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精忠
什么人啊?
好大的气场!
魏梁跟柳家部曲动作一顿,惊疑不定。
他们一到,原本并不逼仄的道观大门前,却是一下人满为患了。
明眼人一看都能看得出来两方队伍的区别,一边是拿钱买装备凑出来的雇佣兵,另一边甲衣朔冷,如尺整齐,十有**是上过战场的正规军队。
柳时祐听到了动静,撩开车帷小心看去,当下心惊。
不必说,这位不怒而威的老者定是一方人物。
老者眼神漠然,似乎并不在意眼下的紧张氛围,他挥退了左右,亲自上前询问:“请问,神算子可在道观?”
来找神算子的?
那是来算命问卦还是寻亲探友?
魏梁舔了下嘴唇,不敢造次,只试探性回答:“老人家,你来晚了,神算子在数月前便死了。”
老者一听,如遭雷殆,顿时脸色煞白。
“……终究还是来晚了一步啊。”
观其面色失望居多,魏梁面露欣喜,当即判定对方是来求卦问事的。
既然对方跟神算子非亲非故,也定然是不会管徐山山这桩闲事了。
然而当徐山山的视线从那一口特殊的黑棺中挪开后,她的声音却出奇不意破空而来。
“并不晚,你若愿护我周全一刻,我便替你算出黑棺之人死亡的真相。”
老者蓦地抬头。
她的声音有一种奇异的魅力,只这一句,却仿佛有着能够触摸灵魂的力量。
老者神色凌厉异常,一股金戈铁马的气势当即散发出来:“你在说些什么,你可知骗老夫的下场?”
不等徐山山再开腔,魏梁就慌了,他急忙上前拆穿。
“老人家,你千万别信她这个骗子,她虽然是神算子的徒弟,但只会骗钱,我柳家就是被她给坑害惨了,这才上却邪山来寻她的仇。”
老者眉宇间的“川”字纹褶皱得更深几分,他审视地盯着徐山山不放。
“你是神算子的弟子?你知道什么真相?”
魏梁见他还是不信,只能朝徐山山骂道:“徐山山,你说我柳家的衰败乃被人借运,所以才会接二连三出事,可我们按照你的法子去做,但柳家没有任何好转,反倒死的人更多了!”
这话不假。
原主自私凉薄,敛了财便拍拍屁股走人,却不知这事造成的罪孽非同小可。
徐山山暂且对此事不予评价。
她迎上老者的眼睛:“不过就是一刻钟罢了,你连半年的时间都等得,想必也不会吝啬这点时间吧。”
此话一出,却是直击老者的内心,他眼中惊疑不定。
她怎么知道自己耗时了半年来查明真相?
若非实在查不到,他不会走偏门,寻上却邪山。
老者明眼慧心,他知自己一身铁血悍气,寻常人见了他只会躲避生畏,但此女却能与他平视交谈,不卑不亢。
他思忖,如此内心强大之人,若是一个骗子,那想必也是一个极有本事的骗子。
他当下有了决定:“好,老夫便等这一刻钟!”
他一声令下,虎贲之军“唰”一下便拔刀护于徐山山周围,形成一层阻断,而柳家那边的杀意畏其威煞,瞬间萎缩不振。
现在情势大逆转,柳家部曲只能犹豫不决地看向车内。
魏梁也吓得赶紧躲开,狠盯着徐山山愤而跺脚,而柳时祐气得快要将窗帷给一把揪下来。
“老人家,你当真要护她?”
老者负手道:“老夫一言,驷马难追。”
徐山山这个骗子的运气可真好,但她不可能会一直这么好运!
柳时祐两眼冒火:“徐山山!好,既然别人能等一刻钟,那我柳时祐也能等得!”
虽不知她为何非要这一刻钟,但等就等,反正一刻钟后她编不出个什么正当由头来,不必他出手,凭这老者一身凶悍之气就能撕了她。
此时,所有人都在心中默默地算着时间流逝,只等一刻钟过去,揭晓结果。
快到了吧?
应该要到了。
时间在缓慢流逝着,不知不觉中,空气中似乎有某种微妙的气息在悄然改变。
咦?
周围的景色在一瞬间好像变得黯淡了起来,众人茫然抬起头来,只见风起云涌,天空突生异相,明明白日,却在极短的时间内陷入黑暗……
当黑暗无端笼罩大地,所有人都感到了无比的恐怖。
巳时一刻——天地变色,天狗食日。
当真有天狗食日啊!
他们在心中震动狂叫,天呐,还竟真叫徐山山给说准了?!
而柳时祐惊起的身子又重重跌坐下去,目瞪口呆。
徐山山不久前的一番话一下就闪现在他脑中。
天狗闭日,日月无光,乃通阴阳、堪命数的最佳时刻,你若不愿信,仍执意要杀我,那么你们柳家气绝之数也自当命该如此了。
她还说,如果只有一个选择,你是想杀我,还是想要救你们柳家?
他浑身剧烈颤抖,脑子里两股情感相互斗争,天狗食日的时间有限,每一分每一秒的流逝对他而言都是煎熬。
最终,他崩坏大喊:“徐山山,你特么的这一次再敢骗老子,老子就跟你同归于尽!”
杀她还是救柳家,这还用得着选吗?
老者此时也是一脸震惊,他耳力惊人,方才两人的对话他虽不在意,但却也是听进了耳中,如今他却是有几分庆幸自己这一次赌对了。
柳时祐急不可耐地跳下了马车,两人四目相对。
柳时祐面容俊华沉郁,眸色不甚清明,性情暴躁,但却无血印煞气,表示他虽净干混不吝的事,但却没有伤天害理。
但他周身却笼罩着一股不详的黑气,紫运被血煞吞噬,顶上之气运正被剥夺,日渐消殆。
此时日食还在持续,徐山山道:“我话有些难听,便不说太详细了,就一句话,你们柳家不出三个月,轻则抄家流放,重则灭族断根。”
柳时祐瞳孔一窒,然后咬牙切齿。
这特么的已经够难听了好吧!
“少爷,千万别信她的,神算子根本就没传授她衣钵,小的查过了,她一直被寄养在徐家,却不知感恩,还因嫉妒徐家嫡女,干了不少腌臜事,徐家也早与她断绝的关系,如此品性之人,嘴里哪有真话。”
魏梁拉着柳时祐苦口婆心。
“这天狗食日,估计也就是她误打误撞,要不……要不就是神算子临死前告诉她的!”
果然,一经提醒,方才头脑发热的柳时祐此时如头一盆凉水浇下,又冷静了下来。
还有这事?
徐山山也懒得去原主记忆中找佐证了,她直接语出惊人道:“那我再补一句吧,柳时祐,你眉稀耳瘦,眼神迷离不守神,想来你跟你柳家男丁近一个月全都不举了。”
不举了……
不举了……
这几个字不断回荡,如雷一般劈落在柳时祐头上,令他当场石化。
其它人此时振聋发聩,皆一脸诧异、震惊、惊疑、同情地看向了他。
柳时祐在意识到徐山山说了什么后,脸色徒然涨红,不是因为她羞辱污蔑了他,而是这女人算得该死的准,准到他都想一把掐死她了!
但他却是恶狠狠地看向魏梁,羞愤得几近要跟他同归于尽。
都怪他,要不是他多嘴,他跟他柳家男丁何至于在这么多人面前颜面扫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