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下芥木队长。”吴海从门前的走道迎来,抱拳作揖的。“这么夜深了,突来造访,实让敝下过意不去。”
山下向吴海敬了下手礼,道:“吴会长,深夜不寢,莫非是在等我?”
“这夜晚闹的事,让吴某深感不安,恐有此意呢,请请,屋里说。”吴海跟着退返引路。
山下芥木进入吴公馆的大厅,环视周围的阵设风格,叹道:“吴会长挺高雅的嘛,住着如此西式风格的大房子,对于上一回的打扰,在下向会长表示歉意。”
吴海忙作势谦让,道:“道上有句老话说,不打不相识,只要山下队长看得起我吴某,我吴某日后必不会让队长失望。”
吴海引山下在客厅坐下,亲自为其洗茶煮茶,忽然试探的道:“山下队长,不会以为今夜发生的事与我吴某有关吧?”
山下把目光从楼梯那边收回,因为他看到一个穿睡衣的女人在那里偷窥,他看多了一眼。
“不不,没有这样的事,上一次是在下误会了您,坂村旅团长说你是个信得过的人,对我军治理这地方的工作大有帮助,那之后我就改变了对你的态度。”
吴海这下松了口气,他也感觉到山下对他的诚意,心下甚宽慰。
山下芥木接着说:“山下这次来,倒是很想问问吴会长知道今晚的事是谁所为?这个报出的名号世夫会来自那里?”
山下没有怀疑吴海是料定吴海不敢干出杀日本人的事来,否则事情一旦败露,吴海不但招来杀身之祸,连他盘据多年的家业都会被连根拔除。
这个见风使舵的人,又怎么会跟自己倒行逆施。
山下芥木的确找不到这个世夫会字号的线索,就连这个名字出处的人被他发布告通缉,也只是写着谭三拳师,因为怪谭在徐家湾从不以真名示人。
“队长如信得过吴某,吴某说句实诚的话,真的没有听过这个字号,也不明来人,如队长能给些时间,我教手下的兄弟去追查,没准三两天的事就能给你答复。”
“好!”山下意带妒忌的笑道:“吴爷不愧是吴爷,这黑道上还是你镇得住,劫匪是敢打劫我名下的场所,也不敢打劫你名下的场所。”
这话让吴海沏茶的手都哆嗦了一下,茶杯掉到茶托上。
同时他的脑子也在思索。
“山下队长,您这是在取笑敝下,要我认为这事没有这么简单,他们不是纯粹劫财的,是了,队长,今晚死的自己人身份重要吗?”
“大不了的事,除了两个士兵,还有两个本国来办工厂的企业人士,老子更气的是这些人居然敢动我山木堂,而且同一时间连劫我十三个场所,莫非你认为这是有目的的?”
吴海点点头道:“他们这么做就是为了打击你,据我的手下打探到的消息,所有与场所没有责任关系的人,他们都不杀,就杀了你们日本人,这一点你还看不出来吗?是有组织的抵抗者!”
山下芥木顿时清醒了好多,接过吴海递来的茶捧在手上,怒道:“混蛋!这些怎么也斩除不尽的烂人,他们是死都要跟大日本皇军作对么!?”
“说实在我也挺烦这些人,有他们在,我的买卖也不好做,何况今夜来这么一手,只怕那天我也会着他们的道,他们这是要闹什么名堂?”吴海面色凝重的说。
“不管他要闹什么名堂,这些抵抗者是一定要除的!”山下气道:“吴会长,我今夜来也是想正式邀请你出任维持会长一职,共同治理当地的隐患。”
吴会长忍住面上的喜色,他懂得有了维持会长这层身份,他要压榨在这地头上就更有势力了。
这下并不想让山下看出他的心思,一脸诚意的说:“承蒙队长不弃,在下当尽力配合,为了表示我的诚意,天亮之后我会送您一份厚礼。”
“什么厚礼?”山下芥木心思不知想到那去了,下意识往楼梯那边看去,但那里早没了人影。
“到时你会知道的,我会送到你的指挥部去,一批好货,你会满意。”
“人还是货?”
“货。”
“是货,能卖好价钱的货?”
“嗯。”
“直接送我山木堂,这样的肥水该由我和三斩队长处置,那我就等你的好消息。”
山下芥木这下起身告辞,走向屋外之前还转身对屋主人说:“吴会长,往后你道上赚取的肥水是不是也该私下分点我和三斩队长?”
“应该的,应该的,这个您和三斩大佐放心,我吴某懂的。”
天色将亮之前,城里向外通往滨江的水道上悄悄划着一支乌篷船,从两边堤上上了年代的房屋间通过。
其时城里的闹腾已安静下来,远处水系的出河口却多了些身影,那些不管子弹是否要在身上飞过的人,为了要填饱肚子,正在经过官府的盘查后出去江河打渔。
撑船上,水叔撑着篙,他年轻时常跟徐家人往返浦滨跟徐家,那时撑船的活儿现在也没落下。
“能出得去么?”包着头巾的恩秀坐在篷舱里看着前方嘈吵的水道口。
“碰运气吧,不行咱就回去。”徐三晚靠着舱篷坐着,被日本狠人踢了一脚的他,这下还觉得眼力劲有些迷糊,脸上肿得像贴了块狗皮膏药般难受。
水道上的入河口横停着一艘警察局的水上执法船,船上的警察协军对要出去的船只检查搜身后,才放小船从船头空出的小开口出去。
坐在堤岸边上一个锚绳墩上的警察小头目,正是昨晚用手电筒照着徐三晚脸面的那个,这下精神困得一个迷糊就能把自己撞进冰冷的河水里。
他看到水叔把船停下在他跟前,脱下头上的宽檐笠帽,微躬了下身对他说:“姚爷的外家人,您知道的,咱这是要带媳妇回去娘家,家里老母猪要杀了,回去分点肉,迟了就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