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受了惊吓,暂时留在大夏休养。”文安帝说完捏了捏鼻梁,似是有些累了。
秦妃也被龙叙封的模样吓得不行,根本不敢久留,立刻跟着文安帝回去。
有些老臣对文安帝的处置有所不满,但张了张嘴,终究还是咽下去了。
大夏原本是战胜国,就算不恃强凌弱,也不该这样软弱。
如今别人都欺负到家门口了,陛下居然想草草了事,唉。
众人想法各异但多事想着陛下的处置,只有吴太师心里盘算的是另一桩事,他走的时候意味深长地看了吴诗雅一眼。
按理来说,大皇子既然已经获罪,吴太师若是求情吴诗雅就不必和亲了。
但是吴太师却不想开口,吴诗雅已经没了身子,就算尚未和西厥大皇子成亲,名声也已经毁了,太师府百年清誉,怎么能毁在一个丫头身上。
若是她懂事,就该自裁谢罪,他这个做祖父的也能为她求一个贞洁牌坊,成全她的身后名。
吴太师正盘算着,就有同僚从身后走过来。
“恭喜太师。”
吴太师蹙眉,“何喜之有?”
“贵府千金逃出牢笼,这大皇子如此不堪,不是可托付之人,吴大小姐尚未出嫁就识破他真面目,自然该喜。”
说话的是个纯臣,他本就不赞成战胜了还要嫁和亲公主过去,眼下是真切地为吴太师感到高兴。
这正是吴太师如鲠在喉的地方,若是当真来阴阳怪气的,他还能怼回去。
偏偏对方是真心道贺,让他一张老脸笑得比哭还难看。
吴太师一归府,孙氏就哭着跪在正堂,“父亲,我们是不是可以把雅儿接回来了?”
吴太师睨了自己的儿子一眼,“管好你的媳妇,再说出这种大逆不道的话,别怪我动家法。”
吴大人一脸疑惑,“父亲,如今雅儿已经受到了惩罚,也付出了代价,既然不必再去和亲,我们就把她接回来吧。”
“妇人之仁!”吴太师一甩衣袖,“你们懂什么!她名声已经毁了,若是接回来,岂不是让我们全家跟着被戳脊梁骨?”
他一语为这件事定了性,“若是雅儿愿意在驿站自尽,为龙叙封守节也就罢了,若是活着回来,我也会让她为龙叙封殉节。”
孙氏本来还想求情,听了这话直接晕死了过去。
驿站中。
龙叙封之前养的舞女姬妾都被遣散,别人都有归处,只有她抱着胳膊缩在自己的房间。
她看懂了祖父的眼神,但她不甘心,凭什么呢,凭什么她要这样白白死了,而害了她的人都活得好好的。
吴诗雅知道自己不算善良,也没多少孝心。
祖父宠爱了她这么多年,她一朝没有利用价值,就被他无情地抛弃,她怎么能安心地去了让祖父称心如意呢。
她眸光渐渐安定,在驿站中翻出了笔墨。
“哇,你在写遗书,你要自杀吗?”身后传来邪肆的少年声音,吴诗雅后背一凉,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爬了上来。
她一回头就对上了那双无论如何也忘不掉的眼睛。
是他!论起来,他才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
“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嘛,我早说过了,你想杀龙叙封我可以帮忙,可你那时候不想杀他,我也没法子,我这人太心善,别人我可下不去手。”
鹤年一只脚踏在矮桌上,随手捡起桌上的信笺,嗤笑着扔进了香炉里,吴诗雅看着自己刚写的信成了黑灰,吓得一动不敢动。
他俯身逼视她,“现在,你想杀龙叙封了吗?”
吴诗雅下意识后缩。
嗡——
鹤年匕首插在桌上,让她僵硬在原地。
他的声音漫不经心,却带上了蛊惑,“我有一种药,可以让人生不如死,你是他的人,死前不想去看他一眼吗?”
吴诗雅看着他放在桌上的小瓶子,面露疑惑。
鹤年很有耐心地解释,“这是一种日日发作的春药,他那么猥琐,应该会喜欢的。”
吴诗雅试探性地伸手去够那瓶子,就听鹤年继续说:“这春药还有个小小的副作用,就是....会直接废掉那东西。”
废掉那东西,还日日发作,那岂不是日日要承受无处发泄的痛处?
吴诗雅眸光坚定,直接拿过了药瓶。
鹤年拔了匕首,“吴大小姐,你现在很识时务。”
他身影一晃,只留下了来回晃悠的窗户,吴诗雅一点点收紧了手心......
龙叙封现在被关在诏狱,按理来说是不许任何人探望的。
但吴诗雅不同,她现在有公主的名头,又是吴太师的外孙女,还差一点就要嫁给龙叙封去和亲。
于情于理都不会有人拦她。
被关在这种地方,龙叙封再也没有了从前的精致,就算没有双手,也不会有人会给他喂饭,更何况他还带着百斤大枷。
每一餐他都吃的十分狼狈,吴诗雅看见他的时候,被他邋遢吓了一跳。
满是稀饭的前襟上依稀能看出西厥皇室的徽记,平时梳理得齐整的头发凌乱垂落,没有章法地黏在一起。
听见牢房门开合的声音,他望过去看了一眼,见是吴诗雅先是意外,然后是得意地了然。
“我就知道你这贱人根本忘不了我,怎么?要跟我嫁到西厥去?”
吴诗雅颔首和狱卒道谢,等到狱卒离开,她才转身看向龙叙封。
对上她的眼神,龙叙封轻佻的话被哽在喉间,他现在日日受辱,本想着终于可以来一个自己能发泄的人了,没想到这人居然用这种眼神看他。
像是....在看一块垃圾。
“你个贱人,凭什么这么看我?”龙叙封抬手想要打她,却发现自己断了的手腕根本抬不起来。
吴诗雅打开小瓶子,一步步逼近龙叙封。
她的眼神像是地狱里爬出来报仇的幽灵恶鬼,龙叙封终于有了两分真切的惧意,“你要干什么?”
吴诗雅根本说不出话,她回答不了他,他也反抗不了她。
她将龙叙封抵在监狱的角落,捏着他的下巴把那瓶药灌了进去......
翌日,太师府。
“老爷老爷。”小厮跑进了,“咱家大小姐在驿站自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