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文翔将电报拍在了酒桌上面。
蹭的一下弹了起来。
冲到了院落里面，扯着大嗓门吼了一句：“通讯排集合！”
听到动静的战士们迅速背枪夺门而出。
“快，快，快！”
“向右看齐.”
“报数！”
“一”
“.”
“二十七！”
“报告长官，通讯排集合完毕，请长官训示！”
冯文翔迈步上前，迅速下达作战命令：“你们分头通知各连、各营迅速归建，有紧急作战任务。”
房间内。
看到手上的电报之后，周大兴也是酒醒了大半，有些情不自禁：“艹！”
“咋了！”
“楚长官下令，我团迅速中止整编轮训，北上增援。”
周大兴快步起身，左手抓起放在一旁的军帽，快步离开了小饭桌。
走出房间之后。
周大兴一眼扫中院落内的水盆。
迈步走了过去。
山西此时的室外温度勉强达到了八度。
天还依旧很冷。
周大兴没有丝毫的犹豫，抄了两把凉水。
只一瞬间便被冻了个激灵。
“他娘的，之前怎么没感觉到这么冷呢！”
“不对啊，有仗打？”
柏永强此时也追了出来：“怎么光通知你们，没通知咱们呢？”
“要不说咱们是主力部队呢！”周大兴咧嘴一笑：“有作战任务了，我也没时间招待你了，依我看你这个老队长还是回去练兵吧。”
你娘！
看着周大兴那副欠揍的样子。
柏永强哼了一声。
同样抄了几把凉水醒酒，迈步离开了五团团部。
前沿总指挥部。
钱伯均扫了一眼机要员递过来的电报之后，当即出声请示楚云飞：“第十二步兵团柏永强部请战.”
“他们请什么战？”楚云飞眉头微皱。
和第五步兵团的电报。
一来一回，也就用了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
一个小时的时间，柏永强请战的电报就发到了他们这里。
很显然。
消息抵达的时候。
周大兴要么第一时间告知了柏永强。
要么柏永强的人就在五团团部。
这才有这么一出。
第十二步兵团现如今武器装备尚未配满。
其战斗力较差。
在防御战之中或许会有还算不错的表现。
但这次要打的是攻坚战。
第十二步兵团并不适合参与这样的战斗之中。
“柏勇强说是他们现如今也是基干团，是主力部队，战局焦灼的情况下也想要出上一份力。”钱伯均如是说道。
楚云飞扫了一眼挂在身前不远处的晋东南战略态势图：“既然他们请战，那就让他们运动到长治地区驻防吧。”
“另外给黄百韬发报，从十一步兵团之中抽调三个步兵营回来，由副团长陈峰指挥，移防林县及周边地区。”
“是！”
二战区长官司令部。
随着楚云飞所部进行了相应的调动和部署之后。
作战会议室内的众人均是十分忧虑，他们并不看好这场会战未来的发展形势。
楚溪春此时也觉得这样拖下去。
吃亏的一定是八十八集团军。
“目前最大的困境是我军目前没有办法在损失较小的情况下突破日军的防线，达成相应的战略目标。
而抽调部队攻击灵丘县城的话。
又很有可能将驻扎在张家口地区的混成第二旅团吸引过来。
届时，局势势必会更加复杂多变。”
杨爱源点了点头：“我们二战区当前的作战兵力实质上并不能够支撑如此大规模的战斗，如果云飞能够在短时间内打个时间差，让小鬼子们措手不及的话，确实是一场漂亮仗。”
“即便是现如今结束战斗、那也是一场漂亮仗！”骑兵集团军指挥官赵承绥补了一句。
这个说法，得到了阎老西的认可，他欣慰的点了点头。
“小鬼子家大业大，咱们这样耗下去，也耗不过他们呐。”
阎老西说完之后转头看向了一旁没有说话的楚溪春。
“晴波，这件事情你怎么看？”
“卑职同样认可阎长官的想法，这仗继续拖下去话，势必会对我军整体造成不利影响。”
“但是阎长官，这战端一开，即便是我们想结束，小鬼子那边也不可能答应啊。”梁培璜（六集团军副司令）小声提醒了一句。
中止这场大战真的有那么简单吗？
牵一发动全身。
光是一个小小的繁峙县城。
自全面战争爆发以来，算上这一次，已经光复了六次。
而又被日军重新占领了五次。
繁峙县的老百姓们怎么想？
这打跑了日本人之后，小鬼子一来，你们就又被打跑了。
这繁峙县到底是谁说了算？
经年累月的战争只会不断消灭民众的信念，以及对战争胜利的信心。
“这件事情，也要考虑云飞自己的意见.毕竟正在前面指挥作战的是他，不是我们。”阎老西自己是不愿意继续打下去的，包括楚溪春在内，几乎所有人都秉持一样的观点。
“晴波，你去拟一封电报，充分表达我们二战区长官司令部的意见，至于具体怎么决定，还是要他这个指挥官自己来。”
“是！”
山城，统帅部。
关于八十八集目前的调度和相应部署情况。
现如今已经被放在了明面上讨论了。
不过他们的消息有着至少三天的滞后性。
统帅部收到消息的时候。
第五步兵团已经完成了整补。
越过了平定县，向盂县方向前进。
至于日军方面什么时候能够获取到相应的调动报告。
估计需要等到第五步兵团部署完成之后。
等到了那个时候。
日军得到消息也迟了！
而常瑞元等人。
显然是明白这个道理的。
当他们收到相应部署调整消息的时候。
就直观的体会到。
楚云飞并不想要将自己的部署情况透露给统帅部。
而统帅部的一众高级将领之中。
继续支持二战区执行反攻作战的将领。
更是只有寥寥的两三人。
第一个是和楚云飞有渊源的徐次宸，他很看好楚云飞这个后起之秀。
第二个就是第一作战厅的厅长刘斐将军。
除此之外，还有常瑞元。
他的态度暧昧不清，始终没有表态。
至于其他众人。
包括和楚云飞关系还算不错的林蔚。
更是态度强硬的想要叫停此次反攻作战。
他们坚定的认为。
这样的战斗，绝无继续进行下去的必要。
与其继续消耗兵力和军力。
并且拉长战线给予日军逐个击破的机会。
不如转为战略防御态势，原地休整，再图其他。
这群将领们的核心观点很简单。
那就是将国民政府为数不多的资源用于拱卫第九战区。
并且加强南昌地区的反攻，以求在南昌地区取得本就该争取的胜利。
而常瑞元其实心里面也清楚。
二战区这次的战略反攻停下之后，就很难再获得这样的好机会了。
只不过，他犹豫了几分钟之后。
最后笑眯眯的选择了从谏如流。
很快便同意了麾下一群将领的意见。
命令林蔚草拟了一封电报发往了楚云飞的指挥部。
电报的内容基本上和二战区的区别不大：希望他能够停止进攻，弃守繁峙，收缩兵力转为防御态势，与敌对峙。
川北。
新编第十一军临时驻地。
黄百韬看着手上的这封电报，一时间眉头紧皱在了一起。
张东凯出声说道：“原本还算顺利的会战形势似乎在不断的恶化”
黄百韬的目光看的更远一些：“并非是恶化，而是在不断的好转，所以才会出现这样不断加码的情况。”
“军座的意思是？”
“东凯，楚长官为什么会抽调第十一步兵团前往林县固防？”
“担心第一百零八师团有进一步的动作？”张东凯第一时间回答道：“可是，根据情报，第一百零八师团并没有得到进一步的补充，状态十分糟糕。”
第一百零九师团因为楚云飞的针对，优先获得了日本国内的军力补充。
第一百零八师团就没有了这个待遇。
在总体处于战略防御态势的情况之下，勉强维持对峙态势。
当然了，第五十四师也不具备什么进攻能力。
而楚云飞抽调第十一步兵团固守林县，本就是一件“多余”的举措。
可他是楚云飞啊！
怎么可能会做这种多余的动作呢？
长官的命令，想来一定是有深意的！
黄百韬笑了笑：“没错，日军第一百零八师团的状态同样糟糕，但不要忘记了，日军可以已经在抽调第一百零四师团北上，翻阅太行山脉南段，对林县等地发起攻击。”
“可是..这势必会给他们在河南等地的作战带来极大的压力。”
“一般情况下日军自然不可能做出如此冒险举动，可如果山西地区的压力持续增加，你是华北方面军司令官的话，你也会做出这样的部署调整。”
黄百韬耐着性子解释道：“换言之，那就是因为楚长官认为此次的会战极大概率能够取得胜利。
若是我方真的处于劣势。
掌握正常会战主动权的我军完全可以按照统帅部的战略指导意见。
飞虎攻击军只需要退回五台周边地区，弃守繁峙县城就可以了，小鬼子也断然不主动发起攻击”
张东凯若有所思。从这个角度考虑的话，黄百韬说的确实是有道理的。
而且他们的楚长官乃是当世第一名将。
无数次的作战之中证明了。
哪怕是一招闲棋.
也有很大的概率是个后手。
即便是不留预备队的战斗，也能够取得战役的最后胜利。
“我们要加快一些建军步伐，训练军队这样才能早点走向战场”
黄百韬甚至楚云飞喜欢“任人唯亲”。
但是相对比而言.
又对他这个“杂牌”出身的将领十分的慷慨。
不仅为其提供了的大量的军费、训练费用.
还将第六步兵团这样的主力部队整编过来，并且换装了全套的美械装备。
这样的部队。
在楚云飞麾下也是头一支。
这是对他的器重和看好。
正当黄百韬准备更进一步的时候，好好的报销楚云飞的知遇之恩。
楚云飞又立即叫停了他在川北扩建训练场的举动。
并且要求他必须将征募的新兵带回晋城的综合训练场驻训。
本就心思活络的黄百韬接到电报的那一刻，也算是回过神来。
楚云飞叫停川北扩建训练场至少可以从两个方向解读。
第一，四川本就是作为中央的大后方，在委员长的中枢地区建设训练场整军备战，本就是逾矩。
第二，楚云飞不希望他黄百韬用晋东南公库的钱练出了一支属于自己的军队。
黄百韬判断，楚云飞两者兼有之。
在他看来，楚云飞也并非是毫无私心的将领。
他也不是和更上面的委员长等人没有观念、乃至利益上的冲突。
随后又将晋城支队这三四千的优质兵员部队整编成为第十二步兵团。
交由他来指挥。
让黄百韬打消了心中的顾虑。
显然楚云飞是对他很看好的。
早在之前的内战之中。
黄百韬就深刻的明白了一个道理。
履立战功，却只能够得到口头嘉奖就说明一点：对于常瑞元而言。
能征善战比不过一个忠心。
他非黄埔系出身，
有军事才华不假，作战勇猛也不错。
可身后没有地方实权支撑，更不是正八经的黄埔系出身。
少将师长已经是极限。
至于选择楚云飞这个年轻人作为靠山。
黄百韬也是考虑了许久。
他的最佳人选是三战区的司令长官顾祝同。
但因为一次考察。
楚云飞派遣方立功主动向其抛来了橄榄枝。
这才让黄百韬选择留在了楚云飞这里。
他不是没有赌的成分。
但是很显然，他赌对了。
从一名二战战区闲职参谋长，成为了一名真正意义的指挥官。
此前长治会战之时，他率领回援。
并且因此收获了四等宝鼎勋章。
这在以前，是几乎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说起来，黄百韬在去陆大学习之前，打仗其实只有一个勇猛，治军有方。
也是在陆大进修之后，才真正意义上学会的怎么打仗。
来到晋东南之后、几次实打实的战斗打下来。
黄百韬更是打心眼里面认可楚云飞，乃至于崇拜楚云飞。
即便现如今的他。
手上还没有多少的可战之兵。
但是那光明的未来，黄百韬能够看得到。
“东凯，孙铭不在，你去替我拟一封电报，告知楚长官当下我军的具体情况，并且将武器装备需求一并列上，按照此前的基干团组建管理意见条例之中的武器装备去列，注意，要美械。”
张东凯咧嘴一笑：“是，军座。”
转眼间就是两天的时间过去了。
楚云飞专程跑了一趟第一步兵团的指挥部。
出现在战士们的面前，算是为他们加加油，打打气，慰问慰问。
至于二战区长官司令部，以及统帅部发来的电报。
楚云飞收到了，
照常每天向二战区长官司令汇报相应的情况。
对于统帅部的电报则是选择了已读不回。
给二战区发去的电报，也是绝口不提退兵的事情
这一仗。
自战斗爆发以来已经进行了半个月。
按照这个趋势继续进行下去的话，实质上很可能会打成相应的拉锯战。
这种长时间持久的战斗。
对于敌我双方的凝聚力以及士气方面都是极大的考验。
而随着第五步兵团主力的抵达。
楚云飞也在指挥部内见到了第五步兵团的团长周大兴。
简单的勉励了几句之后。
便告知周大兴接下来将会由钱伯均指挥他们发起对灵丘县城的攻击。
以迫使日军展开主动进攻，亦或者是放弃晋西北等地区，将兵力重新集结于同蒲铁路沿线。
转眼间，又是三天的时间过去。
灵丘县城外。
第五步兵团指挥部。
钱伯均与周大兴两人就如何进攻灵丘县城商讨了数个作战方案。
但没有一个作战方案算是完美的。
有可能攻城的消息。
已经通过侦查员散播了出去。
针对外围防御据点的侦查行动，也在同步进行之中。
“军座，现在已经是第三天了，我知道您是想要减少伤亡、减少民众的财产损失，可这么拖下去也不是办法啊。”
钱伯均点了点头：“按照第二号作战方案，向外围防御据点发起攻击。”
“是！”
命令下达。
周大兴当即敬了个军礼跑到一营前沿指挥所去了。
指挥部有钱伯均在，他完全没有必要留在团部之中。
对于这种中突击队出身的指挥官。
身边没有密集枪炮的话，指挥战斗起来还会有些不太适应。
团一级，理论上是不会配备参谋长的。
周大兴离开之后，就只剩下了个冯文翔在一旁候着，随着准备听从钱伯均的指示。
正当冯文翔下意识的以为又会是长时间的无聊等待。
钱伯均却主动和他聊了其来。
聊他之前在西北军的经历、聊他对于当前抗战形势的看法。
这让冯文翔这个人精察觉到了一些不太对劲。
钱伯均看向他的时候，似乎有一种名为赏识的目光，若有若无的笼罩在他的身上。
“老冯，楚长官有想让你去接手川军二团的心思，去当个团长，怎么样？”
冯文翔嘿嘿一笑：“军座，咱就适合当个副手，去当个团长，我哪有这个能力。”
“我也不瞒你，这位置本身就是给你留的焕然兄那边新兵征募工作进行的非常顺利，这仗打完之后，楚长官打算从我飞虎攻击军之中个抽调一些基干老兵和副团长，调往新编第十一那边担任各级军官”
“他们征兵的速度这么快吗？”
“快，很快，整个川北预计能够征募的兵员至少有二十万，这才征了不到八千人，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
“四川人确实悍勇”冯文翔有些犹豫。
他此时也明白，这并非是钱伯均给他画的大饼。
黄百韬的新编第十一军缺人手这件事情上面、所有人心里面都清楚。
只是冯文翔本身在楚云飞所部就没有多少的根基。
当年的老下属也基本上被打散分进了各个部队。
现在当个副团长兼督导，说实话，冯文翔觉得自己过的挺好。
只需要做一些辅助工作。
也不需要冲锋陷阵，完全没有必要去川军二团去挑大梁。
慎重考虑之后的冯文翔摇了摇头：“军座，我这一把年纪了，说实在的我也没那个心气了，现在老老实实呆在五团，帮周大兴把五团顾好就行了。”
钱伯均微微叹了口气：“那好，楚长官也说了，要充分尊重你的意见，老冯，这其实是个好机会。”
“谢长官理解.”冯文翔一个立正，敬礼致意。
轰隆！
轰隆！
两人说话间。
战斗已经打响。
一颗颗的迫击炮炮弹就这样砸进了张湾村外围的防御阵地之中。
这里距离灵丘仅有不到十公里的直线距离。
是日寇外围哨戒阵地的核心所在。
但进攻进行的比他们想象的还要顺利许多。
即便日寇进行了相应的工事加固，但能够派遣戍守在此地的日军数量却并不多。
当第五步兵团的战士们发起第三轮冲锋的时候。
几乎就没有遭到太过激烈的抵抗，便成功的将据点兵站内的日军肃清。
打扫战场的时候。
一名小战士翻遍了日军的全身，包括子弹袋，也没能够找到几颗子弹。
这种情况让他十分不解：“班长，这鬼子身上怎么没子弹啊。”
“咱们袭击的突然，看看他们的工事里面有没有弹药。”
“好嘞。”小战士快步奔向了其他的方向，一路上却依旧没有看到弹药箱之类的东西。
负责指挥本次进攻的三连长也是一脸疑惑的走进了战场之中。
仔细寻找了半天，却依旧没能够找到本应该贮藏在此地的弹药。
打了半天仗，小鬼子把子弹、手榴弹都打光了？
消息传到周大兴的耳朵里面，他还是第一次遇见这样的情况。
当即选择第一时间把情况向上汇报。
钱伯均出声说道：“有没有可能是日军提前获悉了我们的进攻企图，所以将大量的资源都放置在了灵丘县城之中？”
冯文翔鬼使神差一般的说道：“会不会小鬼子现如今也已经到了缺弹少药的程度了？”
“之前中原大战的时候，我们的部队也出现过不少次这样的情况，仗就打了不到一天的时间，部队就把子弹炮弹什么的都消耗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