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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回 草原奇功
    出宫,马还拴在桩上。她不想骑马,牵着马朝家的方向走去。

    天色还早,但宽阔的大街上没有几个行人,商家和百姓纷纷关门闭户,躲进了家里。

    一群群寒鸦从长安城的上空掠过,朝未央宫的方向飞去。

    大胆的百姓心想:“天下的乌鸦都汇集皇宫,这皇帝老儿敢情被邪魔附体,难怪尽干出些荒唐事来。”忍不住害怕,仿佛心中的想法那邪魔的皇帝老儿即刻就会知道。

    未央宫西安门前,皇帝点兵的广场上,这个时分,照例会走出一队兵士,将几具尸首抛弃在地。这些死去的人,是天皇在这一日里用天杖杖杀的大臣和太监宫女。虽然太监和大臣们联手对付天杖,想要在天杖之下讨一条性命,但依然有不少人被打得鲜血淋漓,骨断筋错,一命呜呼……

    每日黄昏,全城的乌鸦都聚集到未央宫前,立在屋脊和大树上,梳理着羽毛,磨砺着尖喙,一声不吭的静候着……

    有大臣提出,不能将尸首长时间抛在门宫前,应该允许他们的亲属即刻收尸,“众鸦集聚,甚为不祥”,结果自己也成了抛弃的尸体。自此以后,再也没有人就天杖提不同的意见了。

    奴才们学会了看天皇的脸色施行天杖,如果天皇只是借酒发疯,并没有真正生气,被施行天杖的人基本上都能活下来;相反,被施行“天杖”的人就只有被乌鸦吞食的命运了。

    想到这些,玉儿觉得越来越冷,也越来越害怕,不由得想念尉迟先生。先生总是那么淡定,总是能处理好一切看起来不能处理好的事情。他是她真正的导师,她对他的信赖超过父亲和母亲——假使母亲还在,那也一定如此。

    多年前的那个冬日,尉迟先生来到了赵王府,那一幕王府上上下下所有的人都记得清清楚楚,好像是昨天才发生的事情,无比鲜活生动。

    玉儿自己反而记不太清楚了,许多细节都是别人演绎出来的,只要有机会,总有人在她面前从头到尾完整地演绎一遍。一次,演绎的人是一个5、6岁的孩子,玉儿大吃一惊。原来,尉迟先生已经成了传奇,而传奇是不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淡化的,只会随着时间的流逝变得更加精彩。

    “那是一个冬日,非常寒冷的冬日,可以说滴水成冰,整个长安城都被冻住了。天空中当然没有鸟,因为连风都躲了起来。”所有的人都会这样开头。

    其实那一日并没有那么冷……

    宇文玉儿一路走一路想,便觉得心中温暖,脸上不由自主露出了微笑。

    “玉儿。”一个充满磁性的声音在不远处温茹地轻呼她的名字。

    玉儿抬起头来看,街角站着一个气度非凡的道长,抱住手,微笑着看着她。

    “先生!”玉儿叫道“我正想您,您就出现了,您真地会读心呀!”她甚至想扑到先生怀里,捶打他的肩膀。很小很小的时候,她曾经这样在父亲怀里嬉闹,这是父亲留给她最清晰、最温情的片段了。她简直不敢相信,那是她曾经的父亲,与现在的父亲判若两人。

    “玉儿,原来你也会伤心,我还以为你根本就不会流泪。”尉迟先生道,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玉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擦掉眼角的泪水“先生去了哪里?去了那么久,也不托雕儿带个信给我,敢情是把我这个没有出息的学生忘记了。”

    尉迟先生正要说话,一个人从他身后闪出来,拍着手道“原来姊姊流泪是这么个样子!想某人时不流泪,想先生时倒一肚子的泪水!”正是美姬。

    玉儿生气道“你就会说风凉话,还会干什么?也不知道姊姊经历了什么!”

    美姬道“咋不知道呢?今日你救了天后,还救了杨家大小百十口!好了不起!姊姊是英雄!”

    玉儿奇道“你竟然知道皇宫里的才发生的事情?”

    美姬偏着头道“我不知道,难道先生也不知道吗?先生如果不知道哪还是先生吗?”

    玉儿叱道“大逆不道的小妮子,竟然敢妄议先生的长短!如果我是皇帝,先斩了你祭旗!”

    美姬嘟起了嘴唇“原来你比皇帝还要霸道!果然是一家人!”

    尉迟先生偏袒玉儿道“就不要打嘴仗了。玉儿不容易,伴君如伴虎,难怪她现今显得那么孱弱。”

    已经到了王府门前,值班的家将莫娄儿一看是玉儿和尉迟先生,显得特别的麻利和恭敬,安排奴仆牵过3人的马从偏门去到马厩,自己打着灯笼在前面引路。

    玉儿随口问道“有爹爹的书信吗?”

    莫娄儿恭敬地回答“有。昆仑奴方拿进去不久呐。公主可以去夫人那儿取信观看。”

    玉儿忍不住问“员哥哥、贯也有书信回来吗?说到过甘、凉的局势没有?”

    莫娄儿摸了一把颌下的胡髭答道“员公子自然要给你嫂子写信,贯公子向来不写书信的,有5、6为家将都写了信回来。自天皇担任太子时远征吐谷浑后,如今我朝与吐谷浑数年没有发生大规模战争了,但摩擦还是有的,片刻不敢忘备战。”

    玉儿诚恳地道“莫大叔曾经跟随赟哥哥远征吐谷浑,哪一天倒要向莫叔叔请教甘、凉的地理形势。”

    莫娄儿爽快地道“行嘞,随时听公主和先生的差遣!公主还可以叫上昆仑老爷子,整个西域都在他脑海里装着哩。”

    走进荷风院,玉儿才问尉迟先生“先生方才与萧叔叔在一起吗?”

    美姬抢着道“自然与我和我爹爹在一起!我们特意赶来长安报警,哪知道先生已经擒获了北齐范阳王高绍义,一场天大的危机化为无形。”

    玉儿崇敬地道“原来先生去了漠北,单枪匹马干了这么一件大事,过程必定十分精彩,还请先生细细说给玉儿听来。”

    美姬又抢道“先生一直关注着高绍义和高宝宁的动向,高绍义联合突厥和高宝宁南侵的想法还在肚子里,先生就知道了。高宝宁是北齐的营州刺史,镇守黄龙,在边疆还颇有威望,周武帝几次遣使招慰,不受敕书。北齐文宣皇帝第3子范阳王高绍义逃到突厥汗庭,是他率先上表劝进。高绍义当了名义上的皇帝后署高宝宁为丞相。这次联络突厥和契丹、苟高丽南侵,都是他的主意。这小子一肚子坏水,可惜,这次没有擒获他!”噼里啪啦说了许多。

    玉儿打断美姬道“还是请先生说说是怎么擒获高绍义的。”

    美姬撅着嘴道“姊姊不要拦我。先生和我爹爹都表态了,以后擒获高绍义的故事都由我权威发布。故事得从很多年以前讲起……”

    很多年以前,突厥还只是柔然的“锻奴”,住在西域金山(现阿尔泰山)的南麓。

    尉迟观游历西域,结识了突厥部落酋长阿史那土门,两人情趣相投,惺惺相惜。尉迟观赏识阿史那土门豪爽仗义,将一个弱小的部落治理得欣欣向荣,日渐强大,便决定相助他一臂之力,结束草原上群雄割据、相互征战的局面。

    当时,柔然正与铁勒作战,双方互有胜败,战局进入僵持阶段。为了一举将柔然击溃,铁勒酋长联络分散在漠北草原的九姓铁勒,集结10万铁骑,长途奔袭柔然。尉迟观截获这个消息后,亲自率领突厥精兵埋伏在铁勒西征的必经之路,乘着夜黑风高,袭击铁勒增援骑兵的营地,火烧连营,许多铁勒骑兵来不及上马就死于非命,最后俘获了铁勒5万部众。

    取得这次作战的胜利后,突厥势力大涨,酋长阿史那土门恃功向柔然阿那瑰可汗之女求婚,却被一口拒绝,并遭到辱骂。

    突厥群情汹涌,要与柔然开战。

    尉迟观认为时机尚不成熟,突厥的势力与影响力还过分弱小。他建议突厥交好西魏,从而钳制柔然,逐渐取得在草原上的优势。

    阿史那土门对中原皇朝充满偏见,摇头道“西魏也好,北齐也好,都是我草原部落的敌人,我怎么能与他们交好呢?岂不被草原上的英雄好汉笑话吗?”

    尉迟观充满感情地道“我本是西域胡人,却被中原人收养,并宽宥了我的过错,传我衣钵,我从来都不觉得胡人与中原人有什么区别。读过史书你就会明白,中原向来专注于中原,从来就没有征服、统治草原的野心,因为对于他们来说,北方的辽阔草原不能农耕,全都是无用之地。只要我们不去挑衅他们,像匈奴被灭族的事情就不会再度发生。”

    阿史那土门望着尉迟观道“我们向来不喜欢回忆过去,说起来我们也是匈奴的一支,在我们的记忆中,是汉朝远征西域,消灭了匈奴……”过了好一会儿方道“道长学识渊博,见识自然在我之上,我不明白的是交好西魏对我突厥又有甚么好处呢?我们离西魏可有万里之遥。”

    尉迟观饮了一口饮酒,缓缓地道“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柔然一直与西魏为敌,西魏就是我们的朋友。我们地处柔然的后方,正好可以牵制柔然对西魏的军事行动,对西魏来说我们的弱旅胜过10万雄师!我们可以与西魏联合行动,要不了多久,柔然这艘已经进水的大船便会千疮百孔,沉入水底,到那时整个草原都得听我突厥的号令。”

    阿史那土门击掌道“如此说来,与西魏交好可成就我突厥的霸业!待我当上了草原的霸主,当杀光那些原来欺负我们的柔然贵族!”

    阿史那土门当即决定由尉迟观带领突厥使团出使西魏。

    西魏当时依赖八柱国之首的权臣宇文泰治理国家。宇文泰是一个有胆有识的英雄,看到了与突厥结为联盟的潜在好处,一口应承了尉迟观之请,并且与尉迟观建立了良好的私人关系。

    西魏与突厥几次联手夹击柔然,取得了辉煌的战果,为了巩固与突厥的联盟,西魏大统17年(公元551年),长乐公主出嫁突厥部落酋长阿史那土门为妻。自此突厥在草原上的名声高过了柔然,许多小的部落依附突厥。

    公元552年,阿史那土门领兵袭击柔然,阿那瑰兵败自杀。自此,突厥在草原上取得了霸主地位,土门自称“伊利大可汗”,建立了突厥汗国。尉迟观被阿史那土门奉为国师。

    后来,土门变得脾气暴躁、残忍嗜杀,尉迟观多次劝说无果,离开了突厥,但与突厥的许多王公大臣保持着密切的联系。

    阿史那弥尔出嫁给北周武帝时,土门之子木杆大可汗邀请尉迟观充任突厥汗国的司礼之官;木杆大可汗之弟佗钵大可汗继位,尉迟观参加了继位典礼,在突厥居住了一年,佗钵大可汗事事向他请教。

    正是与突厥汗国有深厚的渊源,尉迟观得知高绍义欲说服突厥一起南侵的阴谋之后,暗中请天元皇太后阿史那弥尔写了一封书信,带上金银宝物去了漠北草原。

    佗钵可汗见到多年不见的尉迟道长十分高兴,像对待自己的长辈一般礼遇尉迟观,连续3日在金帐宴请他。

    3日后尉迟观正色对佗钵可汗道“北周新立的皇帝依然重视与突厥的传统友谊,尊奉阿史那弥尔为天元皇太后,排名在皇帝的生母之上,还有意为自己的儿子——小皇帝宇文阐娶一位突厥公主,特意命令我前来与可汗商量此事。最重要的是,北周吞并了北齐,统一了中国北方,沃野千里,战士百万,很快就可以平灭南陈,天下混一。与大周修好,突厥在漠北的地位就不可撼动;与大周为敌,那些觊觎突厥的势力就会趁虚而入。与大周的关系,关系到突厥的国运,这是先伊利大可汗早就得出了的结论。”

    佗钵可汗听了之后,深表赞成。其实他一直反对破坏与北周的友好关系,但以摄图为首的大臣认为利用高绍义可以与大周讨价还价,获得更多的利益。他们的意见在部族会议上形成了压倒性的优势,佗钵可汗不得不做出让步,收容了高绍义,还出钱出力支持高绍义称帝。

    佗钵可汗抹着嘴角的酒沫提出“高绍义来到我的金帐时,我向他承诺我的金帐就是他的金帐,我们突厥人永远是他的朋友。按照草原上的习俗,我们不能做背信弃义的事情,所以抓捕高绍义一事还得国师亲自操劳,我们尽力配合,但不具体参与。”

    尉迟观知道草原上的汉子在喝酒之后往往会做出些脱离实际的荒诞承诺,估计高绍义那伪帝酒量惊人,与佗钵可汗棋逢对手,因此方得到了佗钵可汗的承诺。高氏是天下有名的嗜酒王族,高绍义酒量惊人也不算甚么奇事。当下点头道“草原上的英雄最讲义气,我绝对不会让可汗您为难。”

    尉迟观派出信使与与北周大将、建威候、熊州刺史贺若谊联络,请他亲领精兵埋伏在边界,数日后会送一桩奇功与他。

    贺若谊久驻边境,与尉迟观有过交往,甚是钦服尉迟观的武艺、道法与人品,接到密信后立即亲点了数百精兵,换上突厥服饰,悄悄地埋伏到了边界。

    数日后是突厥汗庭传统上围猎的日子,佗钵可汗先找了一个借口将摄图等与高绍义交好的重臣派到西域与西部达头可汗商谈东、西突厥统一号令的事情。待摄图远去后,佗钵可汗亲自邀请高绍义参加围猎,将高绍义等一行引到了离汗庭很远的南方。

    在路上,高绍义的近臣赵穆听到了一些风声,多次劝说高绍义不可靠近北周边界,高绍义酒醉醺醺地说“我每晚都住在大可汗的金帐之内,他将我视如兄弟,还有谁敢难为我?待我收复了齐国故地,也要请大可汗住到我的皇宫里去,我们一起豪饮我齐国的美酒。”

    他向往北齐的都城邺城,尤其向往地宫里珍藏的御酒。突厥的葡萄美酒虽好,但与醇厚的“太液池”相比,总是少了一些味道。他在梦中回过邺城,邺城依旧巍峨繁华,街上人来人往,都穿着宽大的衣裳,带着高耸的帽子,个个飘飘若仙……北齐承袭了北魏的传统,比南朝还要崇尚魏晋之风……那真是一个荒诞而充满奇闻乐事的王朝!人人都醉生梦死,同时渴望成为英雄!

    在梦中高绍义还见到了他的父亲文宣帝高洋,高洋绝对没有想到是这个他认为最没有出息的儿子“复兴”了北齐,看高绍义的目光充满了惊奇与兴奋……

    兰陵王高长恭戴着面罩凯旋归来,他摘下面罩露出英俊非凡的脸蛋时全城都在欢呼,不仅是命妇、公主、郡主,就连普通百姓的女儿也恨不能充当他身旁的侍婢……

    高绍义依旧感觉到了令人心酸的嫉妒!当时的北齐百姓都觉得高长恭才是北齐的真正王者!从出身来看,高长恭是神武皇帝高欢的嫡长孙,高家尊贵的皇位继承人之一。同样是神武皇帝高欢的孙子,高绍义的出身要低了许多。将他们区分开来的不仅是出身,还有才华。与高长恭的文武全才相比,高绍义简直就是个农夫的儿子!

    高长恭冤死时,高绍义曾经幸灾乐祸,待到北周再一次大举进攻北齐,他才猛然醒悟,是他们(包括后主高纬)的嫉妒心毁掉了北齐的长城。

    梦到这里高绍义会惊叫着醒来,眼前全是邺城上空的烟雾,无数尸体挂在城头,一排排贵妇成为俘虏。据说,就连最为尊贵的胡太后与穆皇后都被买入了乐府,被北齐遗民赎身后干脆在长安当上了娼妓……胡太后竟然乐此不彼,声称“为后不如为娼”。

    高绍义泪流满面,在被窝里暗暗下定了决心,只要重新回到邺城,一定要雕塑一尊史无前例的高长恭雕像,以此提示北齐的子子孙孙不要忘记自毁长城的故事。

    高绍义一边花天酒地,一边做着光复故土的迷梦,10日后,佗钵可汗的车驾已经过了大漠,来到漠南。

    这一日,佗钵大可汗的车驾停留在一块绿洲,此地南去150里便是北周与突厥的边界,水草丰满,是一个驻留的好地方。

    当晚佗钵大可汗将自己的一名绝色的宠妾赏给了高绍义。他的皇后封氏不喜车马劳顿,没有跟在身边,随行的妃子算不上绝色美女,高绍义早已经对佗钵可汗的这名波斯美女垂涎三尺。

    佗钵可汗将宠妾赏给高绍义也许是为了掩饰自己的“背信弃义”,也许是为了进一步麻痹高绍义,因为他们已经达到了约定好将高绍义擒拿归案的地点。

    第二日太阳升上了天幕高绍义还没有来到金帐出席早宴,佗钵可汗派人去请了3次,高绍义方衣冠不整地出现在金帐。

    佗钵可汗对高绍义道“那名妖娆的女子今后就归属齐国皇帝陛下了,陛下不要担心她会离开你的身边。”

    高绍义乐不可支地道“如此我只得谢谢大可汗陛下的慷慨了!她真是难得的尤物,虽然比不上我的皇后,但胜过天下其他的女人……嘻嘻,当然,也比不过大可汗的可贺敦……”

    佗钵可汗叹惜了一声道“我的可贺敦已经病了很久了,是个将死的人,怎么能跟皇帝陛下年轻貌美的皇后相比呢?”

    高绍义折着手指头计算道“我高氏原有数名公主可配得上大可汗陛下,可惜啊,她们有的死在战火之中,有点成了周国的俘虏,待我细细再去打听,看还有哪位宗世女尚可嫁给大可汗陛下!”

    佗钵可汗忍不住道“北齐的公主都夭折了,周国的公主可为数不少啊,我的姊姊阿史那弥尔最近还托人带信给我,要替我娶一位周国公主……”

    佗钵可汗说完,金帐里鸦雀无声。

    高绍义怔了一会儿,“嘻嘻”笑了起来“北周的公主哪里比得上我大齐国的公主啊!我大齐国的公主就连远在天边的波斯王都垂涎三尺。待我收复故土后,一定送3位公主给大可汗陛下暖床……哈哈哈,就怕大可汗陛下的身体吃不消呀……”

    佗钵可汗闻言大笑道“好你个高绍义,真把我当成你大哥了,是不是还要在邺城送一座行宫与我?还有你常说的北齐美酒?哈哈哈……好个高绍义!好个高绍义!”

    北齐的臣属皆为高绍义的言语感到羞耻,但寄人篱下,又能多说甚么呢?况且佗钵大可汗可没有羞辱高绍义,这些荒谬的说法都是高绍义亲口说出来的。

    见所有的北齐臣属摇头叹气,佗钵可汗换了一个话题说道“昨日,我派出的哨马发现了一大群马鹿的踪迹,跟随马鹿在一起的还有豹群。我们已经离开汗庭10天了,没有像模像样地进行狩猎,现在时机来临了。我的意思是我带领人马从背面包抄,你带领人马从南面包抄,最后在东边的盐湖汇合,将鹿群全歼。”

    高绍义想都没想就答应了“我早就盼望着猎下10头鹿作为先给大可汗的礼物……”

    出金帐后赵穆对高绍义道“我总觉得大可汗有些反常。他要陛下从南线包抄,他怎么就不走南线呢?再往南,北周的军队随时都有可能入境啊!”他曾经是北朔州刺史长吏,在边地任职多年,了解边情。中原王朝与草原汗国向来没有固定的边界,在边界100里,双方的军队经常互相对峙,甚至互相渗透。

    待进了自己的大帐,高绍义一脚将赵穆踢倒在地“我与大可汗约好要围捕鹿群,你这是叫我背信弃义!没有大可汗的收留哪里有我的今日?难不成我们还要逃到更远的北海去吗?”

    赵穆不甘心地道“我们可以到西边去与高保宁汇合,有了高保宁10万铁骑的保护,皇上才是安全的啊!”

    高绍义骂骂咧咧地道“不知死活的东西,我去西边难道不是自投落网吗?以后发号施令的便成了高保宁!这么简单的道理你难道想不通吗?”

    此时,侯在帐外的千夫长高喊“大可汗已经出发了,请齐国的皇帝陛下立即出发,不能耽误狩猎良机。”

    高绍义急忙换上金盔金甲爬上了骏马,在千夫长的带领下往南而去。

    尉迟观换上了突厥武士的服装,紧紧跟在高绍义之后。

    第二日上午,狩猎队伍进入了一座烟雾迷蒙的山谷。突然,薄雾中出现了几头马鹿。狩猎队伍朝马鹿追去。渐渐地,高绍义带领的100多名亲兵跑到了最前,突厥的大队人马与他们越离越远。

    高绍义弯弓搭箭,正中一头马鹿的后背,马鹿扭头朝密林中跑去,高绍义紧紧跟在后面。追了数里,马鹿力竭倒地。高绍义兴奋地跃下马,朝受伤的马鹿跑去。

    一阵风吹来,谷中的迷雾遮住了他的眼睛,他依稀看到马鹿前出现了几个人影,没有想到有人藏在他的身后,在他的后颈上给了重重一击,紧接着一只口袋从天而降,梦住了他的头脸……他整个人被装进了口袋,扔上了马背……

    迷雾消散,马鹿失去了踪影,高绍义也失去了踪影……

    跟在高绍义身后的亲兵勒马停了下来,所有的人望着深谷里的密林,一脸的茫然与错愕。

    尉迟观驮着高绍义急驰到了边界,将他交给了等候多时的贺若谊。

    边界线上的突厥军马早已得到了通知,自然不会拦阻他们,听任他们扬长而去。

    待高绍义看到长安城门,才明白是被北周将士所擒……

    美姬添枝加叶,说得活灵活现,好像当时她就在现场。

    “姊姊出宫的那会儿,天元皇帝已经降下圣旨,封贺若谊为柱国大将军。但天元皇帝听信郑译的谗言,不但不杀高绍义,反而封他为蜀候,现已在前往蜀地的路上了。”美姬道。

    “放虎归山,后患无穷。哥哥怎么如此荒唐。”玉儿叹息道。

    “还有更荒唐的呐,天皇听说高绍义的妃子封氏貌美,竟然要高绍义写信给封氏速从突厥赶回长安,诸事听从天皇的安排。”美姬道。

    “哥哥只是觉得好玩,这倒无伤大雅。”玉儿知道这个解释很是牵强“关键是要盯住高绍义。高家人很是疯狂,做事从来不计后果,将来惹出事来便难以收场了。”

    “我已经安排专人一路‘照看’高绍义,只要他图谋不轨,便斩了他的狗头。”尉迟观决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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