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通长老闻言,一语不发,按照苏夔背诵的口诀,将真气自气海散入百骸,复聚于百会,一缕紫气自头顶缕缕飘出。
智通长老久习道法,这疗伤秘籍乃道法之精要,苏夔念一遍,她已得其巧要,心如明烛,对道法也有新的领悟,因此一练之下便有功效。
苏夔欲再背诵两遍,以方便智通长老牢记功法,见她已经了然于胸,便不念了,心中想“原来天下还有比我更多一窍的聪明人”便站起身,立在智通长老身边。
庭院中,尉迟观与智广法师斗得正是激烈。那块重千斤的案板在两人的真气激荡下,如陀螺般旋转,越转越快越转越高,已经分不清是宝剑带动案板还是案板带动宝剑。
尉迟观身长8尺,女僧身长6尺,此刻尉迟观身长的优势凸显出来,智广法师不得不踮着脚,尽力将剑举高。眼见她被真气激荡飘逸的衣袂慢慢耷拉下来,镇定自若的脸色变得凝重,如凝脂的肌肤变得黯淡无光。
“师祖”玉面神尼大喊,脚下用劲,将一方石凳踢了过去。
智广法师全力抵抗尉迟观如滔滔江河的真力,无暇应答,待石凳滑过来,一脚先上,后脚跟上,站到石凳之上。如此一来,智广法师身高陡长2尺,劣势顿消,不由得精气大振,一时有压过尉迟观之势。
尉迟观抖擞精神,将一身本领尽使了出来,抵挡智广法师滔滔如江河的内力。
此时,案板越转越慢,渐渐地停顿下来。斗法的二人衣裳鼓胀,犹如打了气的幔帐一般。忽听“砰”的一声巨响,那用千年铁木打制的案板在半空中炸开,木屑四溅,犹如下了一场大雨。
玉儿急忙拉程铁牛、砖儿躲到一边。
智广法师与尉迟观毫不停顿,抡起剑大砍大刺,斗个不休。两人越斗越快,纵上跃下,如两道光影乱舞,瞬间斗了百十回合。整个庭院都是剑影,一片银光笼罩在半空中。两人劲力绵长,剑随气发,意念所指,剑气所向,一招来,一招去,剑气相交即分,不闻刀剑之声。
木屑落下时,苏夔举起手肘护住智通长老的头脸。待木屑落完后,却自奔向庭院西南角上的一名老僧。
老僧足有70上下年纪,瘦骨嶙峋,显见得是个经常挨饿的主,只是气质凛然,精神旺健,显见得是个得道之人。
老僧盘腿坐在地上,手里抱着个双目深陷,面如灰土,干枯如木的饿死鬼,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显见得活不了啦。
原来老僧正是草堂寺寺主,法号“了无”,手里抱的乃他的首徒木才,胸口受了重击,心、肺受到震动,气血停滞,命在旦夕。
苏夔与老僧对了对眼,浅揖了揖道“老法师,我这里还剩几颗九阳还魂丹,乃太乙峰崔天师花了一个甲子苦心密炼的仙药,或可救得了这位小兄弟的性命。”伸出小手,手心滴溜溜一颗绿豆大的丸药“老法师不妨喂他服下,死马或许变成了活马”
了无唱道“阿弥陀佛,无量寿佛,善哉善哉。”接过苏夔手里的丹药,来不及唤人去取温水,小心塞到木才舌下。
待喂服了丹药,了无一双老眼乜着苏夔道“檀越可是苏夔苏小神仙”
“正是在下老法师何以得知”苏夔落落大方地道。
“苏小神仙之名何人不知哪人不晓就连我寺的僧人也知道苏小神仙救苦救难,与苏大神仙并称大小神仙。如此,谢过苏小神仙。”了无说罢,合十行礼。
“岂敢岂敢。了无法师乃得道高僧,我曾多次听家父说起,每有灾厄,法师次次舍全寺所有救济天下苍生。法师修的乃大乘佛法,境界之高,令人钦服”说着,便掏出胸前藏着的瓷瓶,将几颗药丸一股脑倒出来,便欲送到木才口中。
“小神仙且慢。”了无道“此丹乃天下奇珍,哪有一服数颗之理,一颗足矣。”
“不碍事”苏夔道“宇文化及那厮我也送了他2颗,老法师这首徒乃大仁大义之人,岂能只服一颗至少3颗。”说罢,便将3颗药送到木才唇边。
“且慢,”了无法师苦口婆心地道“送3颗乃是小神仙大义,老僧心领了。另有一个理由,他遭这一击原是注定的一劫。他的前世今生,定怀了不是之思,为了不是之事。要跳出不是就必须成就自觉,要成就自觉就必须修行,要修行少不了要历劫。历劫乃修行的基本方法。经一劫长一智,经数劫,长数智。劫于常人可能是坏事,于我僧众,却是好事。小神仙要助我这徒儿,送一颗药刚好,既救得了他的性命,也不至于令他很快痊愈,跳过了这一劫。”
“就听老法师的。”苏夔道,心中却道“这师傅啰唣,徒弟便也啰唣。不让徒弟尽快痊愈,岂不是故意让他多受些苦痛恁般渡劫,岂不迂腐”将3颗丹药重新收回银瓶。
不才、辩才站在了无法师身后,口中滔滔,念的是鸠摩罗什译的金刚般若波罗蜜经。
苏夔学了无乜了不才、辩才一眼道“那两个女魔头横行此寺,师难道不管的吗”
了无法师闭着眼睛道“善哉善哉佛以自觉为本义。本法师能做的不过是宣扬经义,渡化众生,难道还能拿一把戒刀加入战团此乃朝廷之职责,非我珈蓝之本分。”
“难道老法师就眼睁睁看着恶徒毁了你的寺院伤了你的僧众”苏夔故意道。
“苦劝无用,大概就只剩此一途了。现实中的寺院毁了,我等僧众心中的寺院反而更加巍峨,这倒是不用担心的。”了无说完,便开始诵经。
“那,僧众的性命呢人死不能复生。”苏夔步步紧逼道。
了无停了口中的经文淡然道“各位既然在此寺出家,理应担负起守护佛法的重任。人固有一死,自觉自愿为守护佛法而死,难道不是死得其所吗如此,便达到了出家修行的本意,真真是立地成佛了呀”
苏夔不服气道“老法师说得有理但这般齐整的珈蓝还是不毁去的好。”
“善哉善哉小神仙既有此言,此寺便不当毁去。天数也天数也”了无法师道,一直没有表情的面庞竟然露出一丝微笑。
苏夔大不解道“大和尚不是玩笑嘛小童不过一介凡人,爹娘常打,师傅长骂,却有何德何能化解这里的灾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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