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域深处。
苍麓山脉绵延千里,乌黑的山林如墨般浸染着每一寸土地。
在这片深邃的黑暗中,一座纯白的山峰赫然孤立,如同寒冬里的残雪,冷峻而突兀。
山峰的洁白在整片黑暗中显得异常刺目,仿佛在诉说着某种不属于这片土地的存在。
可纵使如此,经过此地的魔族却似对它视而不见,从未有人察觉其中的异样。
白峰之巅,光洁的峰顶中央一汪冷潭烟雾缭绕,寒气如毒蛇般沿山体蜿蜒而下,蔓延了整个山峰。
这里便是极少数人才知道的天阴潭。
潭边,一只红毛白发的小猴蹲坐。
这里是朱绛的藏身之所。
朱绛很无聊,时不时用手指触碰潭水。
每碰一下都带起水面阵阵涟漪,但它再如何努力,都无法将整根手指浸入。
这潭水实在太冷了!
冻的它灵魂都快麻木!
每每想到上回那个叫莽卯的兔子用潭水洗脸,朱绛都心底很不服气。
这就是战力差距?
它是半神,那只兔子显然是真神。
不,它只是年纪小。
朝天犼鬼知道活了多少年了!
就在朱绛再一次用手指滑动潭水时……
哗!
异象突起。
天阴潭的水位忽然骤降,一股旋涡在中间形成。
朱绛吓了一跳,瞬间闪退至崖边!
什么情况?
接着,它就看到那潭水落陷又猛的冲出一根水柱。
与此同时,阴寒的气息无限度扩散,将朱绛浑身毛发都冻的发酥。
它动不了了……
甚至,连思维都因此停滞。
它清晰的感受到自己的大脑被一股力量笼罩,思绪被轰散成了渣,在大片的空无之中缓慢爬行。
灵魂好似被拉入了一个无限扩张的空间。
无论怎么努力,都出不去。
死亡的气息降临!
但哪怕如此,朱绛连恐惧的情绪都生不出来。
对方拥有着绝对掌控的能力,且不在物理层面。
朱绛就这样僵直不动,也被迫看着一切在自己眼前发生。
潭中水柱还在高升,眨眼间便冲上了天穹,与天地相连!
下一秒。
轰!
水柱散尽,化为漫天雾气。
无尽的白色!
而天阴潭中那深不见底的水,就这样彻底消失。
一个莫名其妙的念头在朱绛的脑海产生——
世宙本空,空生大觉。
朱绛猛的心绪回归,虽然身体还是不能动,但思维的运转终于正常。
不仅如此,它的战力更是一跃从半神跨步至真神!
朱绛惊呆了,头一次知道妖兽也能顿悟。
不等它升起喜悦的情绪。
眼前异象再生。
只见那空空荡荡的潭底,正缓慢的升起一尊棺材。
大!
超级大的黑色棺材!
那棺材也不知是用什么材质所制,黑的不见光。
就这么诡异的飘上来,停顿在了半空。
无封口,无拼接。
朱绛吓到了,哪怕它不是人类,也对这样的场景接受无能。
棺材里,躺着什么大恐怖?
可下一秒。
那棺材的形状忽然变了,毫无预兆的变成了一个立方体。
朱绛:“……”
它眼珠子瞪大,无法理解眼前发生的一切。
所以棺材里装的不是人?
当这个念头冒出时,朱绛并没有松口气,而是感到更恐惧了!
有什么存在是非人类,还立方体?
忽然。
那棺材发出了一声‘咔哒’。
要出来了!
朱绛一颗心都快提到了嗓子眼!
下一瞬。
立方体的六面片片剥落,露出了其内的空无一物。
朱绛:“?”
小猴都傻了。
空的?
可紧接着,那剥落的棺材六面,又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聚成一个漆黑的……
人。
朱绛:“!”
它确定自己没看错,棺材变成了人。
至少是人形。
此时的人还看不出具体样貌,周身被数不尽的黑色符咒缠绕。
符咒在快速的游走,并不断变化成各种文字,看上去恐怖至极。
终于,人的形象越发鲜明。
天地的黑与白也终于出现了其他颜色。
那是一抹红衣。
鲜艳如血。
血色的长衣包裹在此人周身,可以看出是个女人。
女人浑身上下都是黑色符咒,面部和露出袖口的一截手臂,全部遍布。
看不清面容,看不见皮肤。
朱绛吓的心脏咚咚跳。
这还能称之为人吗?
更像是一堆数据……
忽然!
凭空出现了一股风,在山顶呼啸。
低沉如野兽咆哮,又似天边战鼓的余音,直震人心魄。
朱绛听的清楚,整个大地都在颤鸣!
刺骨的寒意藏在风中,仿佛要将人骨髓中的温度都一并抽走。
云雾被卷得四散,露出苍穹深处的幽暗与寂寥。
随着风声渐起的节奏。
女人身上的黑色符咒游走越来越快,从象形快速变至上古文字,最后快到像是飞速游动的黑色水流。
急促!
如同文明更迭的一幕幕。
朱绛心脏飞快跳动,一下比一下激烈!
很快。
符咒运转静止,黑色文字也停顿在上古时期。
莫名的空无感在蔓延。
而风,也变的轻柔。
整个白峰静悄悄,只剩下朱绛快要蹦出来的心脏在剧烈撞击!
被黑色符咒覆盖的面上,毫无预兆的睁开了一双眼睛。
漆黑深邃,好似能吞噬一切。
随着她的睁眼,身上的符咒眨眼间消失,就这么尽数散去。
露出了真容。
那是一张震撼到灵魂深处的面孔。
天工鬼斧精雕细琢都说小了,每一分线条都完美得宛若天地的巅峰杰作。
只一眼,便让人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仿佛凡俗的注视本身便是对这张面容的亵渎。
这样的存在天生超脱于众生之上。
红衣在微风中轻轻晃动。
她在动。
只见宽大的袖口微垂,一截皓白如玉的小臂伸出,撑在精致的下巴。
另一只手则漫不经心地搭在膝盖上。
她赤着脚,凌空而坐,姿态闲适得无比随意,却又透着一种不可忽视的冷漠。
这样的松弛中,隐约流露出一股凌驾万物的霸道,仿佛天地在她眼中不过是过眼云烟。
眉目间的漠然与孤寂,像是看破了一切的虚妄,让人难以接近。
那若有若无的气势,既轻描淡写,又令人从心底升腾出深深的敬畏与寒意。
仿佛她一念之间,苍生便可灰飞烟灭!
朱绛这会儿才明白棺材为何会变形状。
因为这大佬从躺,改为了坐。
无论是无封口的棺材还是这世间一切,都以她之动而变幻。
天地避让。
苍生奉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