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叹陈武通竟然这般幼稚,放到以前的大周庙堂,他这样毫不揣摩上意,仅因为心中有气就疯狂跟上官秀肌肉拆台,还公然拉山头的作死行为,坟头草都不知道有多高了。
二叹陆瑾,她的性格是真不适合掺和进这滚滚庙堂的权力漩涡中。
想他自己,少时意气创建罗网,只寥寥几年,便将其带成了一个横跨七国,让无数九品,甚至宗师高手都折戟沉沙的庞然大物。
再看对方,同样是这些年,她甚至连锦衣卫这种兄长留下的天子亲军都没有真正握在手里过,还让陈武通这个脑子里只长肌肉的蠢货爬到了代指挥使的位置。
也怪不得堂堂锦衣卫缇骑,居然要沦落到去跟市井小民争利夺食吃霸王餐的地步,遭人耻笑。
司安的心思陈武通没有半点察觉,见他沉吟,还当是自己的威慑起了效果。
“司大人,这些下官平日骄纵惯了,您多担待些。”陈武洋洋得意,背着手慢条斯理围着司安踱了好几圈。
“但有一点他们还是好的。”突然,陈武通停下脚步,眼神陡然凌厉起来,其中的威胁和警告毫不掩饰。
“这点就是——到哪山,他们就知道唱哪里的歌。”
话音在堂中飘荡久久不息,司安回过神来,看着满脸得意的陈武通,脸上先是愕然,后又慢慢变成不失礼貌的微笑。
“多谢陈指挥使提醒,某记下了。”
“好说好说,都是同在陛下手底下当差嘛…”眼见自己一个下马威,就将对方锐气挫了个干净,连称呼都变了,陈武通极为受用。
至于司安话中的戏谑,即便听出来,也被他本能过滤掉了。
“以后有什么事不懂,或者需要帮忙的,尽管来找我!毕竟虽说你是上官,却从未管过这样大的衙门,经验天然就欠缺一些…”
看着陈武通这副提点晚辈,完全没把自己放在眼里的口吻,司安玩味一笑。
“如此说来,倒还真有件事要麻烦陈指挥使。”
“但说无妨!”虽然对司安这种靠着裙带关系空降过来的人很不屑,但既然对方已经服软,陈武通也不想真的撕破脸。
毕竟说破大天,他如今的权势都是来源于皇宫里的那位,虽然对方如今不太管事,但作为那位亲自任命的指挥使,如果跟司安斗得太狠让他失了颜面,自己的位置也会不稳。
可是司安接下来的话,却让他眼神一凝,刚才累积起来的那点好感也荡然无存!
司安抱拳一礼,微笑道:“陈指挥使言重了,倒也不是什么大事。”
“某只是想看看我司的那些记册,包括官兵人员、账目、名单、器械、衙署…”
“哦,还有诏狱内关押的囚犯信息,一切关于这些的记录,还烦请陈指挥使拿给我看。”
“刚来就把手伸这么长,也不怕让人给剁了!”听到司安是准备把整个镇抚司所有信息全过一遍,陈武通心中暗恨,脸色更是前所未有的难看。
心念电转间,拖字诀三个大字便从脑海中冒了出来。
“这恐怕有点难办,相关书册很多都分散在京城各个职房中,甚至地方上也有一批,一时之间恐难找齐。”陈武通面露难色。
“无妨,先把镇抚司的拿给我看。”司安大手一挥,根本不吃他这套。
“…是。”陈武通黑着脸退了出去,准备好好给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白脸上上眼药。
他却不知在司安这种顶级骑手的面前,自己每个神态变化,都被对方轻易看破,根本没有秘密可言。
他更不知道,司安这次过来,完全没有跟他们打持久战的想法,而是决定快刀斩乱麻,迅速打开局面。
静静看着陈武通大步离开大堂,司安嘴角笑容逐渐扩大,直到露出两排整齐的白牙。
而熟悉他的人都知道,只要他这样一笑,就有人要去阎罗殿报道了,而这次,也不会例外。
陈武通刚回到自己的职房,早已等候在此的那些千户们,便呼啦一下全涌上来,将他围在中间。
“是啊,听说他和陛下关系不浅,这人到底什么路数?”
“什么路数?裙袍上的路数!”陈武通冷笑一声:“他要看整个镇抚司所有人员物品罪犯器械的记录,一本不能少。”
此话一出,整个职房瞬间炸了锅!
“这小子想瞎了心了吧?!手伸那么长,也不怕被打断骨头!”
“我真不知道这陛下是看中这个死囚哪一点,居然让他到这里来如此作贱我等!”
“在理,锦衣卫乃天子亲军,他一个敌国囚犯想查便查,此事若传扬出去,锦衣卫威名扫地不说,陛下威严何在?!”
“对!我们必须给他点颜色看看!”
“可要怎么做?他毕竟是上官,公然与他硬顶怕是不妥…”有人提出疑虑。
陈武通抬起双手虚空一压,群情激愤的千户们才安静下来。
“怎么办?哼!吃饭睡觉上下职,就这么办!”
两只鼻孔冲着前方冷哼一声,陈武通沉声道。
闻言,几个千户顿时眼前一亮,不由对陈武通竖起大拇指。
“大人高明!他想要书册,就让他自己去找各地分衙要去,咱们只要拖着就行。”
“对!他想要就让他自己去取,锦衣卫全国衙署几百个,累不死他,咱们该吃吃该喝喝,不陪他玩。”
“可他要硬要呢?”那个提问的千户依旧心有疑虑。
众人白眼一翻:“那还不简单?咱们顺脚踢皮球就是了,那小子刚从周国过来,一无兵二无钱三无势的,他能拿咱们怎样?”
“你们不用担心,那边有我顶着,谅他也不敢怎么样!”陈武通一句话镇住军心,最后便挥手遣散众人。
待所有千户都退出职房后,他立刻锁上房门,随后松开赐服腰带,任凭肚子上的肥肉直往下垂,脸上的笑也猥琐起来。
“宝贝儿,等久了吧…”
陈武通推开休息室的隔门,放光的双眼往里一扫,便见宽敞的隔间中,一个双眼含媚,衣衫半敞的女子正半坐床头,朝自己勾着手指。
“冤家,怎么让奴等这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