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贪得无厌,却还是会委屈不能得到所要。
孩子般的天性,从来没有完全被驯化,只是被压制了而已。
他忽然进了卧室开始收拾行李,不再说要去找弥尔海。
“我们走,今晚,必须,马上!”
“为什么这么突然。”下体疼痛的厉害,起身走路时越发明显。
“弥尔海不可能就这样放过你的。”
他看我不动,左手扛起行李,右手扛起我,蹭着夜色浓浓,他带我走了。
车上,我靠在他身上,轻微的抽搐着,夜里的景色浓化了城市的轮廓。
何去何从,他是车的方向盘,随他。
“怎么那么急?。”
“我们躲几天。”
“那我们去哪?”
他沉默了一下,外面擦身而过一辆警车,开向我们住的房子方向。
“别问了,跟着我就好了。”
“好,跟着你。”
只要是你,去哪我都跟着。
可我没想到,他却把我带到了这个地下室。
他想干嘛?想唤起我杀人的记忆?想让我忏悔?
“以后,不要这样好不好?”他低垂着眼眸,忧伤的看着我身上的伤。
“什么不要这样子?”
“不要因为我再做傻事。”
“你关心我?”
“不值得,这份感情,完全不值得你这样做的。”
“值得,只要是你,就完全值得。”
我看到他对我感情上的转变,喜极而泣。
他温柔抱住我,轻轻的,怕拥抱会疼到我。
可我不怕,即使此刻他身上扎着针,我也会毫不顾忌的拥抱过去。
他说他跟医院申请了停职,在地下室研究医学命题,而那几天我一直在床上养着,地下室就一张床,我们同塌而睡,我终于,可以肆无忌惮的,每天晚上都窝在他怀里了。
在我的世界里,他总是像神明一样遥远而不能触及,而如今,他跟自己都呆在地狱,真好。
这个地下室,就是我的地狱。
他拉来一张桌子,在床前坐着看书,埋头苦读,深入研究,他的神思时常会超过这个空间,而我在床上躺着,世界只剩下他时,我的身体是被禁锢在这个空间的。
百无聊赖是常态,经常时不时就枕在他腿上玩手机,看,做鬼脸。
也许是隔绝了外界,他对我的亲密举动并没有反感。
当然,他对我没有任何越举行为,一如从前,也许是年纪,也许是身份,让他不能主动。
可我对他却无比渴望,只想他把我当同龄女人一样来对待。
我经常把自己比作一只小猫,把他比作一只大鱼。
鱼身上,有对猫致命的诱惑气息。
盏台灯笼罩在他背上,柔和成一汪春水,地下室那么黑暗,他是唯一发光发热的存在。
“你知道吗?别看医生他平时严肃,他对他的小患者,可疼爱了~”
我知道啊,我一直知道,他是个儿科医生,是因为喜欢小孩子,才选了这个科的。
“我也是小孩啊!你为什么不能像对待陌生人一样对我好!”孩童时期的她也这样抗议过。
可长大后,她却无比的渴望他不要再把她当小孩。
在翻涌,孤男寡女,同在一张床上,鼻息相间,湿润而燥热。
“你想要我吗?”
我看到他眼睑睫毛在闪烁着,我看到他翻涌的情。欲大门正在一点点打开。
“你是个孩子。”
“不是!”
“你在我眼里,永远都是个孩子。”
“我不是!哥哥……我只想把你当哥哥!”我学着那个小女孩一样奶奶的叫他哥哥,我一直觉得自己没有变,我还是像当年的自己一样抗议着,委屈着。
他鼻间一点点红了,睫毛像沾了外面的雨一样湿润。
“我做了你那么多年的爸爸,又怎么能对一个孩子有邪念呢?”他哽咽的说完了这段话,忍不住的捂住自己眼。
也许他看着我欲念升起的同时,眼前浮现了他的小患者们。
我不再逼他,只要他不离开我,他想怎么样都可以。
只要他还在身边,夜晚我可以偷偷的亲他,偷偷的窝在他怀里。
那天晚上,他背对着我侧睡,我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他背,安抚他。
“我不是害怕世人的眼光,而是,我发现,我也是世俗眼光其中之一。”
那些没有道德感的人才是最幸福的,反观那些道德心太重的人,却备受煎熬。
道德感……好像是在束缚那些原本就心性良善的人。
而真正的连礼义廉耻的心都没有的,是没办法被束缚的。
“你知道吗?你的变化总是赶不上我的需求。”
我在睡着了的他耳边耳语。
“当我渴望你把我当成一个孩子,你把我当小恶魔一样对待;当我渴望你把我当成一个真正的女人,你却开始把我当孩子一样;也许,真的有一天,你把我当女人来爱时,我已经变成一个真正的恶魔。
你可知道,爱不逢时,最伤情。”
我也不是总是生活在地下室的,我们会上来上面的房间生活一下,也就一下。
他不让我上来走动,说害怕我又被跟踪。
理由很牵强,但我信了他的邪,这也没办法。
“我们以后开个儿科诊所吧?
“挺好的,晚上不用上夜班,不用动手术。”
生活看似平淡无奇了下来,我会开始畅想未来。
“我给你打下手。”
“你醋劲太大,小朋友肯定很怕你。”
“我保证不吃那些小朋友的醋。”
“你就是个大孩子,不吃醋?难……。”
我继续开展想象规划着细节。
“我们诊所每天六点就下班吧,好不好?”
“好。”他边看书,边笑着。
“下完班,我们不想做饭就去那家面馆吃面。”
“换一家吧,我不喜欢那家店,阴森森的,我带你去吃更好吃的。”
“好呀~”
日常生活很琐碎,柴米油盐酱醋茶,都是他在弄。
“你总嫌弃我做的饭菜难吃,又不肯让我动手下厨。”
“好,给你个机会。”
一大桌惨不忍睹的黑暗料理,他一口吃进去,吐了。
“这跟猪饲料有什么区别?”
“你怎么知道,我山里的猪饲料都是我做的?”
“你自己试试看……”
我笑而不语,一盘一盘拿去倒了。
“有人说,跟绝望的人谈恋爱,你会很幸福。”
“可那个人也许是压死骆驼最后一根稻草。”
“可以爱我一下吗?哪怕只有一天。”
他只笑着,摸了摸我的头。
“会不会觉得我很脏。”
人格连同身体。
“阳光明媚,你是那最轻盈的尘埃。”
“尘埃只有在阳光里,才最有诗意跟故事。”
他站在厨房,迎着晨曦的尘埃粒子,朦胧的像一副刚画完的油画,弯腰,歪头,吻在我脖子那道疤上。
”为什么要亲这个地方?”
“因为这个地方,差点要了你的命。”
他伸出修长的手指指了指她身体唯一的裂痕之处。
这个男人,为什么可以冷漠着一张脸说出那么动人的话。
没办法让人恨,也没办法让人割舍。
我想我错了,他也不是那么刻板固执,他也是会甜言蜜语,也是看他愿不愿意而已。
“因为害怕吗?”
“是啊,害怕。当时的我……差点在这地方再补上一刀的。”
是的,他是医生,他可以恰到好处的在那原本就裂痕的地方再补上一刀,神不知鬼不觉,她会死于那场车祸,他往后余生也不会再跟她纠缠不清。
“你还…,还会不会想她吗?”
我知道,他一直到和我真正的在一起,却还是保留着妈妈的照片,放在钱包里。
他背对着我,我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良久,他只是说,“快了,我快老了,也快死了,一生很快的。”
他用苍老的口吻平淡的说完,就继续看他的书。而我听完,心口紧紧的缩着,眼里水光模糊了他的背影。
他在等他这辈子过完。
他根本没忘记那个死了20多年的女人。
我们所有在他身边的女人,都只是他生命的过客,而他最终极的目的是死亡。
“我们学医的,会相信宿命论吗?”
“……”他翻医书的手停了一下,“所以……”
因为不相信,所以……
“才绝望啊。”
没有宿命,没有轮回,即便我过完这一生,也无法再与你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