息无声……

    水花降了下来,安第斯号的第七与第八炮门之间多了个黝黑的凹陷,毛糙的裂纹蛛网般扩散,在炮门处戛然而止,没能造成任何明显的变形。

    亚查林的肩整个塌了下来。

    “嘁,简直比海龟的背甲还硬……”他抱怨一声,“清膛,填弹!愣着干什么,先生们!逃离之前还有一次炮击机会,虽然聊胜于无,但也不该放弃!”

    教训完手下的炮手,他翻手解开观测手腰上的固索。

    “先生,麻烦你跑一趟手舵告诉我们那位乱来的船长,我需要更多机会,三次,四次,或许十次……跑起来!”

    三局下半,一次安打,没有得分。

    攻守再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