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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回 童言谶纬
    苏夔想起刚才偷偷亲了砖儿的手,不禁心中羞愧。现下认了这么一位国色天香、侠肝义胆的大姊姊,自然不需要她了。想反驳,说不出话来。

    玉儿瓦声瓦气地道“这位妹妹却恁般心小这么可爱一个孩儿,会有什么坏心眼不过聪明过头、精力过剩、调皮捣蛋罢了。妹妹有什么委屈但管道来,免不了叫他爹爹教训他一番。”

    “原来这宇文公子见了女色竟也变得如此。”苏夔装怒道。想起她是女子,又想起是他要她色诱砖儿,心中不知大笑了多少回,霸蛮忍住,五官早已扭曲。

    “又使坏心眼儿了。刚才一棒被他打得天昏地暗,现下又有许多手段使将出来对付小女子哎呀呀哎呀呀公子可不能不管呀哎呀呀”砖儿唱戏般哭将起来。

    “原来是他打的还以为是他救了你却向我讨了这膏药装好人喂你吃的那什么九阳还魂丹只怕也是假的”玉儿手在背后摆了摆。

    “只管埋汰我且看你表演”苏夔心道。见程铁牛两眼死盯着砖儿,没心没肺,故意踢了他一脚,却装作不小心的样子。

    程铁牛痛得弯下了腰。

    “怎么回事,你们”玉儿回头道。

    “没什么没什么。”苏夔乱着小手道。

    “啊,没什么没什么。”程铁牛只得忍住痛道。

    玉儿在卧榻上坐下,对他们道“你俩出去吧,我要和砖儿姑娘单独聊聊。”

    砖儿发嗲道“公子,这敢情好奴家有许多话正要对公子说。啊,啊,公子,快拉住我,我又听见了雷声”歪倒在玉儿身上。

    苏夔拉程铁牛出了门,又踩了程铁牛一脚,道“你这媳妇是妖精,你以后只怕会变成白骨。”

    “哎呦,”程铁牛道“你怎么又踩我一脚。妖精怎么了我情愿变成白骨。”

    “白骨,你杵在这里发呆吧,我找地方玩耍去迄”苏夔道,作势要走。

    两个人正吵着,门“呀”地开了,玉儿牵着砖儿的手走了出来。

    砖儿得意地看了他俩一眼,扭扭捏捏,不胜娇羞。

    程铁牛看得发呆。

    苏夔趁机戳了一下程铁牛的屁股,程铁牛竟然没有反应。

    倒用不着催促,程铁牛自然而然跟在玉儿和砖儿身后。

    仨人牵马骑了,沿着溪边的古道往西,朝北朝第一名寺草堂寺行去。

    行了3日,这日正是个晴天,阳光从树木的缝隙里洒进来,光线时明时暗。一缕雾气袅袅升起。潺潺水响,恍惚奏鸣的音乐。路上石板青青,小草沾着露水,似乎在拔节生长。苏夔不由得唱起了歌谣

    卿云烂兮,糺缦缦兮。日月光华,旦复旦兮。明明上天,烂然星陈。日月光华,弘于一人。

    又唱道

    陇上壮士有陈安,躯干虽小腹中宽,爱养将士同心肝。

    骣骢父马铁锻鞍,七尺大刀奋如湍,丈八蛇矛左右盘,十荡十决无当前。

    程铁牛唱道

    羊,羊,吃野草,不吃野草远我道,不远道,打尔脑,打三打四不许恼

    砖儿唱道

    弟弟弟弟不要哭,抽根麦杆做堂屋。

    弟弟弟弟不要叫,抽根麦杆做个哨。

    玉儿唱道

    落日出前门,瞻瞩见子度。冶容多姿鬓,芳香已盈路。

    又唱道

    唧唧复唧唧,木兰当户织。不闻机杼声,惟闻女叹息。问女何所思,问女何所忆。女亦无所思,女亦无所忆。昨夜见军帖,可汗大点兵。军书十二卷,卷卷有爷名。阿爷无大儿,木兰无长兄。愿为市鞍马,从此替爷征。

    却听得伐木丁丁,山中一个樵者唱到

    秋风长,天气凉,伐木南山露为霜;

    涧水清,响叮咚,长安城外杨柳新;

    蒿草黄,起仓皇,阿舅无事外甥亡。

    玉儿听了樵者的歌谣,心中便有些闷闷不乐。

    苏夔拉拉玉儿的衣袖道“公子,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我朝自太祖奠定国基,孝闵帝开创帝业,武帝吞并北齐,中原安稳,国力强盛,欲混元南北上承天意,下合民心。其势涛涛,如江河之水,岂2、3无知小民几句歌谣能改变的”

    玉儿一脸愁容地道“自古江山易主,必有谶纬。我无心听到这几句歌谣,并没有详加推敲,却怦然心动,自觉牵涉到我朝命运。刚才细细想来,所谓无风不起浪,期间委实大有玄机呀”说着,捂住胸口。

    却听到“嗖嗖”箭响,不远处那个樵夫“呀”地大叫一声,滚下山坡。紧接着,山脚拐出一队人马,为首一个童子面相丑陋,头发枯黄,穿着一身锦缎,欢呼雀跃“射着了射着了”

    一个锦衣华服的青年公子放下手中的雕弓,倨傲地策马而来。

    玉儿定睛一看,不是别人,那欢呼的童子乃是长安城里横行霸道、胡作非为的“入地蛟”宇文化及,乃倨傲的青年乃刚被天元皇帝解职的前小司马、洛州总管杨勇。

    那樵夫滚到涧中,湿漉漉一身,刚爬起来,又跌倒在水中。

    “让我来,让我来。”宇文化及叫道。

    跟在他身后的八怪便收了弓矢,勒住马头围观。

    宇文化及举起一张小弓,雕琢得甚是精美;从箭袋里抽了一支小箭,亮晃晃的箭头,却不是平常的铁箭,乃是一支灌钢箭。他挺直了腰杆,摆出姿势,瞄了许久,手张弦发。这一箭飞去涧旁草丛中,离樵夫相距2、3尺远。宇文化及恼怒,喝道“难不成你金刚护体,成了神仙”“嗖嗖嗖”连发3箭。

    樵夫刚站起来吓得又跌坐在水里。

    却无一箭中在一尺之内。

    旁边一个教头模样的精廋汉子闪出来,指点宇文化及,乃是“河东八怪”之首猴怪。

    玉儿虽然恼恨这樵夫受人蛊惑,乱言谶纬,却不愿他平白无故送了性命,便要策马冲出去制止宇文化及。

    正当此时,却听到箭响,两羽铁箭首尾相衔斜刺里飞了过来,“嘭嘭”两声,一羽箭射中宇文化及手中的弓,一羽箭射中宇文化及搭在弦上的箭,眨眼间都落到地下。

    宇文化及吓得脸色苍白,“妈呀,爹呀”叫个不停。

    八怪马上护在他的身前,剑拔弩张,除了溪涧你还未爬起来的樵夫,却哪里见到一个人影

    杨勇毕竟当过禁军首领,有些见识,手一挥,身后20多名家兵布成战阵,几名弓弩手朝山上远远近近射了一圈弩箭。

    微风从山谷里穿过,树叶哗啦啦地响,并无异常。

    等了许久,八怪耐不住性子,嘴里不干不净地叫骂,声音在山谷里回响。

    忽儿不知从何处窜出一只橘猫,一名弩手惊慌地松开机括,3、4支弩箭朝橘猫飞了过去。

    橘猫根本就没有将那几支箭放在眼里,东扭西拐,一路蛇行,弩箭无不落空。

    玉儿心道“却是饕餮,难道长孙大哥请了苏威先生的劝竟然下山来了么”又叹息道“得罪了饕餮,那弩手命在旦夕也”

    那橘猫却没有理会射他的弩手,一路风驰电掣便朝西北角上的一块巨石扑过去。

    橘猫从巨石顶上翻落后便消失不见。

    玉儿正要跟过去瞧个明白,却听到巨石后“呼哨”连连,接着是人与动物的打斗声,忽然一个黑影从巨石后闪出,如同鬼魅般消失在树林深处。

    橘猫正要追赶,却又听见“呼哨”连连,从山上高处传来。

    橘猫“咕噜咕噜”地叫着,脚爪刨着地面,无数砂石飞起,有的落到山上,有的落到溪中,好几个杨府的家兵被打中,“依哩哇啦”地一顿乱叫。

    宇文化及突然站在马背上欢呼道“是长孙大夫,是长孙大夫。”却又瞧见了躲在路边树荫下的宇文玉儿,便又呼道“玉儿公子,玉儿公子。”倒是个识相的,没有暴露玉儿的身份。

    话音未落,忽地从四周山上冒出十数名黑衣人,皆披着斗篷,手里拎着软甲盾牌。

    长孙晟从一株大树上冉冉而下,如一只巨大的雄鹰。

    玉儿的心“嗵嗵嗵”地乱跳起来,为了掩饰心中的慌乱,从马上跃下溪涧,拎着樵夫的衣领飞上岸来。

    苏夔与程铁牛各骑着一匹小马奔到了八怪面前。

    宇文化及一见到苏夔,心中大怒,对猴怪叫道“给我打”

    苏夔急忙辩解道“我委实说得清楚,是你没听清楚。”

    程铁牛一见对面的男童虽然锦衣华服,却面相丑陋,甚是无赖,不禁大怒道“汝是何人,敢无故扰我五弟我终南山五虎今日不灭你更待何时”说着,挥舞着手中的烧火棍扑了上来。

    那八怪中也有一个火爆性子,却是膀大腰圆的熊怪,举起一把锯齿狼刀砍了过来。

    猴怪与鸟怪来不及拉扯,只得由他去了。

    两人打了一个照面,一语不发,打在了一起。

    斗了十数个回合,却是半斤八两,平分秋色。

    熊怪脸上挂不住了,自己是江湖上早就成名的人物,却拿不下一个半大的毛孩子,还是一个其貌不扬的黑炭子,便想着要在一两招之内决出胜负。

    他买了一个破绽,拖刀往前窜去。

    程铁牛一夹马肚子,紧紧跟上。

    熊怪便在马背上扭过身子,劈面一刀砍了下去。

    程铁牛赶忙举起烧火棍架住。

    “咔嚓”一声,碗口粗的烧火棍断成了两截。

    那熊怪早拨转马头,“哇哇”大叫着追赶程铁牛。

    苏夔与玉儿合力将樵夫的伤口包扎妥当,从银瓶你倒出一颗仙丹送到樵夫手中。正将一碗泉水送到樵夫手中,砖儿挨过来对宇文公子大献殷勤。苏夔赶走砖儿,一抬眼,刚好瞧见熊怪凭一把宝刀砍断了程铁牛手里的烧火棍,一刀快似一刀,刀刀朝程铁牛致命之处招呼,程铁牛连连后退,已露败相。不禁叹道“诶,这个死老四,总不开窍。”叹息了一会儿,眼见得再不相救,活老四真会变成死老四,开口大叫道“铁狗、铁羊、铁鸡,我老爹教给你的那3招呢才几夜就忘得一干二净了看我老爹不打你骂你笨牛”

    “是了。”程铁牛应道,真是“一语提醒梦中人”“谢五哥指点。”甚是高兴,

    这一分心,熊怪的刀尖滑过他的背脊,不仅衣裳破了,还拉出了一道一尺长的口子。

    程铁牛皮糙肉厚,毫不在意,两截棍子变招,使出了苏威先生指点过的招式。

    形势立变。

    又斗了10个来回,熊怪刀法凌乱,躲闪过猛,从马背上摔了下来。

    “赢了,赢了。”砖儿拍手大叫。

    程铁牛大为感激,策马过来道“没甚么,没甚么,砖儿姊姊,如果你出手,两三招便能搞定他。伤口还痛吗”伸手过去摸砖儿的额头。

    “不痛不痛,”砖儿将程铁牛的手推开“宇文公子,你的伤呢,要不要紧俺这里有俺师傅的伤药,我来给你敷上。”砖儿忙不迭地从腰包里翻找。

    “莫找了,莫找了,我的九阳还魂丹连命都能救,何况那区区皮肉之伤。那丑童如此无耻,好个腌臜泼皮”苏夔拍着玉儿的手道“哥哥,你的伤挺重,当时出了好多的血,虽然已经将息了数日,依旧不能掉以轻心,当心留下伤疤,玉人哥哥便成了伤疤哥哥。”一边伸出小手抚摸着玉儿的腰间,抚着抚着,便开始“咯吱”起来。

    玉儿拼命忍住没笑,将苏夔的一双小手从腰间掰开,苏夔不依,还要去“咯吱”。

    两人正闹着,玉儿瞧见长孙晟与杨勇也斗了起来。

    长孙晟乃宗室世家中第一勇士,才斗了几个回合杨勇便不敌,大叫一声,20多名家兵都围了上去。

    十数名隐卫正要上前,长孙晟一摆手,便都站住了。

    玉儿瞧见隐卫人人握着一把当代最为先进的连发机弩,便完全放下心来。

    砖儿拉扯着踮脚观斗的玉儿道“公子是何时伤的,难怪这几日我见公子满面愁容,想是伤了筋骨,动了经脉。这不是耍子的。俺这伤药是俺师傅偷拿了俺师祖的药方配制的,专治外伤,止血快、愈合快、不留疤,用了马上应验。”说完,献上伤药。

    熊怪已经在牛怪、狼怪的搀扶下爬将起来,左手耷拉着,想必是脱了臼。他右手托住左腋,咬住牙,狠命一顶,“咔嚓”一声,关节复位,蜡黄的脸上冒出豆大的汗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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