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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孤独
    <b></b>                  他像孤魂野鬼一样游离在凌晨四点半的大街上,茫茫人间,刺骨寒风,只有他一个人的影子在漂泊着。

    他眼睛已经红肿了,毒素攻击了视网膜神经,他的视野很模糊,无法看清道路,一个阶梯没看清楚,他直接从天桥上摔下来。

    没有人在路上,他爬不起来,怎么都使不上力气,但庆幸的是,他又看到她了。

    她就那样,吊在半空。

    “我起不来了,骸。”他伸出手,想她拉他一把,他想她带自己走。

    他还那么年轻,他不想死,更不想永远的被关在牢里,所以她死了,他还想着可以苟且偷生下去的。

    可谁知道,后者竟比前者更加的痛苦。

    那种永无宁日的孤独感,还有思念成疾的痛苦,将他撕裂再撕裂。

    她不言不语的悬浮着,像生前那样,他说,她听。

    死了的她跟活着她,竟无不同。

    她那脸多白,白的像他们从前住在一起的每一面墙。

    “你肯定是生病了,看完医生,你就不会再看到姑姑了。”

    “可我想见她,特别特别想……”

    这是他自己研制的出来的神经毒素,如果不及时医治,他的神智会随时崩塌。

    这原本是为露娜准备的,在结婚前一晚,她偷走了他的毒,救了露娜。

    他不想医了,因为医好了,就再也看不到她了。

    她在自杀前,对着镜子,唇上,身体上,都涂了毒粉。

    他亲吻了她带了毒的唇,吸了她身体上的毒。

    用她自己杀掉了他,不想牵连无辜的她,唯独留给了老欧一封信。

    他是刚正不阿的警察,不可能任由她这样胡乱,除非,告诉老欧他自己女儿的死。

    她时而在半空,时而在前方,时而又在他身边,可他再也触碰不到她了。

    回光返照,人会想起很久很久一起的事。

    “你为什么不会做饭?”张雨问过他。

    “不想学。”

    学会了,她就不愿意为自己做饭了。

    那是她唯一心甘情愿,主动为他做的事了。

    他去露娜家里时,站在厨房里,主动跟着露娜妈妈进厨房,想帮忙做饭。

    “我的天,姑姑翻白眼了。”露娜上初中的弟弟大声指着她说。

    他尴尬的看着她,手里的铁铲慌得掉到地上。

    “我做的菜,真像猪饲料吗?”搬进新买的别墅后,他也主动积极的想为她做几道菜。

    她认真的点头,一想到猪饲料就嫌弃,自己动手开始做。

    他在一旁给她打下手,夸她做饭好吃,喂她吃饭,给她擦嘴,给她按脚,他就像奴才一样伺候着她,感激着主子亲自下厨做饭。

    “再多吃一点好不好?”他蹲在她床边,恳求她吃一点自己排队等了很久才买到的冰淇淋蛋糕。

    “就一点?你真的太瘦了。”

    她勉为其难的吃了一口,他就开心的笑的像个傻子一样。

    在喂她第二口时,她抓住他喂东西的手转向了他,反过来,她在喂他。

    回别墅修养时,她站着时,他喜欢坐着,把脸贴在她平坦的腹部,感受她的一呼一吸。

    她五脏六腑内的气息是那么的生动。

    他习惯了她穿男装,就以为自己喜欢穿中性风格的女人,当她换上公主裙,他才知道,他喜欢的其实只是她这个人而已。

    第一次看到她穿吊带短裙,他兴奋了很多天。

    一双白嫩的大长腿就那样在雪纺纱裙那里若隐若现的晃着。

    “我喜欢你穿裙子。”

    身下的她依旧不情不愿的挣扎着。

    “我以前没想到,穿短裙做起来会那么方便。”

    她横了他一眼,他习以为常,继续揉捻着身下的猎物。

    “你喜欢什么样的女人。”张雨吃着她做的菠萝饭问他。

    “她是什么样的女人,我就喜欢什么样的。”他把菠萝饭都吃完了,心满意足。

    “菠萝吃多了,胃会烂掉的。”

    他笑笑,心道:他本就是个烂人。

    从内而外的烂。

    “那我问你,你明明知道牙齿疼,那你为什么还会忍不住去按呢?”

    “额,”张雨想了想,“大概是因为疼感可以带来快感。”

    “如果别人告诉你这个东西不会烂胃,你可以一直吃下去,反而会让人觉得没什么食欲,是一个道理。”

    “我已经死了很久很久了……”

    “真好,可我还活着,我该怎么办……”

    老欧曾经这样评价过顾如初,他就像一个长不大的孩子,浪漫多情,却也像孩子一样邪恶绝情,他就是一个矛盾体,永远永远的都在跟自己过不去。

    他其实真的就是邪恶的孩子,他意识到自己承受不住那些痛苦时,他会喝酒,会倒在别的女人怀里,跟陌生的买醉女人激吻,回到家,在混乱思维的刺激下,再把责任推卸到她身上,“都是你,如果不是你我不会杀掉我爸爸妈妈!”

    她被他推的撞到了墙,那面白的像纸的墙,一下子有了颜色。

    事后,他就又会诚心诚意的道歉,“骸!对不起对不起……”

    也就是那次,她逃跑了,面对着那面白到流血的墙,她忽然顿悟了一些东西,她想见爸爸妈妈,她可以用生命去保护自己爸妈的安全。

    所以她跑了,他发现她不见时,整个灵魂瞬间就像被剥离一样。

    他看到他自己脸上被亲的各种口红,又看到那面墙上的血,他后悔至极。

    还好,她母亲的死让她的希望扑灭父亲也不要她了,他庆幸万分的把她重新带回来。

    从那之后,他就戒了酒。

    他总是在做错事,道歉,然后改,再犯一个新的错误。

    他明明是聪明的,却总是不自信会有人在爱他。

    “你说过你不爱我的。”

    某年某月,出租屋的冬夜里,又一次负面情绪爆发的他,像小猫一样的窝在她肚子上瑟瑟发抖着大哭,她轻轻的抚着他的头发,像在安抚一只受伤无理的小猫一样。

    ‘可能……你记反了。’

    但他听不到。

    “可我信了,我真的信了……”

    他挣扎着起来了,地上还留着他脑部受伤的血,一只脚已经脱臼了,他也不管,继续漫无目的向远方走去……

    他好像看到了山林里萤火虫,看到了木屋内的云森林海,看到了她在夜里偷偷的亲吻他时落下的眼泪……

    24年后的某个夏天,已经成为警长张雨,接到热心市民报警,说在路边遇到一个智力障碍的老叟,总是乱翻垃圾,还把店主家女孩子的布偶偷偷拿回自己家。

    这种小事平时自然轮不到他来操心,但市今年正在争取做十大美丽城市之一,市里面的领导都十分重视,张雨自然也接受调配,积极参与。

    可怎么安顿这些人群真的是一件头疼的事。

    中年的露娜发福了,卷了头发,坐在小车上时不时按手机看儿子的社交圈,时不时又看向外面整顿的异常整洁的街面。

    “这上面一有人来检查,这街道就干净的像假的一样。”

    “老婆,你这是夸我还是还是损我~”

    顾如初消失了3年后,露娜就跟张雨再婚了,其实也不能算再婚,露娜还没来得及跟顾如初扯结婚证,他人就消失了。

    露娜到现在都没办法接受老欧说的那些事,但岁月不饶人,女人青春根本消耗不了多久,张雨的体贴入微,让露娜再次相信了爱情。

    一晃,24年过去了,很多事都在记忆里面变得模糊,老欧,李霖也相继去世了。

    新的生命出生,一笔带过了那些已经走了很久很久的人。除了那个男人,最后消失时,那悲恸至极的脸,露娜一辈子都忘不了。

    “爸爸?”后座上出现一双雪白修长的手覆盖在张雨粗糙黝黑的手上。

    “雪?你怎么来了?”

    张隐雪的眼睛刚刚做了眼角膜转移手术,所以还围着纱布。

    “她说要来,就带她来了咯。

    “眼睛刚刚做了手术就该在家里待着嘛,她说来你就带她来呀。”

    “你怪我?”露娜有点不舒服了。

    “没~你知道我从来都不会怪你的。”

    “爸爸,是我在家太无聊了,才让妈妈带我来的,你们别吵好不好。”

    “我们没吵架。你眼睛好不容易找到捐赠者,就更应该好好休息。”

    隐雪其实就是当年那个被顾如初抓走后,眼角膜被顾如初破坏了的女孩子,被解救出来后,她的眼睛就完全失明了。

    父母的她被送去福利院,张雨觉得这个女孩跟慕容子骸一样都很可怜,就经常去福利院看望小女孩,再后来他结婚了,就跟露娜提出要收养她。

    善良的露娜答应了,但很明显,隐雪跟他这个养父关系更好一点,可能隐雪的长相,她跟慕容子骸就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露娜总是对隐雪亲近不起来。

    母女保持着适当而有距离的礼貌。

    他们还有一个儿子,跟露娜不一样,他跟儿子的关系却有点水深火热。

    露娜却很疼儿子,夫妻二人总会因为这个叛逆的儿子吵架。

    尤其,儿子长大后,长相越发的像顾如初这件事,更是他们心里最大的隐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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