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苑外。
“爹!”看到老爹严嵩从宫里出来,严世蕃赶紧迎了上来,关切而期盼道:“如何?”
闻言,佝偻着身体的严嵩微微撇头,斜睨了眼神情之间,紧张和期待之色都有的儿子严世蕃,哼笑一声,道:“皇上答应了。”
答应了!听到老爹严嵩的话,严世蕃先是微微一怔,似是没有想到如此荒唐,粗糙的送女行为,皇上竟然答应了!
不过很快,严世蕃面上又露出狂喜的神色,深吸了一口冰凉的空气,道:“爹,皇上终究还是向着咱们严家的!”
“是啊,”严嵩抬了抬头望着头顶怒云翻滚的满天大雪,道:“那是因为皇上识破了我们接下来的意图,所以同意了。”
“这也变相的说明,皇上对严家的信任!”
听到老爹这么说,严世蕃重重点头,他知道,他们严家想利用三教之争把事情闹大的想法,根本不可能瞒得过皇上。
但有些话却又不能明着说出口,因此看的就是皇上和老爹严嵩之间的君臣默契,以及皇上是否愿意施恩于严家了。
万幸,皇上终究还是偏向严家一些的。
“爹,接下来就看那个禅师了,”严世蕃说着神情当中有一丝的迟疑,道:“您说,她能比得过清风丫头吗?”
“我们要的是势均力敌,如此才能在上层掀起波澜,从而波及到整个大明,若是一开始三教之争,佛门就败下阵来看,那……”
“放心吧,”严嵩语气温吞,道:“这般若林,本就是为父计划的一部分。此前皇上敕封清风丫头为国师,为其造势……”
“佛门早就已经坐不住了,三年前我就已经让人暗中联系了佛门,般若林那位‘禅霜’法师,自幼便被收养,研习佛法……”
“虽不敢确定其在佛法上的造诣,等同于清风在道法上那般有天赋,但也不是什么庸才。”
“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能否得皇上青睐,皇上是否愿意扶持于她。至于这场三教之争成败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造势。”
“道门败了,佛门自然会大肆宣扬,嗯,他们不宣扬,我们就帮他宣扬,如此一来道门必然不会甘心,这矛盾不就挑起来了吗?”
“反之若是佛门败了,也是同样的道理。”
“至于儒家,只有一个结局,成败都不重要了,只要这件事的结果是三教之争就好。”
听到这话,严世蕃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
晚些时候,玄圃宫大殿。
“佛门,论道?”清风微张了张小口,略显婴儿肥的一侧小脸皱起一个好看的小小梨涡,一副有些摸不着头脑的样子看向黄锦,“为什么?”
看着面前眨着无辜而明亮纯洁,不染分毫杂质的少女国师,黄锦顿时一噎。
论道就论道啊,这有为什么吗?
不过想是这么想,黄锦还是开口将近日朝中发生的一些事情给简要的解释了一遍。
听完黄锦的解释后,清风恍然点头。
“好吧,”清风点了点头,然后便不再放心上,默默闭上了双眼,就要运转体内的‘引气诀’开始继续修炼,突然又像是想到了什么,睁开双眼,看向准备离开的黄锦,道:
“要与我论道的佛门之人是谁?”
“没听说过,”黄锦回想着干爹吕芳跟他说的佛门天才,摇了摇头道:“只知道法号似乎是叫做‘禅霜’,来自京城郊外的般若林。”
“呵呵,”说完,黄锦笑了笑宽慰道:“国师不必担心,虽说这位禅霜法师也号称是天才,不过与国师的地位可没法比。”
“而且,她明显就是一个工具而已……”
“不是的,”清风微微摇头,清澈纯净的眸子看向黄锦,脆声开口,道:“黄公公可曾听闻,道家言:天下皆知美之为美,斯恶已。皆知善之为善,斯不善已。”
“故,有无相生,难易相成,长短相形,高下相倾,音声相和,前后相随?”
听完清风的这一番话后,黄锦微微一怔,眉宇间,若有所思之色浮现。
跟在清风身边伺候了多时黄锦,对道家的一些学说,也是有了一定的了解。
此时听到清风如此一说,黄锦有些后知后觉,道:“国师的意思是,皇上也有可能将那禅霜法师的地位,提高到与国师同等地步?”
“只有相等,才能形成对立,才能影响到整个大明。”清风不懂朝廷争斗,但是她对道法领悟够深,听到黄锦提到三教之争就都明白了。
“禅霜……”清风若有所思,然后便不再言语,开始闭上双眼,静静的修炼了起来。
见此,黄锦也不再多言,转身默默离去。
……
裕王府,大殿之中。
徐阶、高拱、张居正、赵贞吉、王崇古等一众裕王府核心圈层齐聚一堂。
虽然如今裕王有了新党成员王崇古,但跟徐阶等人依旧是一个阵营的。
毕竟,在新的皇子诞生之前,储君之位始终都是裕王跟景王二人在争。因此,遇到大事上,彼此还是汇聚一堂讨论的。
“宫里传出消息了,”坐在上首位置的裕王,放下手里的灵茶,环视众人一眼后,缓缓开口,道:“严阁老向父皇推举了佛门的一名天才少女,法号名曰:禅霜……呵!”说着,裕王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发出一声颇为不屑的轻笑。
“又是给宫里送女人!”裕王话音刚落,脾气火爆的高拱就跟着开口冷哼道:“严嵩老贼,就会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伎俩了!”
“上次给宫里送了道门的少女。”
“这次,又给给宫里送一个佛门的少女。”
“佛道两家,他这是都要打上他严党一系的烙印啊!”
“通过上次国师入玉熙宫一事,我们已经不难看出,严嵩往宫里别送佛门之人,显然是为了应对这次孔家,或者说是儒宗的发难。”
张居正轻抚胡须,道:“而严阁老此举,显然是已经有了应对之策……”
“三教之争……”就在张居正话音刚落的第一时间,徐阶的声音缓缓响起。
三教之争?听到徐阶的话,众人朝其投去好奇眼神的同时,心中也若有所思了起来。
“通过儒释道三教之争,将事情闹大,从而掩盖儒家这次反扑,对严家带来的影响,”徐阶说着,放下手里的茶盏,看向裕王,道:
“敢问殿下,宫里可还传出了其他消息?”
“不错,”在众人的注视下裕王点了点头,道:“宫里传出消息,明日儒释道三家论道,佛道两家出场之人,自然是国师与那佛门少女禅师。而儒家的代表,则是左都御史,张慎行。”
三家论道!
“这就是了,”徐阶缓缓点头,看向窗外大雪,道:“严嵩的真正目的所在。”
“通过儒释道三家之争,从而将这件事情无限放大,扩展到整个大明层面。”
“如此一来,他只需要从中进行一些安排,达到推波助澜的效果,便可让这件事情无限放大,从而让整个大明在某种程度上乱起来。”
说着徐阶的语气微微一顿,而后又跟着补充,“当然我说的这种乱,是指儒释道三家在各自学说,教义之争的乱,与大明百姓无关。”
“对于底层百姓来说,这所谓的如释道之争跟大部分人都没有什么关系,对他们来说最多不过是茶余饭后的谈资而已。”
“更不会有人意识到,三教之争会不会影响到他们……”说着徐阶微微摇头,语气有些唏嘘,对于底层百姓来说,这何尝不是一种幸福?
其他人听到这话也都是微微点头。
这是一种思想层面的乱,也是一种变法。
对底层百姓的影响是潜移默化,润物细无声的,是一种思想上的影响,不会切身感受的。
“等到大明彻底乱了以后,那便是一次清算的之时,”说着,徐阶看向众人,“至于何人来清算?大明朝还有比那海瑞更适合的人吗?”
听到海瑞,众人神色都是一僵。
对于海瑞,他们可以说是复杂无比,此人就是一把剑,下砍臣民,上砍内阁的剑,专门用来平乱的,一刀切的时候,可不管你是谁。
他们可不会天真的以为,海瑞被皇上打发去了宁波府坐镇,就真的退了。
从宁波府打探到的消息,他们有的海瑞也一样有,这说明什么?说明皇上对海瑞是极为关照的,海瑞就是一把悬在众人头上的剑。
不管是清流,还是严党,又或者是裕王跟景王,他只要动了,就会砍下来。
“等到这场大乱被平息之后,那么朝廷也就有了借题发挥的理由,以三教乱世为由,进行一场打压,而后趁机引入百家学说。”
“如此一来,挡在严世蕃变法之前,最大的绊脚石也就是儒宗,被踢开了。”
徐阶不愧是徐阶,严嵩那边仅仅只是有了一个动作,释放了某个信号,他便从中了解到了严嵩的目的,和接下来的全部打算。
果然是应了那句“最了解你的人,永远都是你的敌人”的话,徐阶算是把严嵩给摸透了。
而听完徐阶这一番分析之后,在场众人顿时恍然。
“严嵩果然厉害!”
发出这一声感慨的人是张居正。
其他人此刻也都是一脸敬佩之色。
别看他们一个个的嘴上说着严党、严贼,如何如何,但在场之人没有一个是蠢货庸才。
他们在心里,从来都没有轻视过严嵩,甚至即便嘴上不承认,但心里也明白,他们当中如果有人能跟严嵩掰手腕的话只有徐阁老一人。
旁的不说,单说这一份对对手的了解,和洞察力,他们就不如徐阶。
“那接下来我们怎么做?”高拱瞥了一眼上首位置,不发一言的裕王后看向徐阶。
在众人的注视下,徐阶缓缓开口道:
“这是皇上的意志,没有人可以捣乱、搅局,否则迎来的必然是雷霆之怒,我们没有人可以承担皇上的怒火!”
“变法之路不允许有任何人阻拦。”
“所以,若是我们不想帮严世蕃的话,那便默不作声,作壁上观即可。”
“若是我们愿意帮助严世蕃变法的话。那便在暗中推波助澜,当一个推手,想必皇上他自然也能洞察到,这大明可没什么能瞒过皇上。”
听到这里,众人轻吐出一口气,点了点头后,齐齐将目光看向上方的裕王。
不管怎么说,现如今严党一系的所有动作,所有功劳,最终还都是要在明面上算到景王头上的,接下来就看裕王要不要锦上添花,做一波推手了。
“哒,哒哒……”
裕王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扶手,眸光闪烁的同时,眉宇之间也有思索之色浮现。
片刻后,裕王的眉头舒展,而后缓缓开口道:“一切都是为了朝廷。我等自然是要通力协作,好好配合,完成变法了。”
“父皇明察秋毫,届时必然会记着我等的功劳。”
“殿下英明!”众人齐齐躬身说道。
在场众人当中只有赵贞吉,低眉垂目的同时,眼底浮现出一抹可惜之色。
其实他已经有所安排了,若是这次严党没有能力把事情解决,他会出手,届时他又能在皇上面前表现一番,得到赏赐。
没想到,严嵩终究还是棋高一着。
京城,督察院左都御史张慎行的府上,大厅之中。
此时,张府大厅之中,可以说是热闹非凡。
当今日,吕芳亲自出面告知众人,明日儒释道三教论道后,这些扬言要弹劾严家父子的所有人,都明白了过来,这是他们最后的机会。
朝廷要取消衍圣公的爵位,并要动摇儒宗根基,甚至是取缔儒宗的地位,如此事情闹得这么大,必然是要讨论一番的。
三教论道,在他们看来,佛道两家必然是朝廷的工具,用来对付儒家的。
只要他们明日在三教论道之上胜出,那么事情就有了专机,届时再那么一宣传,天下臣民都会明白,儒宗的不可动摇地位。
毕竟,佛道两家中,有一个可是道门,也是国师,国师代表的就是朝廷!
一时间,所有人都信心大增。
此时,他们所有人汇聚一堂,为的就是商讨明日如何应对佛道两家的刁难。
“听宫里透露出来的消息说,严嵩老贼又给皇上推荐了一个佛门少女,无耻!”有御史狠狠拍了一下桌子扶手,怒声道。
其他人也是各个义愤填膺了起来。
督察院左都御史张慎行,是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此时脸上表情沉凝,似是在思考着什么。
“此事并不是什么秘密,”有官员开口,“不久前,严嵩老贼有事没事就往京城的郊外跑,听说皇上给他批了一块地。”
“那般若林,本是京城郊外一尼姑庵,想来严嵩老贼早就计划着往宫里塞人了!”
“无耻,严贼,果然无恶不作!”
“下作的东西,此前往宫里,皇上身边推了一个妖道,如今又要推一个女尼姑,我大明朝怎么会出此等奸佞之徒,简直给天打雷劈……”
这群人没有注意到的是,在角落位置,坐着一个肚儿滚圆,身形富态像是一个员外一样的中年人。
如果海瑞在此的话一定不难认出,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此前在大同,给他当参政的李志远。
看着这群人义愤填膺的模样,浓眉大眼的李志远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笑容。
“一群鼠目寸光,不知死活的东西……”李志远心头冷笑连连。
李志远从大同调离后,便利用清流一派的身份,调回了京城,直接入了户部。
确切的说,他是赵贞吉的人!
相比于眼前这群什么都不知道的蠢蛋,他可以说是知道太多关于朝廷的内幕了。
当初,大同镇,仙人降世,出手葬灭阴山,事后朝廷来人警告所有官员高层。
此外还有海瑞的种种表现,无一不是在告诉他这世上真的有仙人存在。不仅如此,朝廷很有可能已经和仙人取得了联系。
而下来学修的皇上很有可能已经踏上了仙途。
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从此以后,皇上很有可能实现真正的万岁,万万岁!
那些新粮种哪来的?还有朝廷突然开始大整顿,如今的盛世大明,又是如何而来的?
种种迹象无一不是在确定着一件事,那就是朝廷与仙人有联系,此事内阁都知道。
不仅如此,自从当年从大同镇调离回来之后,他就千方百计的去拜访内阁诸老。
虽然没有一个人见他,但皇天不负有心人,他得到了赵部堂的赏识。
也因此,这些年他确定了一件事,那就是内阁诸老,都已经得到了仙家赐福!虽然具体的不清楚,但知道这些就已经足够了。
也因此,他的人生目标彻底的变了。
他不再甘心,当一个凡人,百年之后化作一抔黄土,他必须要打入朝廷的核心圈,而赵部堂就是他跨越凡人,步入仙家圈层的台阶。
他之所以会跟着这群人,不知死活的改在西苑外死谏,都是在为赵部堂做事,为的就是在事情闹到不可收拾的时候,主动站出来抗事!
届时,赵部堂就会趁机在内阁中,再次表现自己,得到皇上的赏识。
至于他扛了事以后,会不会被贬到更远的地方,甚至是下了大狱这些……他根本不怕!
对他来说,有舍才有得!
只要给他一条命,只要赵部堂还记得他,只要赵部堂不倒,那他就值了!而他只需要一线机会,他的未来就有可能搏出一片天来!
“可惜了,”想及此处,听着众人讨论着关于儒释道三家论道一事,李志远轻轻摇头的同时,心底暗叹:“如今儒释道三教要论道,看来严阁老已经想到了破局之法。”
“如此一来我就没有了抗事的机会,赵步堂在内阁当中也就没有了表现的可能……”想着,李志远只觉得这帮人很是碍眼。
一帮废物,白白跟着他们跪了几天雪地了,只希望赵部堂还能记着他的好才是。
李志远看的分明,什么儒释道论道,虽然不知道严阁老这些人的真正用意所在,但他心里明白,儒家站到了皇上和内阁的对立面。
那么下场只有一个!
不论这次三教论道,到底谁赢谁输,结果都不会变,儒宗的地位,都会大不如从前!
可惜,这点道理,这群蠢货却是拎不清楚。
竟然妄想用惯用的方法,玩什么死谏的戏码,以弹劾严家之名,从而逼皇上就烦?
呵呵,这什么时代了?
一个皇上和内阁高层,都已经踏上仙道,可能要成仙的时代,他们还会顾忌你们的想法?
在仙人漫长的寿命各悠久的时间里,儒宗也不过是大点的蝼蚁而已,要抹去有什么难的?
“这就是情报,眼界的作用啊!”想着,李志远心底感慨,同时心中越发的庆幸,当初跟着去了大同,接触到了神秘!
此时,大厅之中,争吵声,引经据典,为明日论道作准备声,抨击严党声,嘈杂无比。
更有大言不惭者,扬言佛道两家,不过是两个小丫头而已,明日论道,张老必胜!
堂外,大雪纷纷。
远处廊下一角,画师更是在张府管家的示意下,开始作画,将今日种种记录画册。
以便日后,流芳百世。
……
翌日。雪依旧下着,不过比起昨日来说,倒是小了不少。
西苑外,依旧是清流,众人首先等候在门口。
不同于以往,此时中间地带,以张慎行为首的御史言官,以及其他这几日跪在雪地里,死谏,弹劾严家的官员,各个肃容等待。
自然,李志远也在其中。
不一会儿的功夫,不远处三顶轿子缓缓行来。
“来了!”高拱开口说着,将目光投向远处,众人对视一眼纷纷上前了几步。
不一会,顶轿子落地,严世蕃扶着严嵩出来。
而众人的目光则是第一时间,看向旁边那一顶轿子,他们都知道,那里头坐着的就是那所谓的,佛门天才了。
与内阁众人表面上寒暄着打招呼的反应不同,以张慎行为首的一众官员们,则是冷着脸一动不动,冷眼旁观,既然已经翻脸,他们自然也不会给严家人什么好脸色看。
“呵呵,”察觉到众人的目光后,严嵩则是呵呵笑着开口,道:“想必诸位都好奇,我旁边这顶轿子里坐着的是何人吧?”
“世蕃,”说完,严嵩抬了抬手,指向一旁的轿子,“请禅霜法师出来吧。”
“是。”严世蕃点了点头后,走向第三顶轿子,“禅师,我们到了,还请出来吧。”
说着,严世蕃对轿夫压了压手,示意压轿。
然后,在众人的注视下,就见一名身着灰色粗布棉衣,头戴灰色小帽,手拿一串佛珠的少女尼姑,从轿子里走出。
“阿弥陀佛,”女尼对着严世蕃轻诵了一声佛号,然后道:“有劳施主了。”
看着这个年龄只有十六七岁的少女尼姑,在场众人都是露出一抹惊讶之色。
旁的不说,虽是尼姑,但身上的气质,第一眼给人的感觉,却有种高僧一般的沉稳。
最重要的是,这少女尼姑的长相,也很是不俗,皮肤细腻紧致,眉毛并未经过修饰,双眼明亮而有神,仿佛能看破一切虚妄般。
最让人印象深刻的是,她眉心竟是有一颗黄豆大小的微红胎记,竟是有几分画中菩萨模样,总之给人的第一个印象,这不是什么少女,也不是什么尼姑,或是什么严党的棋子。
此女,给人的第一感觉就一个,慈悲,平和!
这种气质,应该是出现在佛门一些上了年纪,佛法精深的老僧,女尼身上才会有,但出现在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身上。
这,着实让人惊讶!
不远处,西苑门口,黄锦也在细细打量着这个所谓的禅师。
“不好,”黄锦微吸一口气,轻声道:“国师要遇上对手了!”
跟清风接触时间最长的黄锦,一眼就分辨出了二人的区别。
清风单纯,气质不显,仿佛随遇而安一般,嗯,说的俗了,就像对什么都不在乎的咸鱼。
但眼前这个名叫禅霜的禅师,与当初的清风,第一次入宫时的年龄一样,但气质上却尤为凸显,最关键的是她给人的感觉是容易忽略她的年龄,从而被她的气质所吸引。
黄锦觉得,若是在寺庙里遇上,他估计会心甘情愿的叫对方一声大师,或是禅师!
不过,立场决定态度,他可是清风的支持者,此刻担心的自然是接下来论道输赢。
虽然干爹说了输赢并不重要,但若是国师能赢,那自然是最好不过了。
“这个禅霜法师,不简单呐,”这时,身边响起陈洪幽幽的声音,“咱们那位国师,当初可没有这样的气质。”
“与人家比起来,咱家那位国师,就像是个小丫头片子,虚名堆起来的假名士!”陈洪语气颇有些阴阳怪气,眼神中更是多有挖苦之色。
“陈洪,你莫要对国师不敬!”听到陈洪贬低清风,黄锦压低声怒道:“小心我告诉干爹去,到时候没你的好!”
“哼!”面对黄锦的威胁,陈洪冷哼一声,也不说什么,甩袖而去。
不过临走时,看着远处已经与裕王和景王寒暄完,缓缓而来的一群人中,那位禅霜法师。
此时,陈洪心中已经暗暗打定主意,若是此女也和那清风一样得到主子的赏识,那么,他从此以后就支持此女!
黄锦支持清风,他也要安排一个心腹干儿子,去支持一个与国师同等地位的人。不为别的,你们有的,我陈洪也要有!
很快,众人来到了玉熙宫中。
这一次,嘉靖没有露面,而是端坐于偏殿的道台精舍中,打算好好听一出儒释道,三教之争的大戏,他相信,严嵩会让他尽兴。
至于那少女禅师,他早早的便用神识看过了。
此女是佛门精心培养的,佛法造诣怕是不浅。
至于自家的小国师清风,嗯,更不用担心。
“题目,”这时,等众人都就位后,吕芳踏出一步,道:“儒以文乱法、道以修仙扰政、佛以慈悲碍刑,以此三点,进行讨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