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六章宅心仁厚

    张扬让唐鸢儿找来药箱，遣散了百姓，又喊来人给孔颂擦拭伤口，至于唐鸢儿，张扬才舍不得让她帮孔颂呢。

    孔颂疼的龇牙咧嘴，却不忘自己的使命。

    “大人，你们咋来田和县了？”

    “当然是找你们算账了，不过看你这个熊样，还真不好意思下手了。”

    张俊宝憋着笑。

    “你以为我想来？是皇上给我传的口谕让我过来的，说这边百姓哗变了，我就想不明白了，好好儿的赈灾咋就被你们搞成这个样子了？”

    “真是皇上派你来的？”

    孔颂问。

    张扬知道孔颂死心眼，干脆拿出密信给孔颂看。

    “还真的是皇上，看来皇上还是比较信任您啊。”

    孔颂第一次诚心诚意的加上了尊称。

    张扬摆摆手。

    “好听话你就不要说了，我怕你死了也是想搞明白，好好儿的赈灾你们是怎么搞成这样的？”

    “唉……”

    孔颂重重的叹息了一声开始讲述来龙去脉，由于孔颂一直都有参与，所以比百姓们说的更加全面。

    原来七天前孔颂和崔宁等人相遇后，就一起来到了田和县，一听崔宁几人是要把张扬比下去，孔颂也是满腔热血。

    可是这股热血还没到县城就凉了，因为他们被截了，据崔宁所说，当时他们的队伍刚好路过一处山坳，结果两旁的山上忽然就滚落了无数雪球，把他们的队伍砸的是人仰马翻。

    等队伍再重新组织起来，镖车上装银子的箱子已经不见了踪影，众人爬到山头这才发现有很多脚印。

    于是他们开始追查，最终脚印回到了大路上，到此线索就断了。

    赈灾的银子被抢了，崔宁等人非常气愤，到达县城后孔颂提议召集富户筹集粮食赈灾，崔宁等人觉得也就这一个办法了，也就同意了。

    “唉，现在想想还是张大人您英明，这些富户乡绅，一个个把钱看的比命还重要，不但不给钱，还羞辱我等，我等可是朝廷认命的赈灾巡察使，却对一帮乡绅富户无能为力。”

    张俊宝撇撇嘴。

    “现在才知道啊？这些人不抓住他们点儿把柄，他们肯出钱才怪了。”

    孔颂又重重的叹了口气。

    “是啊，钱丢了，筹粮又筹不到，我们一点儿办法都没有，最终还是本地一个乡绅给我们出主意，说钱粮他们是不出的，因为他们也没有，但是人他们是可以出，我们问没钱没粮，我们要人有什么用？那李员外就说了，抢银子的人，肯定就是田和县的人，只要找到丢失的银子，赈灾的钱不就有了吗？”

    “我当时就觉得有问题，可是我劝不住他们，毕竟我并不是赈灾的巡察使啊，可能崔宁几人也知道，但是不赈灾就没法儿交差，于是他们就同意了，这乱子也就是从这馊主意开始的，第一天就筹集到粮食一千石，银钱三百两，而且大多都是碎银子，我就捉摸这钱和粮不是好来的。”

    “我就和崔宁去说，我说崔大人这样不行啊，这钱肯定不是咱们丢的，怕是从百姓那儿搜刮来的，如果真要是筹集到一万五千两银子，那是要把百姓逼上绝路啊。”

    张扬点点头。

    “算你还有点儿良心，不过崔宁那个人，我不太喜欢，假正经，嘴上一套背地里一套，当时青山关的时候，死了倒是干净。”

    孔颂点头。

    “是啊，哪有绝食半个月不死的？他肯定是偷吃东西了，唉，不说青山关的事儿，继续说这边，我劝了崔宁不听，还说什么择优而活。”

    “择优而活什么意思？”张扬问。

    “他的意思就是先把钱粮聚集起来，等外面身体弱的老人小孩饿死了，留下的人再发给他们钱粮，这样就能让青壮度过这个冬天了。”

    张扬恨的直咬牙，旁边张俊宝也忍不住骂。

    “张扬，我看咱们打进去得了，砍了那崔宁的脑袋，这混账东西，比那些乡绅富户还不是东西。”

    张扬深有同感，却没说话对孔颂点了点头，示意对方继续说。

    “唉……果不其然，第三天就出事儿了，百姓们不堪其辱，组成了一个百人队伍去状告那些犬牙，那崔宁不但不帮百姓做主，还把百姓打入了大牢，而且当场打死三个百姓，这下算是捅了马蜂窝，短短一天城西的张家庄就暴乱了，百姓们闯入张员外家，把张员外抢了个干净。”

    “其他富户得知，纷纷带着值钱的东西跑到了县城，后面的事儿我就不太清楚了，因为到昨天早上城外的百姓就近万人了，而看今天这状况，怕是有一万四五千人。”

    说完崔宁期盼的看着张扬。

    “张大人，我知道你宅心仁厚，皇上让您来肯定有办法，赶紧平息这场暴乱吧，否则一旦扩散后果不堪设想啊。”

    张俊宝此时心里十分满足，还有什么比一个曾经诋毁自己的人对自己发自内心的认可，更让人开心的事儿呢？

    “怎么？不说我们违反朝廷律法了？”

    孔颂微微有些脸红。

    “以前我觉得这古训比什么都重要，但是这次出来我明白了，什么古训不就是为民为国吗？如果不遵循古训可以让百姓过上好日子，破格一下也未尝不可。”

    孔颂这是心里话，来之前他的确是那么觉得，甚至是被张扬丢进深山里，依然那么觉得，而遇到崔宁的时候，他还踌躇满志，觉得自己一定比张扬做的更好。

    可是这两天眼看着崔宁把权术玩弄的驴火纯情，表面上一条律法都没有触犯，暗地里却和富户乡绅互相勾结，互相利用，将百姓逼上了绝路，说实话孔颂的心底甚至升出了绝望，无数次在睡梦里惊醒，都是百姓哭喊着冤枉的场景。

    他想改变这一切，但是他知道他无能为力，因为他根本想不出破解的法子，这也是他刚才没有丝毫还手的原因，因为孔颂知道，百姓们的愤怒和受到的伤害，比他孔颂痛何止百倍千倍？他只是希望百姓打他一顿，甚至把他打死只要能好过一点儿，他的心里也就舒心那么一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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