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哲简单翻了翻,故事内容大概说的是:
这个世界,是伟大的创世神做的一场梦,神醒来之时,梦境便会如泡影般随之破灭。
杏叶经中如此告诫信众:
要信奉神,因为神在睡梦中创造了这个世界和我们。
要敬畏神,因为神在祂的世界无所不能。
要祭祀神,因为神的醒来是必然的。
当神醒来,整个世界如梦境般迎来破灭,只有最虔诚的信徒才会被神选中,显化到神的身边成为祂的宠儿,而其余不受赐福的芸芸众生,都会随着梦境的破灭一起归于虚无,不复存在。
什么样才算虔诚?
给神献上大量祭品就叫虔诚,给教会大笔捐钱就叫虔诚。写下杏叶经的伟大先知在经书中如是说。
“杏叶经中说,向神献上不受赐福的污秽者的灵魂,就能世界变得更加美好,神便会沉溺于美梦之中,舍不得醒来,世界的‘寿命’便会随之延长。”
“反之,如果世上充满了不受赐福的污秽之辈,这个世界对神来说便是噩梦,神会因为噩梦而感到不悦,因此更早醒来。”
世界也就会更早毁灭。
“嗯……”宁哲合上经书,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杏叶经,顾名思义,这本经书最早是被伟大的先知写在银杏树叶上的,然而众所周知银杏树原产自九州大陆,也就是说这个宗教的发源地其实是国内。
但是宁哲在国内并没有看到过什么杏叶经或是所谓的‘眠神创世论’的信仰。
某种意义上这也算是墙内开墙外香了?
宁哲将杏叶经揣进怀里,小心翼翼地拿起尸油灯,无视了讲经台下的死气沉沉的‘听众’们,转身走向这间讲经室的侧门。
他暂时还没有兴趣去尝试,如果当着这些听经人的面暴露在灯光下,会发生什么。
从讲经室的侧门出去,是一条被圃簇拥着的清新小径,小径的尽头是一间净身厅,或者通俗点说就叫大澡堂子,‘眠神创世论’的信徒需要在先在净身厅里洗净身体,换上整洁的衣物,才能走过这条团锦簇的小径去到讲经室里听经。
色彩本就鲜艳的玫瑰圃在尸油灯的照射下显得尤为娇艳,鲜嫩欲滴的蕊红得像是从血管中新放出来的鲜血,带着人体的温度。
光影交错之下,宁哲恍惚看见一只苍白的手臂从圃地下的泥土里颤抖着伸了出来,灯光一晃又看不见了。
走进净身厅,里面仍是阴沉沉的昏暗,只有些许室外光透过屋顶的天窗投射进来,将大厅中央的浴池照得波光粼粼。
浴池中的水清澈见底,即使在如此昏暗的环境下宁哲也依然能清晰地分辨出池底石板的纹路,像是一大块透明玻璃。只是一靠近,清澈透明的水体便在尸油灯的照耀下变得浑浊起来,池底堆满了乱七八糟的生活杂物,脚下的地砖也变得潮湿而黏稠。
水面上漂浮着一些树枝、柜门、断裂的椅子和桌腿等杂物,一扇苍白的人的脊背静静漂浮在这堆杂物中间,分外显眼。宁哲弯腰捡起一根树枝,戳了戳水里的浮尸,阵阵腐烂的恶臭从水里飘荡出来。
哗啦一阵水声忽然响起,一只被水泡涨了的惨败手掌忽然从水里伸了出来,一把攥住戳在浮尸背上的树枝往水底猛地一拉,将宁哲拉了个踉跄,手里一下没拿稳,尸油灯从蒙皮里掉了出来。
一时间,昏暗的净身厅内亮堂变得格外亮堂,水里的浮尸、抓在宁哲脚上的干瘪手掌、不知何时穿过了圃小径来到这里的‘听众’,都在灯光的照耀下显出了身形,宁哲的身边瞬间围满了‘人’。
“呼——”
千钧一发之际,摔倒在地的宁哲爬在地上拿起灯罩一口吹灭尸油灯,围绕在他身边的众鬼影顷刻间消失不见。
“好险。”宁哲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提着灯站起身来,心有余悸地看了看身后的圃小径。
跟在他身后的‘东西’越来越多了,探索的过程中也越来越容不得失误,一不小心,便是万劫不复的境地。
“说起来那东西到底是什么?”宁哲将灯罩和蒙皮重新装好,心里忽然有些好奇。
行刑台上的无头尸体、讲经室里的听众、浴池里的浮尸,这些只有在尸油灯的照明范围内才会显形的诡异存在究竟是什么东西?笼罩着这座城堡里的诡异事件,其核心规则是什么?
将玻璃灯罩重新装好,蒙皮也扎紧加固,宁哲掏出打火机重新点燃了尸油灯。
将灯罩上的蒙皮稍微掀开,露出一角灯光,一具被水泡得肿胀发白的尸体不知何时从水里爬到了岸上,静静地躺在自己的脚边。
宁哲举着灯回身望去,只见身后无声矗立着三五道高高瘦瘦的鬼影,看不清宽大的布袍遮住了五官,正是之前讲经室里那些坐在长椅上的听经人。
“他们怎么跟过来了?”宁哲眉头微皱,想到了被自己顺手揣进怀里的《杏叶经》。
犹豫片刻,宁哲将《杏叶经》掏出来放在地上,提着灯缓缓后退。
这一次,听经人没有继续跟上来。
“拿了不该拿的东西啊……”宁哲松了口气,转身从另一侧的拱门离开了净身厅。
与净身厅连在一起的是洗衣房,信徒们在澡堂里换下的脏衣会直接送到这里由凡妮莎堡的女佣清洗。
宁哲提着灯走进洗衣房,中间的长条桌上堆放着折叠好的成套衣物,墙边的竹篓里则塞满了尚未清洗的脏衣服,除了一些引水洗衣的水槽和一些清洁用具之外,便没有什么别的东西。
“等等,那是……”宁哲遮住煤油灯,确定自己看到的不是幻觉。
洗衣房的远处墙角里,两个脏衣篓的中间,一个身材娇小的金发女孩双手抱着膝盖,把脸埋在臂弯里面,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
她整个人都被衣服埋了起来,不发出任何声音,就连宁哲都差点将她忽略过去。
看着女孩脚边那盏从未点燃过的尸油灯,宁哲忽然觉得她这副样子好像有些眼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