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东西！”

    路诤警觉地扭头看去，只见一只体型接近一个成年人的生物在湖水中轻轻一扭，然后消失在水中。

    狼牙开启手电向那里照去，但光束很快被漆黑的湖水隔绝，什么都没有看到。

    “那是什么？快泳蛙？”跟随北原希尹的一个船员开口问道。

    路诤也看到那东西在水中游动的时候细长的四肢舒展，确实像是一个两栖类的生物，但他摇头道：“应该不是。”

    “那就是蝾螈。”那个船员又说。

    蝾螈，因为叫声像是婴儿的啼哭，所以也被称为娃娃鱼。但路诤不觉得那东西是蝾螈，两栖纲的都是变温动物，即使这里有地热，变温动物也几乎不可能在这里生存。

    而且，就在刚才那东西舒展尾巴逃跑的时候，路诤看到了它的脸。它的脸上长着一对巨大且突出的眼睛和两瓣分裂的腮部，如果非要下一个定义，那么那东西像是一条长了人类四肢的鱼。

    路诤与第一个发现它的狼牙对视了一眼，两人的表情都不太好看。

    “别慌！”北原希尹沉声说，“有危险，乘龙会为我们驱赶走的。”

    乘龙带着他们在水底游动，周围的温度越来越低，水中那种透明的小鱼密度也开始上升，水底开始出现甲壳类和磷虾类生物，这说明水中的浮游类生物密度也开始上升。小型的动物的出现昭示着大型动物的出现，刚才的那只怪鱼可能不是个偶然。

    迷唇姐构建的念力气泡氧含量明显下降了，他们的呼吸速度不由加快，每个人都老老实实地趴在乘龙的背上，放松肌肉，以节省氧气。但同时他们的眼睛不住转动，盯着水中可能出现的危险。

    大概是因为隔离的原因，这座地下湖中的水生动物都有些奇形怪状，他们看到了不止一条长着四肢的怪鱼，呈花瓣状口器的水蛇，还有一些壳蜷曲着像是一颗巨大眼睛的鹦鹉螺。

    有乘龙的威慑，那些生物没有发动攻击，但空气中的氧含量越来越低，路诤听到周围响着同伴急促的喘气声，同时他感觉自己的心跳变得很快，像是密集的鼓点。

    “不行，再这样下去我们可能坚持不到出口，必须想办法节省氧气。”有人提议，“要不把那条狗丢出去吧。”

    路诤看了一眼吐着舌头“哈哈”喘气的雪橇犬，说：“不行，它也是我们的同伴，没有它，我们也找不到你们。”

    那人嘟哝着说：“不就是条狗么。”

    路诤想起当初提议要吃雪橇犬充饥的人也是他，“现在可以把狗丢出去，接下来是不是该丢人了？”

    狼牙搂了搂怀里的狗，他嘴上不说，但眼中明显闪过一抹不安，作为一个伊努伊特人，如果狗子被丢到外面，下一个轮到的可能就是他。

    “停止争吵！谁再多说废话，我就把谁丢出去！”北原希尹及时出声制止了这场争论，“迷唇姐发现上面有空洞，马上就能到换气的地方了，可能是出口。”

    听到有换气的地方，他们没再争论了，转而躺下继续坚持。

    过了一会儿，乘龙开始向上游动，路诤感觉到周围黑暗的湖水中似乎有一道道黑影正在快速靠近。他本以为那是因为自己大脑缺氧导致的幻视，但随着周围的黑影靠近，他的额头上又浮起那种冰凉的感觉。

    路诤心里一惊，不待他细看，剩下的乘龙发出一声叫声，然后旁边响起北原希尹的声音，“注意，有东西！”

    与此同时，黑暗的湖水中一道触手突破迷唇姐制造的念力屏障刺了进来。

    路诤想也没想，抄起手里的步枪开始向那条触手射击，那触手吃疼，立时缩了回去，但同时又有几条触手从其他位置伸了进来。

    “注意！不止一只！”北原希尹大喊。

    乘龙似乎也遭到攻击了，但它驮着人，不敢在水中有太大的动作，只能转动头部向周围射出一道道蓝色的光线。

    其他的船员也反应过来，向着周围发射子弹，把伸进来的触手一一击退。同时有人拿着手电向周围的水中照去，只见浑浊的水中依稀能看到一个个肥硕的蓝色伞状的身影。

    但不是几只，而是几十只！甚至几百只！周围密密麻麻全是那些生物，几乎把他们包围了。

    船员们惊恐地发射子弹，但子弹打在湖水中迅速减速，根本伤不到那些东西的本体。

    此时北原希尹叫来护航的白海狮游了过来，它连续喷吐冰光光束，终于把那些围着的东西驱走了。

    船员们慢慢冷静下来，“那是什么？是水母么？”

    “不，不是水母！”路诤瞪大眼睛盯着湖水中的蓝色身影，“那东西是种宝可梦，名字应该叫‘肥嘟嘟’！”

    科拿也在旁边观察，作为一名天王训练家，她的见识并不比路诤要少，“确实是胖嘟嘟，那是种水生的幽灵系宝可梦，传说是溺死者的灵魂所化，喜欢把船或者游泳者拖进海里淹死，吸食他们的魂魄。”

    她一边说着，一边捏着精灵球，但这里是深湖，她的玛狃拉固然克制幽灵系，但在水中却难以施展开。

    路诤扭头看向薇拉，“你见过的水母就是它们么？”

    不待她回答，北原希尹说：“注意，快要浮出水面了！”

    乘龙开始加速上浮，在上浮的过程中似乎撞开一个又一个逼近的生物，十几秒后，他们冲出了水面，迷唇姐的念力壁障消散，充满海腥味的空气重新进入他们的肺里，一群人如获重生般地大口喘息起来。

    他们喘了几口气，开始注意周围的环境，这还是一处地下岩洞，呈一个斜坡状，他们所在的地方是斜坡的低地势区域，而斜坡的高低速位置，则明显通往一个向上的隧道。

    “那会是出口么？”他们打着手电向那里望去。

    就在这时有人注意到乘龙的嘴里似乎叼着什么东西，“那就是胖嘟嘟么？”

    “等等，好像不是！”路诤看到在手电光束的照耀下，那东西的触手蜷缩起来，紧紧扣在乘龙脸上，像是一条章鱼，但触手上面的似乎并不是吸盘，而是獠牙。

    乘龙把口中的东西往外面一甩，把那章鱼似的东西甩在了斜坡上没水的地方。

    几道银色的光束照过去，只见那东西缓缓舒展着触手从地上站了起来，那毫无疑问是一个巨大的头足纲生物，但让船员们感到恶寒的是，那生物圆滚滚的脑袋上长着清晰的五官，像是一张人脸，两颗巨大乌黑的眼睛盯着他们，像是挂着古怪的微笑。

    那东西的目光在人群中打了几转，对他们毫无惧意，但面对乘龙，它犹豫了片刻没有发动进攻，接连几个跃动，钻进了湖水里。

    紧张的船员放下手里的枪，“如果那是种宝可梦的话，我们收服以后大概足够发一篇论文了。”

    “不是也没关系，就我们最近的见闻，要是能发在期刊上，足够你评上博士。”他的同伴调侃道：“当然，前提是我们能活着回去。”

    其他人干笑几声，踩在淤泥地上往上走。

    没走几步，他们的脚下就响起了咔嚓咔嚓的响动，有人矮身去卷自己的裤管，那人看到淤泥中有白色的东西，他惊呼道：“等等，下面有东西！好像是骨头，是大型动物的骨头！”

    路诤把自己的手电向下照去，瞬间头皮发麻起来，只见被淤泥掩埋在下面的是一具具白骨森森的骷髅。

    他把手电向周围更远的地方照去，甚至向湖水中照去，居然也全是骷髅，密密麻麻，一时间数不清有多少具。

    科拿在一旁轻声说：“这不是动物的骨头，这是人骨。”

    路诤回头看向薇拉，“你来过这里么？”

    薇拉脸色苍白，捂着肚子又发出几声干呕，片刻后，她擦去唇角流出的口水，摇了摇头。

    船员们一时全被震住了，“这是专门用来抛尸的地方么？”

    仅靠观察就能得出结论，曾经大量的人类尸体曾经被抛弃到这里，这样想来，湖水的底部那些幽灵系的胖嘟嘟是从哪来的就能够解释了。甚或是，这处深湖下生长的浮游生物所需要的有机质，也有了来源。

    这时，有人从被淤泥掩埋的骷髅中捡起一个东西，大声说：“等等，你们看这是什么！”

    其他人凑过去，只见他手中的是一片椭圆形的金属小片，原本那是被挂在那具骷髅的脖子上。

    “NA-E2，望月治，小猎犬号……”念出金属片上文字的人转头对其他人大声说：“这是身份铭牌！他们是水手！探险船上的水手！”

    他们在淤泥里翻了翻，又找了其他相同的身份铭牌，有些是探险船上的水手，有些甚至是海军。

    很快有人想到他们曾经发现的怒吼号，“这么说怒吼号上的人果然也是被他们劫持而后杀害的么？”

    这时路诤脑中忽然闪过一抹灵感，“不对！这里不是抛尸地！这里是个饲养池！”

    其他人不约而同看向路诤，“鹿田君，你在说什么？什么饲养池？”

    路诤按着自己的额头，想起他们在岩洞中被老萨满强行喂下去的肉丸。他一直没想明白的是，老萨满的目的是什么，但这一刻疑点忽然就被贯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