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贺知秋看了眼身边的虚日笑道:
“走,咱们去阁楼上看,那里视角更好。”
说着就要带虚日去阁楼上。
刚才那位仁兄连忙道:
“兄台,今日阁楼有诗会,不招待外人,你去了也是白去...”
贺知秋摆了摆手,浑不在意。
“没事,我去问问看。”
说着便跑没了身影。
白云楼前,贺知秋刚走到门口,伙计便上前客气道:
“公子有礼了,实在抱歉,今日郡守大人在楼上开办诗会,无邀请,不得入内,还请见谅。”
贺知秋笑了笑道:
“不碍事,你替我进去问问你们吴掌柜,就说扬州贺知秋想进去喝一杯,不知道能不能通融,如果不行,我转身就走...”
伙计见贺知秋一身文士打扮,气度不凡,也不敢怠慢,只好说道:
“那还请公子稍待。”
“有劳了。”
随后伙计便快步往里面走去。
这其实是再寻常不过的一幕,但是看在虚日的眼里,却备受触动。
只因为在他们那个时代,极少会有这般谦逊有礼的对话
向来都是以强者为尊。
像贺知秋这种几乎能与真神抗衡的修行者,想去一间凡人的酒楼不可能还有人敢拦着。
这种实力的修行者也不可能跟一个凡人如此平和的说话。
可是看贺知秋的样子,并不是装出来的,极为自然,显然他平时就是这么跟凡人说话的。
虚日有些不解。
“贺哥,他一个凡人,敢拦着你,你不生气?”
贺知秋一愣,转头看向他的眼神明显像是在看一个傻子一般。
“你这是什么思想?这有什么好生气的?人家有人家的规矩,再说了他不是挺和气的吗?”
“可是...他是一个凡人啊...凡人受修行者庇佑才能得以生存,你身为高阶修行者,一个凡人见了你不应该是感恩戴德吗?怎么还敢拦着你?”
贺知秋收起脸上的笑容,难得的一脸严肃道:
“在你们那个时代,就是这么对待底层平民的?”
虚日一愣,没有说话。
贺知秋忽然冷笑道:
“原来如此,难怪你们那个时代会消亡,难怪你们那个时代的百姓会被神族蛊惑,收取信仰。”
他眯起眼,看着虚日,一字一句道:
“因为对于那些普通人来说,你们这些统治者与那神魔根本没有任何区别。都是不把他们当人,或者说当成同类的东西。”
虚日浑身一震,眼中不由得满是愤怒。
“胡说,如果没有我们这些修行者,他们凡人哪里还有生存的空间?他们只能成为神族的牛马,魔族的口粮。”
“是吗?当神族的牛马与当你们这些统治者的牛马又有什么分别?与其被压迫生存,反倒不如早早死了算了。”
虚日还想反驳,贺知秋却不容他开口道:
“还有,凡人,凡人,你说说你从再次出世到现在,说了多少句凡人?”
“他们是凡人,那你又是什么?在那些地仙、天仙眼里,你又何尝不是凡人?”
“说是抵抗神族,你们如此蔑视普通人,那又与神灵有什么区别?”
“说到底你们哪来的资格觉得自己高人一等?觉得自己身为修行者,就能像神灵一样去蔑视普通人?除了不能收取普通人的信仰作为修行力量来源,你们与那些神族有什么区别?”
说完,贺知秋转过头,不再看他。
虚日愣在原地,浑身颤抖。
他想反驳,可是却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因为在他们这一代人的骨子里,对待凡人本来就是这样的思维观念。
可是来到后世后,他所见,所闻,又全然不同。
这个时代的修行者与凡人混居,并没有他们那个时代修行者才有的一些特权。
他觉得这样的世界不对,可是入眼所见,却偏偏又是一派祥和,生机勃勃。
就在此时,刚才那名拦着贺知秋的伙计跑了出来,跟在他身边的还有一位中年人。
老远就对贺知秋喊道:
“哎呀,贺公子,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啊,还望莫怪。”
贺知秋收起严肃的表情,笑道:
“吴掌柜,好久不见,近来可好?”
“托您的福,还算过得去,快快快,贺公子快里面请。”
说罢,吴掌柜转头看了眼门口的虚日,问道:
“这位公子是...”
贺知秋看向虚日,展眉一笑,竟然全然没了刚才的严肃。
“走啊,吴掌柜这的百日春乃是酒中极品,尝尝去...”
这巨大的转变让虚日一时有些适应不过来,支支吾吾道:
“啊?呃...我...”
话还没说完,便被贺知秋直接拉了进去。
吴掌柜朝虚日点了点头,虚日一时竟有些慌乱,连忙点头回应。
只是吴掌柜却已经去跟贺知秋说话了。
“贺公子,今日郡守大人举行诗会,夏汭以及周边各地的才子都来了。您今天可得好好露一手,让那些才子开开眼界...”
贺知秋连忙摆手道:
“别,吴掌柜你可别坑我,我这次来就是来吃饭喝酒的,顺便看看楼下剑客比剑的热闹,可不想出丑。”
吴掌柜却笑道:
“贺公子谦虚了,您上次那首诗挂在那,至今未有人能高过呢,您今天好不容易来,不让他们见见您的真容?”
贺知秋摇了摇头。
“吴掌柜,我真有事,在你这休息一晚就得启程赶路。”
吴掌柜仍然不死心,笑了笑道:
“不耽误,今天来的人里有一位李公子,才华横溢,一出口便惊艳满堂客,说不定能做出一首不亚于贺公子您那首登白云楼有感的佳作,您不见见?”
贺知秋嘿嘿笑道。
“作出来了再说吧!”
吴掌柜不再勉强,依旧客客气气的带着贺知秋上了三楼。
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安排他落座。
此时三楼大厅里已经是高朋满座,全都是读书人,好不热闹。
贺知秋落座后本打算吃碗面喝壶酒就下去。
没想到人群中却有一人引起了他的注意。
之所以能引起他的注意,并非是那人长相或者诗文有什么特别的。
而是在那人身上,他竟然感觉到了浩然真气的波动。
此时三楼所有人都聚精会神的看着那人挥毫泼墨,似乎正在创作。
贺知秋叫来吴掌柜,好奇问道:
“吴掌柜,你正在作诗的人是何人?”
吴掌柜嘿嘿一笑,介绍道:
“他就是我刚才跟您说的李逸青李公子,从离州来的,在我这住了七八天了,好酒,没钱,每日以诗文换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