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b> “那个人是莫子许!”
她眼睛因为无由来的恐惧撑大了。
“拦住她!她是莫胜的女儿!”一群打抱不平的学院同学,怒气冲冲的追了上来,她撒开腿开始跑,但还是被团团围住了。
其中一个人粗暴的把她的棒球帽打掉,“怎么,不敢见人啊?”
一人拽住她胳膊向左。
“你知道你爸爸做的事吗?你知道为什么不阻止,你书白读了吗?”
另一个拽着她胳膊向右。
“就是,你爸爸怎么不送你去那大山,专门让我们这些穷学生去对吧。”
还有一个人指着天又指着地,最后指向她。
“别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雪崩的时候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
她低下头颅,如果只是普通的校园矛盾,她会反抗,会顶嘴,可面对这些人的指责,她却无力反驳。
“说话啊!”其中一个女学生用手指用力指了指她的肩膀。
“把她拍下来,放网上,曝光她。”
“对!”
她不想被网上的人曝光,她想离开,拼命的捂住脸,闪光灯还是一个劲的闪着,有人则在录视频。
“不许走!”又一个女的拽住了她头发。
她有些怒了,她反感这种u野荒诞的正义方式。想伸出手反抗却被另一个身材魁梧男同学抓住。
“你们不要碰我老师!”
一个少年的嗓音在人群中响起,那少年挤开人群,人群中,那双纯净的眼眸越来越近。
竟然是——恩慈。
她记得在离开前某个夕阳的下午,她才想起问这个少年的姓名。
“我姓周。”
“那名字呢?”
“恩慈。”黑仔小心翼翼的打量着她,怕她取笑自己的名字像女孩子。
野花遍野处,有蝶摇曳在夕阳里。
“终是庄周梦了蝶,你是恩赐也是劫。好名字。”
恩慈欣喜的笑开了一口白牙。
现场的人有人认出了恩慈。
“他不是前两天记者采访的那个少年吗?”他们开始交头接耳。
从大山视频曝光之后,记者就进去采访过,恩慈是那里的小老师,所以也被报道过。
少年此刻把手张开,护着她,像小鸡护老母鸡一样,“老师她去过我们那里的,她不是坏人的,我知道她是那个有钱人的女儿,但是,她是好人,她第一天到我们那里就怕自己走了,孩子的学习跟不上,所以她一直教我怎么板书,教我念诗,她每天都是跟我们一样,爬一座山去上学,爬一座山放学……”他把目光转向那个抓着她头发的女同学上,小心翼翼道,“拜托你了,不要伤害我们老师好不好……”
女同学觉得有些理亏,慢慢放开,另外一边抓住她手的男同学也放开了她的手。
“谢谢,谢谢……”恩慈向周围的人道谢,场面陷入尴尬跟安静,恩慈抓住她的手,拿起刚刚被打掉的棒球帽,从人群中挤出来。
“还录什么!刚刚那段别录了。”带头的人怒斥着还呆呆录着视频的同学。
路上她问他,“你怎么来的?”
“快走,快一点。”他紧张的抓着她的手走路速度特别快。
“恩慈?”她看到他光着脚丫,随即停下,“你的鞋呢?”
“破了,我们还是快走吧,离这里远一点,安全一点。”
她其实是开车过来的,但此刻这种情况并不适合回去把车拿回来。
“我是莫胜的女儿,我骗你了,你不讨厌我吗?”
少年难得的露出一股倔强的劲,他撇过头,不回答这个问题。
“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我舍不得别人动你一根头发。
“对不起。”
“不该是你道歉的,老师,谁做的就该谁道歉。”
她怅然,这世间是非对错哪有那么的泾渭分明。
“我带路吧,这里我比你熟。”
他点点头。
人行道有些拥挤,她在前面带路,他在后面跟着。
他看着她背影,有些失神,离开大山后的她,画着淡妆,白色运动鞋,白色a裙子,黑色背心加紫色雪纺外套,配上蓝色棒球帽,活力青春。
如果没有刚刚发生的突发事件,他会以为这只是个城市里无忧无虑读书的女学生而已。
他一直以为城里面的人,素质会比他们那边的人要好的。可刚刚那一幕让他颠覆自己想法了。
他想起于非寒说的那些话,群体盲目往往是以正义之名的。
“我不讨厌你。”
她好像没听到,继续在前方引导着。
她把他带进路过一家男鞋店,“你快生日了对吧。”
恩慈摸摸头,“还没……我年尾生的。”
“那我提前送你生日礼物吧。”
可他却摇摇头,“可我不是来要礼物的。”
千山万水跑来见她一面,是因为想念,收了礼,这份想念就变得物质了,他不喜欢这样。
“傻孩子。”她淡淡笑了,“收下吧,刚刚你把我救出来,你不收,我心里面会难过的。”
他思索了一下,像下定决心一样,“好吧……不要太贵的就行。”
恩慈真的处处为别人着想,她忍不住摸了摸他像草一样的头发,用跟孩子说话的口吻道,“好~放心~一定是在我的经济承受范围之内的。”
“你怎么来的。”鞋店里,她给他塑料袋。
“我知道你学校,所以就买了这边的火车票。然后,一路问路人,一路走来的,你放心,我有带干粮的。”他接过塑料袋套在脚上,边说边试。
“这样很危险知不知道。”她看到他瘪瘪的破书包,心想,他那些所谓的干粮,估计已经弹尽粮绝了。
“我不怕的,就像你说的,一不小心就被人贩子拐卖进大山嘛,我就是大山的娃,也不怕被拐。”
他站起来,低头看向脚上红黑相间的鞋子,鞋内质感很是舒服。
“傻逼才会拐你。”她故意斜了他一眼,但没有一丝丝责备。“舒服吗?走两步试试看。”
他听话,真走了两步,“很舒服。”
“舒服就好,就这个吧。麻烦,包起来,就这双。”后面的话她是对店员说的。
“不用讲价吗?”
店员无声的笑了,拿着鞋子走向柜台。
“不用,不贵的。还是不包了,穿着走吧,那双旧的就扔了吧。”
“不不不,换着穿吧。”
“鞋底都坏了呢~”
她拗不过他,走向柜台付钱,让店员把旧鞋放包进鞋盒里。
她打了的士回家,车上她打电话告诉许老师她有个朋友来来做客,多准备点吃的。他偷偷打开鞋盒,看到了里面的账单,上面写着nie,¥1568。
他眉头皱了起来。
到家时,许老师已经在厨房里忙活起来了,许老师今年五十岁,本来是在市实验高中任教的,上一年年因为查出有轻微中风危险,所以被爸爸强制要求在家里修养。
“许许是带男朋友回家吗?”许老师围着围裙,肉圆圆的脸,笑着更显慈祥,许老师端着一盘炒好的牛肉出来看到女儿的“男朋友”,楞了楞,“这是……”
“这是小朋友~”
一旁的恩慈羞涩的低着脑袋,不知该说什么,最后喃喃自语道,“我不是小朋友。”
“我听到了哦~大朋友。”
饭桌上,许老师一个劲的给恩慈夹菜,尤其在听到她说他是大山那边的孩子之后,眼里掩盖不住的心疼还有显而易见的愧疚,“哎~怎么那么瘦,孩子啊,这个岁数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得多吃一点,来,牛肉最好,还有鸡蛋,都是补偿营养的。”
“谢谢阿姨,够了够了的。”恩慈看着碗被肉叠的满满的,心也像被叠满一样。
客厅的电视没有关,忽然一则新闻播报出来,吃饭的三人都安静了。
“今日下午两点05分,市前市长林大雄遗书曝光,杨市集团副总裁杨赞,月光集团总经理王河,甚至包括市五百强企业之首的莫氏集团董事长莫胜,下午4点35分,市人民检察院已经对在莫胜下达了逮捕令……”
该来的还是要来了,这几天基本都是爸爸被捕的新闻。
许老师慈爱的笑凝固在脸上,她坐到妈妈身边,握住妈妈的手,轻声唤了一声,“妈妈?”
许老师怅然笑了笑,摸了摸她的发,“没事的,船到桥头自然直嘛。”
这种安慰,连自己都欺骗不了,更何况是别人。
“我先去给恩慈收拾一间客房。你们先吃着。别客气,知不知道,阿姨特意做给你的。”
“嗯,我知道了阿姨。”恩慈害怕这种突然安静下来的氛围,只能一个劲的埋头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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