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6年8月25日,营州火车站。
张信苏以郑敏三个人出发去京城报到的日子。
来送行的人乌泱泱一大片。
曲凤霞母女,老爷子曲正焕,三爷曲凤辉,未来玉石的管理层,红薯电子的管理层,未来食品的管理层全都来了。
再加上苏家和郑家的亲友团,足有四五十人。
令张信意想不到的是,茅草铺那位村长茅十八,不知道在哪儿听到了消息,也跑了过来。
“恩人,乡亲们听说你要去京城读书,派我做代表来送送你,这是大家凑的土特产,你上车的时候带上。”
茅十六拖着一个玻璃丝袋子递过来,上面写着大大的两个字:尿素。
袋子鼓鼓囊囊的,不知道装了什么。
张信的笑容很僵硬:“茅大叔,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可您看我们这么多行李,这些土特产什么的实在是拿不了。”
茅十六咧开大嘴嘿嘿一笑:“俺知道你拿不了,这不,把俺儿子初九带着,去了京城也好有个贴心人使唤!”
张信差点儿昏过去:“大叔,我是去读大学,带初九哥去算怎么回事!”
茅十六将儿子扯过来:“不碍事的,恩人你有什么跑腿的活儿,交给他做就行。”
茅初九瓮声瓮气的答应了一句。
茅十六抬腿踢了他一脚:“兔崽子,跟着恩人机灵点,不许给他添麻烦,知不知道?”
张信苦笑不得。
看这架势,自己不收下这个跟班,茅十六不能算完。
算了,大不了到了京城,再打发他回来。
“那麻烦初九哥了。”
茅十六咧嘴大笑,心中暗暗得意。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近水楼台先得月嘛?
俺把儿子安排到老板身边,将来怎么着也能混个心腹。
呵呵,别看俺家祖宗十八代都是泥腿子。
到了初九这辈儿,说不定就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茅十六憨厚的容貌下,隐藏着农民式的狡猾。
茅初九原本是不情愿跟着张信的。
他在红薯电子的安保部,已经混到了小组长。
对于没什么野心的茅初九来说,这已经很满足。
结果说了这个理由之后,挨了他老子一顿圈踢。
“没出息的玩意儿,有这么好的机会都不知道抓住,你还能干点啥?”
被唾沫星子洗了一遍脸,屁.股上又多了七八个四十三码的大脚印之后,茅初九终于开了窍。m..cc
茅十六顺手又踹了儿子一脚,嘴里骂骂咧咧的道:“你老子英明一世,咋会有这么笨的仔!”
茅初九终于懂了,老爹为了自己的良苦用心。
这边张信答应带茅初九进京,另一边苏家的送行队伍里,苏援朝眼圈通红的不住嘱咐闺女。
陈雅婷笑道:“行了行了,我家苏以长大了,也该学着独立,小鹰总有一天会离开父母,独自翱翔在蓝天之下。”
老苏隐蔽的擦了擦眼角:“闺女,有什么事就打电话回来,我和你妈永远支持你!”
苏以笑着点头:“爸爸,我知道!”
“还有!”苏援朝隐蔽的看了一眼不远处正跟茅十六父子说话的张信,压低声音说道:
“一定要跟那个小黑猪崽子保持距离,知不知道?”
苏以翻了个白眼:“啰嗦!”
老苏心累啊。
自打认识了那个小黑猪崽子,自己两夫妻就拼命的防备着他。
现在女儿去了陌生的城市上大学。
老苏有个预感,很可能会前功尽弃。
一想到养了十八年的水灵灵小白菜,被那头小黑猪崽子给拱了,老苏心里极度不舒服。
绿皮火车“呜呜呜”叫了几声,咣当咣当的驶出了站台。
营州到京城大约是500公里的距离。
90年代的绿皮火车不但奇慢无比,而且逢站必停。
再加上乘客鱼龙混杂,环境非常不好!
这个时候,带着茅初九的好处就显现出来了。
牛高马大的他眼睛一瞪,一些獐头鼠目的家伙,全都绕着几个人走。
凌晨从营州出发,下午的时候,火车终于到达京城西站。
四个人提着行李下了车。
按照原本张信的想法,是三个人去各自学校接站的校车处报到。
可是看着两个女孩儿一脸的疲惫,都在眼巴巴的等着自己拿主意,张信心里一软。
算了。
校车大概要等人满了才会发车,两个丫头坐火车累了一天,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休息。
“初九哥,去拦两辆出租车,今儿咱们也奢侈一把。”
“好嘞!”
之所以要两辆车,是因为几个人的行李太多,一辆车根本装不下。
两个女孩儿眼中都闪过一丝喜色。
钢铁直男终于也知道心疼人了!!!
等到上了出租车,张信又犯了难。
两个丫头先送谁,后送谁?
犹豫了半天,最后一咬牙:就按照由近到远的距离的来送。
到了五道口大学,帮着苏以把手续办完,又把她送到宿舍,张信马不停蹄去送郑敏。
京城电影学院距离五道口大学大约6公里。
等到将郑敏安顿好,太阳已经落山。
光顾着两个丫头,倒是把自己忘了。
看这情形,只能明天再去科技大学报到。
张信带着茅初九,打算找个旅店安顿下来,转念间突然想到,自己在京城有两套房子,干嘛还去花钱住旅店。
张信买的四合院,是91年末孙海涛帮着置办的。
买下来5年多,他一直没抽出时间过来看看。
如今来京城读大学,正好把房子收拾一下,算是以后在京里的落脚点。
这次来京城,张信将两座四合院儿的房契也带了过来。
赶紧从包里翻出来一看,那两座四合院儿的位置,正巧在西城区这边的北四条胡同。
妥了,今晚上就去自家的四合院住一晚。
张信兴冲冲的打了辆出租车,带着茅初九赶去了北四条胡同。
到了胡同口,结算了车钱,张信提着行李按照门牌号找了过去。
“北四条胡同36号,就是这里了!”
张信站在一座门楼前,抬头看去。
两扇木门半敞开着,门前有五磴青石条砌成的台阶。
木门原本朱红色的油漆,早已经在多年的风吹雨打中变得斑斑驳驳。
两侧灰扑扑的青色砖墙,透出一股古朴浓厚的气息。
张信满足的眯着眼。
这就是我打下的江山。
他正站在门口忘情的陶醉着,冷不丁院门一开,一位胖乎乎的大妈走了出来。
看到门口的张信,大妈眼中闪过一丝厉色,大声呵斥道:“干嘛的,鬼鬼祟祟,是不是想偷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