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随便翻了几本书,各种类型的都有。
破案的、讲山川河流的、还有教人制墨,制作武器等等。
这些书摆放的位置毫无章法,十分粗陋。
也难怪楼下的书被扔的到处都是。
毕竟像鲁侍书他们的工作,是要在这浩瀚如烟的书中抽丝剥茧,一点点的找出自己要用的内容,再整理编撰到一起,可这些书这么摆,能一下子找到自己需要的就怪了。
可不就是乱找乱放吗?
下了楼,就看到鲁侍书不知道又在找什么,将他周围的书拨的到处都是,原本桌案上的一堆书,此时全到了地上。
王学洲叹气。
只要到了翰林院,总归是和书分不开的,将这些书整理一下也好。
关键是再不整理的话,他觉得自己恐怕是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了。
上班的头一天就在他翻书的时间中度过,等到衙房里‘嚓嚓’的声音响起,王学洲才恍然发现下衙时间了。
衙房里的同僚工作的时候十分认真,可对于下衙是一点儿都不含糊,镲声一响,打了招呼就往外走。
鲁侍书歉意的表示最近他家中有事,改日再给他接风洗尘。
王学洲连忙表示自己约了人,改天也行。
他还没走出翰林院的内门,就被何慎带人堵了。
“咱们状元郎说好的请吃饭,怎么还想跑?”
何慎呲着牙看着王学洲,眼含兴奋。
王学洲看向了他的身后,拱手“谢兄、赵兄·····丘兄。”
谢瞻山含笑说道“我听何慎说今日子仁要宴请我们,岂有不应之理?”
赵真一一身官服,俊美的脸上带着几分玩世不恭“何慎说你是大户,那我今日可要吃个痛快,今日咱们不醉不休!”
丘维屏说道“虽然往日素无交情,但某乐意结交状元郎。”
不用说,王学洲一听就是何慎搞的鬼。
何慎笑着看着王学洲“王兄这是怎么了?不会怂了吧?”
王学洲挑眉看着他“怂什么?区区一顿饭!吃!大口吃!今日吃不好,谁也别想走!”
何慎哈哈一笑“爽快!”
地方是何慎选的。
从外面看就是一个不起眼的四合院,十分朴素。
正当王学洲诧异何慎这是转了性子时,进到里面却别有洞天。
假山流水小园林,里面装潢雅致自然,穿过一座石桥就看到了一座被打通连在了一起的大院子。
何慎进门十分熟练的和里面的掌柜打了招呼,然后他们就被人领着到一间半敞开式的包间入座了。
入座后何慎熟练的一口气点了**道菜,何慎这才看向王学洲“傻了吧?我们都来过了!这里是在宫里当差的人都爱来的地方,也就我好心,带你来长长见识。”
王学洲含笑“那今日我就跟着何兄大饱口福了。”
他这般好态度,反倒让何慎有些没滋没味儿的,他哼了一声揭过不提。
闲聊中王学洲也知道了他们几个怎么会凑一起。
谢瞻山和丘维屏被选为了翰林院的庶吉士,只等三年学习考核过关便可以留在翰林院。
何慎运气不错,被选去做起草诏书了。
赵真一被选去做本朝实录。
等于说大家都在翰林院。
而这里王学洲官职最高,但听上去干的是最没前途的工作。
丘维屏莫名的感觉自己心中好受了一些。
看吧!做了状元又如何?入了职还不是一样受冷待。
赵真一倒是为王学洲惋惜不已,可王学洲却并不在意。
这才哪到哪?
人生且长着呢!
几人毕竟都是同年,几杯酒下肚气氛也融洽了起来,一下子就打开了话匣子。
“听说这次,崔老太爷亲自上书请立太子,我看这件事要定下了。”
“定下也好,吵了两个月,是该有个结果了,早日定下,朝野上下也能安心。”
赵真一和何慎两人说着,王学洲竖着耳朵听。
这件事他已经从古在田的口中听说过了。
按理来说大皇子嫡、长二字全占了,应当是储君的不二人选。
可就在陛下准备立储时,大皇子被爆出脾气暴虐,稍有不合就动辄打骂属官。
之前大皇子府中有一名长史,因为对他的行为进行了规劝,被大皇子吊在房梁上,用沾了盐水的鞭子抽了五十鞭。
打完他又命府中的太医给看好,稍微好些又继续。
如此折磨了整整一个月,对方终于扛不住断了气,这件事也那名长史的子女爆了出来。
尽管最后那名长史被爆出是因为和人勾结暗害皇孙,所以大皇子震怒两人杀了,但大皇子的名声还是受到了影响。
而二皇子在京中素有贤名,待人接物彬彬有礼,从不出错,因此有一部分人都建议陛下改立二皇子。
为此朝堂之上争议不休。
而这次上书的崔老太爷,是先皇在位时的太子少保。
不仅地位超然,目前的皇后娘娘还是他的嫡女,因此他开口,就是陛下也要给几分面子。
所以这事应该拖不了太久了。
说到皇子,王学洲旁敲侧击的问了一下五皇子的情况。
这才了解到,五皇子的生母出身低微,是个孤女。
辗转进宫做了司寝宫女,也就是教导皇子们通人事的宫女,后来被先皇赐给当今陛下。
等到太子妃进门,生下嫡长子,也就是现如今的大皇子后,陛下才给了五皇子的生母名分,做了东宫中名分低微的选侍。
然后又过了好几年,一直等到东宫中的太子妃和侧妃都先后生下孩子后,五皇子才出生。
可惜五皇子的生母,在生下五皇子不过三年,就失足落水溺死了。
何慎他们对五皇子的评价无一例外——
存在感极低。
王学洲听着心中就有数了,不动声色的转移了话题。
几个人聊的起劲,最后喝的也东倒西歪,最后离开食肆的时候,谢瞻山去结了账。
“今日我替子仁结账了!就当是之前还我玉牌的谢礼,之前一直没空感谢,如今总算略表一二。”
账都结了,王学洲也不跟他拉扯,拱手道“来日方长。”
离开食肆的时候,城内已经宵禁了。
尽管街道上有衙役兵卫值守,但他们还是利用了自己的封建特权回了家——
亮出了翰林院的牙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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