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朱橘的比喻,众将领皆是笑了起来。
普天之下,也就只有他敢这样编排皇帝陛下。
“回大将军,捷报都已经拟好了。”
徐达将桌上的军报抽了出来,笑道,
“您请过目。”
“决战共斩首敌军两万三千人,俘虏五万五千人,剩下的民众、牛羊、物资还在清算之中,预计有十数万民众和十数万牛羊等着我军安置。”
“此战,您身为主帅,率领六千骑兵直捣黄龙,生擒了元嗣君,实乃传奇!决战之时,王保保也是被您生擒!故而,此次北伐,您的功劳乃是无可争议的第一!”
“在捷报上,已经写的清清楚楚,相信陛下看到之后,一定会高兴的。”
朱橘闻言,却是微微挑眉。
“这把功劳都算我头上了?”
他扫了两眼军报,摇头失笑道,
“不行,不行,重新写一份。”
说着,朱橘便将捷报揉成了一团,扔到了一旁。
“呃……”
“您这是?”
徐达有些不明所以。
众将领也是摸不着头脑……这把功劳都算你头上,你咋还不高兴了?
“我要那么多功劳做什么?我又不需要封侯拜相。”
朱橘摆了摆手,道,
“这活捉元嗣君,勉强可以算我一份功劳,但头功也不是我的,而是蓝玉率先找到的他,所以活捉元嗣君的主要功劳,应该算在蓝玉头上,写。”
唰唰。
一旁的军官重新抽出一份空白的军报,按照朱橘的意思记录。
“至于活捉王保保,那更是无稽之谈了,当时我只是想亲手砍杀一个元军士兵而已,谁知道你们一路把我引到了王保保的面前?这是众位将士抬举之功,岂能算我活擒王保保?”
朱橘又道,
“我在决战中的表现,无非就是听从徐帅你的调遣,在炮声响起之后,号令骑兵冲锋,将本就溃散的敌军碾压了一番而已,我本人发挥平平,并无建树,真要算,也只能算那一颗元兵的脑袋,虽然是有人喂到我嘴边的,但那颗脑袋,也的的确确是我砍下来的没错。”
“所以,真要写我,就实事求是的写一条——策划并成功实施了一场突袭,并斩首一级。”
“至于决战中的功劳,就说是全体将士协同作战,才最终活擒王保保。”
众将领听到这话,皆是惊愕。
实事求是可以,但这也太实事求是了吧!甚至都显得有些平平无奇了!
朱橘的一番操作,用传奇来形容都不为过!所以对他的战功进行一番锦上添花,大家也都是认同的,毕竟,他现在是头儿嘛!拿最大的那份功劳是理所应当的。
见众人默然,朱橘又正色道:
“这一场大战打下来,我知道大家都很不容易。”
“中军遭逢大败,是带着洗刷耻辱的心在打这场决战的,东路军和西路军风尘仆仆,从那么远的地方迂回奔波而来,亦是辛苦。”
“十几万大军,都指望着这一场大决战谋夺军功来封妻荫子,我虽身为主帅,但却是皇子,功名利禄于我并无太大用处,不如分给大家,让全体将士都沾一沾光,多拿一些赏钱,也好让往后余生过得自在一些。”
徐达:“?!”
朱棣:“?!”
众将:“?!”
这番高风亮节的话语,听得在场所有人的心中,都升起了一股子钦敬之心。
眼前的主帅,他真的是一个少年吗?
纵然是所有人眼中最为老成的徐达,恐怕都说不出这样一番话来吧!
此时此刻,朱橘用自己的人格魅力,征服了众将的心!
抛开他皇子的身份不谈,光是那出奇制胜的战略,亲自出征的勇气,以及现在慷慨分功的气宇,就足以获得全体将士的认同!
有事大哥亲自上,得功大家一起分!
这样的大哥,谁不想跟啊?!
“大将军,您真是这个!”
李文忠竖起了大拇指,忍不住称赞道,
“我李文忠佩服的人不多,您算一个!”
“以后要是再有战事,我一定要在您麾下做事,听您差遣,供您驱驰!”
众将纷纷点头表示赞成。
朱棣更是将这一幕深深记在了心里。
什么是大将风范?
当自己还在为这阵子取得的军功沾沾自喜之时,朱橘已然是做出了教科书式的表率,让他此刻有几分自惭形秽。
要学习的地方,还有很多啊!
“好了好了,我只是做了该做的而已,你们大家就不用拍我的马屁了。”
朱橘摆了摆手,笑道,
“重新把捷报拟定好,火速送往应天府。”
“皇帝陛下等这一份捷报,已经等急了!上一次的军报,还是一场大败呢,要是再不把这封捷报发回去,恐怕整个应天都要人心惶惶了!”
唰!
军官手脚麻利,重新将捷报拟定,而后恭恭敬敬的上呈。
“大将军,您看这样写,可以吗?”
朱橘接过,略微扫了几眼,点了点头。
“就先按照这样发,还没清算统计出来的,就到时候统计完了再发详细的。”
他掏出大将军印信,在上面按了一下,便道,
“去吧,吩咐下去,快马加鞭!”
“遵命!”军官捧着捷报应声而去。
军帐之内,气氛轻松欢快。
这封捷报一到应天,大家的功名爵位可就都在了啊!
“好了,大家都有什么要说的,有什么问题需要解决的,都说说吧。”
朱橘扫视了众人一眼,颔首道,
“快速解决,然后回去睡觉!”
他讨厌又臭又长的会议,喜欢快刀斩乱麻的搞定。
“大将军,眼下是有一件事比较难办。”
李文忠开口道,
“就是关于俘虏的安置问题,这一回,因为大将军将元嗣君和脱古思帖木儿绑在了高处,让元军迅速丧失了斗志,所以俘虏很多,阵斩人士,竟然只有俘虏的一半!”
“这五万五千人的甲胄和兵器虽然已经全都收缴了,但他们依旧是孔武有力的汉子,眼下还算听话,但时间一久,难免会生出一些祸乱来……所以,这些俘虏应该如何处置?”
朱橘扶了扶额头。
五万多俘虏啊!的确是个难题。
敌军溃败的太快了,以至于明军士兵们都还没杀够。
十多万大军,平均三四个士兵,才分到一颗人头。
“诸位有何看法?”
他开口问道。
众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沉默了片刻之后,便开始踊跃发言:
“要不……学一学白起?须知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如果不把他们杀干净,说不定将来又会叛乱,建立一个叫做后元的国家,唐朝时候的突厥不就是这样?降而复叛!”
“嗯,我也觉得这帮人留着是个巨大的隐患,反正是不能迁回关内的,到时候聚集起来要生大乱!我也觉得坑杀了好,还能让兄弟们再攒一点军功。”
“这怎么可以?杀俘不祥!再说了,五万五千多人,若是利用好了,还是可以起到一些作用的。”
“你说得好听!利用?怎么利用?你给个章程?”
“……”
战将们多数都支持坑杀,顺带再刷点军功。
这一颗颗的人头,全都是明晃晃的军功啊!
安置他们,还得耗费巨大的人力物力去善待,不如全砍了,一了百了多省事!
反正双方之间百年的血海深仇,别说是五万,就是五十万,只要还提的动刀,砍起来那都不带眨眼的!
朱橘看向徐达、冯胜两人,见这二位都是默然不语,他便开口问道:
“徐帅,冯帅。”
“你们觉得该如何处置?”
冯胜神色微微一凛,开口道:
“回禀大将军,以末将的愚见,全部坑杀不太妥当,我大明军队乃是仁义之师,大将军也并非暴戾嗜杀之人,若将其全部坑杀,将来难免会有不长眼的人对大将军口诛笔伐,这对您的名声不利。”
“所以末将以为,还是将他们安置一番比较好,但末将也同意刚才几位将军的观点,可以安置,但不能让其生出祸患来,更不能让咱们辛苦歼灭的北元死灰复燃。”
朱橘微微颔首。
李文忠说得蛮有道理。
当年白起坑杀赵军,后世一直称他为杀神,这不能算是一个褒义的形容词。
自己要是下达了这个指令,虽然没什么毛病,但到底还是杀戮太重。
况且作为一个道士,自己是需要修功德的,抗击胡虏,斩杀敌军那是有功德的,但若是肆意屠杀已经投降的俘虏,那就没有功德了,反而是造下杀业。
故而,坑杀俘虏,他是不会选的。
“嗯,对。”
徐达亦是点头附和道,
“陛下也不会同意杀降的,大概率是将他们安置在北疆,经过训练和归化,最后成为我大明的一支军事力量。”
“如今,有大将军开创的练兵之法在,把他们训练出来不是难事,但主要是如何让他们的思想转变过来,为我所用,这才是关键所在。”
“先前,大将军经常在军中开展政治思想活动,对将士们的思想进行引导,我倒是觉得,这是一个不错的办法,只是需要加大强度和次数。”
朱橘摸了摸鼻子。
你这意思,不就是要给他们疯狂的洗脑么!
“嗯,这个想法不错,我觉得可行。”
他道,
“回头咱们好好商量一下,看看怎么给他们洗……呃,冲刷思想。”
“当然了,这么大的事儿也得上报朝廷,让皇帝陛下定夺,毕竟除了这五万多人的俘虏以外,还有十几万的北元民众呢,这些人的安置,同样是个难题。”
“留给陛下和太子头疼去吧!”
反正自己回去之后要好好休息陪老婆,推掉一切政务军务!
“是。”
徐达微微一笑,又道,
“大将军,眼下还有一件事,王保保的主力虽灭,但北元还有一些残余力量在草原上活动,东西两路大军没有将他们彻底扫荡清除。”
“我认为,他们有联合起来的隐患,所以是不是要趁此机会,一鼓作气,来个犁庭扫穴,将北疆草原彻底涤荡?!”
朱橘点了点头。
“这个我知道,北元虽以王保保军团为主,但在东北地区、西北地区以及云南地区,都还有残余势力,不容小觑!”
他沉声道,
“他们之间互相内斗,互不承认,故而不能拧成一股绳,但现在元嗣君和王保保被我军生擒,保不齐他们就会瞅准机会,自立为帝,再造一个所谓的元朝。”
“这一点,必须要避免!我军不可能在草原上久留,到时候我们退出之后留出来的真空带,又要成为他们欢腾的乐园了。”
“我的意见是,再度分兵,除云南外,其余两处的残余元军,都需进行清扫!尤其是东北部的纳哈出,是重点打击对象!”
众将闻言,皆是神色一凛。
转而皆是兴奋了起来——正觉得这一场决战打的不够痛快,战功还没捞够呢!
“可以是可以……不过,陛下定的战略已经完成……”
冯胜略有几分犹豫的道,
“按照原定的计划,我们应该班师回朝。”
“若是要继续作战……是否需要请示陛下之后,再做计议?”
他是个谨慎之人,事事都要请示,而后才做行动。
也正是因此,朱元璋一直都对他十分信任。
“不用!”
朱橘摆了摆手,霸气的道,
“眼下士气正盛,正是扩大胜局的最佳时刻!若是请示皇帝,一来一回,就又要过年了,到时候战士们思乡情切,哪里还有战心?势必又要班师。”
“等班师之后,再想发动这样大规模的战争,不知道又要等几年了!等到了那时候,残元势力说不定又做大做强了!”
“所以,眼下必须把握战机,果断分兵,犁庭扫穴!”
“至于皇帝陛下那里,我会写一封奏疏说明的,这跟你们都无关,你们就不用瞎操心了,纵然皇帝陛下怪罪下来也只会怪在我的头上,你们只要执行命令就是了,畏缩什么?”
冯胜闻言,便也点了点头,不再言语。
他作为一个外姓将领,谨慎一些是应该的。
而朱橘身为皇子,行事纵然乖张放肆一些,也不会有什么大不了的,皇帝绝不会对自己的宝贝儿子起猜忌之心,至少朱皇帝不会。
“徐帅,你觉得如何分兵好?”
朱橘问道。
“回大将军,我认为,应该四六分兵。”
徐达应声道,
“正如大将军所说,东北部的纳哈出才是隐患,应该放更多的兵力对付他,我认为,出动六万以上军队比较稳妥,至于领兵将领,依旧是由李副帅担任,他对东线较为熟悉。”
“而西线,也仍旧由冯副帅带领,领四万以上兵马出击,他在西线打了个好几个漂亮仗,若非是我紧急召集,估计整个西线都要被他清扫完毕了。”
李文忠和冯胜皆是神色一凛,略微挺直了腰板。
虽然跑来跑去很累,但只要能达成战略,歼灭敌军,那么一切就都是值得的!
“两位副帅,意下如何?”
朱橘笑着看向两人。
“末将愿往!”
“末将愿往!”
两人皆是中气十足的回应道。
“好!那就按照徐帅所言,仍由冯胜、李文忠统领西、东两路大军,折返回去,把那些碍眼的小喽啰全都扫空!”
朱橘也不含糊,当即便下令道,
“至于兵马,则从三军之中,抽取十万精锐,西路提四万,东路提六万。”
“整军之后,即刻出发!”
“遵命!”两人没有犹豫,迅速应话,神色之中,皆是露出了几分笑意。
这本质上,是一次打扫战场的肥差!
“等到北方彻底扫平,大明也就可以腾出手来,收拾巴蜀、云南了。”
朱橘摸了摸下巴,笑道,
“国内能打的仗不多了,诸君且打且珍惜。”
“等剩下两处地方平定,大明便完成海内一统了!”
众将闻言,面色各异。
“是啊!这一仗摧枯拉朽,巴蜀的明玉珍,以及云南的土司,都是一些小喽啰般的角色,随意便可平定。”
“兄弟们,要珍惜啊!能多立一些战功就多立一些!等到海晏河清,就是我等将军解甲归田的时候了。”
“嗐……就我这性子,闲不住啊!以后没有仗打了,可咋办?”
一时间,竟有人因此而发愁。
没有仗打,意味着上升的空间被彻底的堵死,等待他们的,唯有荣养。
这对于武将们来说,无疑是一种折磨,纵观在座的诸位将领,多数才三四十岁,正值壮年,是拼闯的年纪。
若是集体退休,就这帮不安分的主儿,必然生事。
廖永忠、陆仲亨那样的事儿,估计会再度发生,而且是很多!
对于君主而言,抛开感情不谈,最妙的结果自然是战将立下赫赫战功,马革裹尸而还,将荣誉和恩赐都给他的儿子。
比如常遇春这样的,就是老朱最喜欢的情况,完全没有后顾之忧。
朱橘见众人发愁,微微一笑,心中顿生一计。
“诸位,在这里,我给诸位一个建议,先把游泳学会。”
他笑道,
“等学会了游泳之后,就好好拜个老师傅,学学如何打水战,乃至于打海战!”
“国内的仗虽然打完了,但我大明难道就只满足于国内一统吗?不,我们的目标,是星辰大海!”
众将:“!!!”
听大将军这意思……大明将来还要把仗打到国外去?!
要是别人这么说,他们还不一定相信,但朱橘这么说……还真具有信服力!
因为他的另外一个身份,是大明的监国,是大明最高决策者之一!
“两年前,我已经和父皇要到了海权,大明虽然片板不能下海,但我的舰队却可以畅通无阻的沿着大明的海岸线航行!”
“所以,大明将来势必是要扩张的!辽东、东瀛、东南诸多岛国,如爪哇,这些将来都是我军兵锋所指之处!”
朱橘昂首道,
“如今,舰队还在打造之中,用不了多久,我的舰队就可以远航!但是,海洋之上,处处危险,尤其是倭寇和东南诸岛的海盗,在海上横行霸道,甚至还胆敢侵略我大明之岛屿,杀戮我大明之渔民!这能忍吗?反正老子最讨厌倭寇!元人我都可以接纳,但倭寇必须杀光!”
“若是会水战的,将来就可以带领我大明水师,在海洋上横冲直撞,杀尽倭寇,占据海外诸岛!可要是不会水战,甚至连游泳都不会,那我没啥好说的了,回家奶孩子去吧!”
众将闻言,皆是大笑不已。
但在笑声之中,对于朱橘的一番话语,他们已然是记在了心中!
学会游泳,学会水战!
这样,将来还有建功立业的机会!
徐达望着朱橘,微微眯了眯眼睛,目中露出赞许之色。
简简单单一番话,却是再度给将领们打开了一条上升的通道!
甚至连他的心里都起了几分畅想——水战?这可是咱的老本行啊!
当初的鄱阳湖水战,咱老徐可是干翻了陈友谅的!
或许……将来的某一天,自己还能再现往日的风采?
砰砰!
“好了好了,闲话不再多叙,继续开会。”
朱橘颔首道,
“还有什么问题,一并提出来。”
此刻会议气氛轻松,众将倒也不怵,纷纷抛出议题,由几位大帅定夺。
朱橘则是扬长避短,碰到会的,就提点几句,碰到不会的,就说‘徐帅,你怎么看?’、‘冯帅,你觉得呢?’
一场会议开下来,他倒是完全没有露怯,反而给人水平很高的感觉。
一个时辰之后。
众将皆散席而去,中军大帐之内,只留下朱橘、徐达和朱棣三人。
“六哥……哦不,大将军。”
朱棣凑了上来,朝着朱橘喊道。
“没事儿,这会儿没外人,喊啥都行。”
朱橘摆了摆手,打了个哈欠道,
“老四啊,当初一句玩笑话,你怎么一直当真啊?你以后喊我老六就可以了。”
朱棣闻言,却是摇了摇头。
“那怎么行?我这个人最讲究诚信了,说喊六哥,那就喊六哥。”
他正色道,
“再说了,这个哥,不是辈分的问题,是我觉得你比我强,我可以从你身上学到很多东西,所以我敬重你为强者,才喊你哥的。”
徐达哈哈一笑。
“燕王殿下也是个性情中人,挺洒脱的!”
他称赞道,
“能屈能伸,不在意他人议论,这就是一条汉子!”
朱棣嘿然一笑,被徐达这么一夸,略有几分不好意思。
“……行吧行吧,你有啥事啊?”
朱橘倒也不以为意,颔首道,
“这个点了,我可要去睡觉了。”
朱棣听到这话,迅速将手里的册子递了上去,献宝似的道:
“六哥,这是我刚才记录的会议内容,你看看有没有什么错漏之处。”
朱橘闻言,眉头微微一挑,看了徐达一眼。
徐达亦是稍稍有几分惊讶,把脑袋凑了过去,与朱橘一同观看。
只见册子上的字体俊秀,将会议的内容尽皆抄录了下来。
“老四,你这可以啊!”
朱橘翻看了几页,不由得赞叹道,
“把重要的事儿都记了下来,到时候要是忘记了,还能掏出来翻阅一下。”
“这事儿做得挺好,你有心了,给你点个赞。”
徐达亦是附和道:
“燕王殿下胆大心细,是不可多得的帅才。”
“他带着你的七千亲卫横冲直撞,辗转腾挪,七千人的兵马,愣是被他用出了七万人的感觉!这份天资,不当个大将实在是可惜了。”
朱橘哈哈一笑。
老四的天赋,那自然是不用多说的。
“老四,你以后要是还想在战场上杀敌,我也建议你学游泳,学水战!”
他提点道,
“未来的世界,属于海洋强国!陆路上实在是没啥搞头,哪怕是把整个西域全都拿下来,都没多少油水。”
“海上可就不一样了,海上处处是黄金啊!可能一整座岛屿都是由黄金和香料铺成的!出海一趟,不光能把军费补回来,还能大把大把的赚钱!”
“你好好琢磨琢磨,如何当好一个海军大将!”
说罢,他便和徐达一前一后,离开了军帐。
只留下朱棣留在原地,认真咀嚼着朱橘刚刚说过的话。
“海军……大将?”
……
军帐之外,寒风扑面而来。
漫天星斗闪烁,这星空大顶,也只有在草原上才能看见。
“北斗七星,在这地方可真够清晰的。”
朱橘仰头望天,喃喃道,
“贪狼、巨门、禄存、文曲、廉贞、武曲、破军……”
“可惜看不到左辅右弼。”
“南斗注生,北斗注死,一起瞻星礼斗啊老徐,可以延寿的!”
说着,他竟是在草地上拜起了北斗七星,这一幕,看得徐达有几分哭笑不得。
“几颗星辰……还能有这功效?”
“行吧,既然你这么崇敬,那我也跟着拜拜。”
话音落下,他也是跟着朱橘的样式,朝着北斗星拜了几拜。
虽然不懂,但是尊重。
老实讲,他以前不太信这种东西,但一看朱橘这样的聪明人都深信不疑,他也有点动摇了起来。
难不成,这世上真有神明的存在?
这一颗颗星辰,都是一位位神通广大的星君?
想着想着,徐达晃了晃脑袋,将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挥去,转而随着朱橘一起拜斗。
“北斗九辰,中天大神,上朝金阙,下覆昆仑……”
“调理纲纪,统制乾坤,大魁贪狼,巨门禄存……”
“……”
朱橘念诵着斗咒,手指掐着斗诀,看上去还真像那么回事。
恍惚间,天空之上的北斗七星,似乎还真和他相应,略微闪烁了那么一下。
“老徐啊,咱们啥时候能返回应天啊?”
朱橘拜斗完毕,忽的问道。
徐达微微一愣,
“回应天?就目前的情形来看,还早。”
他道,
“刚才不是刚刚才开完会嘛!也都是你定的章程,要给北元的残余势力来个犁庭扫穴!这就不是一时半会儿能结束的事儿,最起码,也得干到过年吧?”
“还有那帮俘虏以及北元民众的安置问题,有军队看着,他们才老实巴交,要是我们一班师,没有留下足够的力量镇压,我看他们必反!”
“所以说,又要扫荡又要镇压,班师回朝还早呢!我估计,这一次的战果啊,得消化好几年!”
灭亡北元,只需一瞬间。
消化战果,却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搞定的事儿,这就是打江山容易坐江山难的道理,这江山要是坐不稳,转而又得让出去。
“那可以不可以……我先撤了?”
朱橘嘿然一笑,开口道。
徐达一惊。
“你先撤?那怎么可以!你现在是大将军,是主心骨!三军将士把你看作神明,就连元人都敬畏你,称你为长生天麾下的执法者,是专门来责罚大元的。”
他连声道,
“你在军中,现在起到的就是定海神针的作用!你知道吧?你要是撤走,许多工作都不好展开了!”
朱橘:“???”
自己,有这么重要?
就连朱橘自己都不知道,在誓师大会之后,他的话语就给全体将士的心中打下了深深的烙印!
重铸汉民族的荣光,这个口号,他真的做到了!
败军之际,亲自带兵奔袭千里,活捉北元皇帝,又在最终决战时刻,带领六千骑兵杀回,完成碾压和收割!
只需一句话,将士们都愿意为他做任何事!
这是徐达远远达不到的境地,所以说,一个能说会道又能打的将领,是无比可怕的。
一般这样的人,会成为大军阀,最终成为皇帝都有可能!光是人格魅力,都能赢得一大批拥趸!
朱橘晃了晃脑袋,有些惆怅的道∶
“哎!可是……我想你闺女了,咋办?”
徐达:“……”
这话听着,略有几分变扭,好在他马上反应过来,对方是自己的好女婿,这种变扭的感觉方才消失。
“妙云她,怀胎已有数月,我却一直都没有陪在她的身边,她一定很寂寞。”
朱橘感叹道,
“我这个当丈夫的……失职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