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初升,阳光普照大地。
他被绑在柱子上,捆得死死的,脚下堆满了干柴。
浑身上下酸痛乏力。
昨夜的记忆开始回笼。
何远江脸色霎时惨白。
眼角还能看到黑色的羽毛,垂眸能看见嘴上的鸟喙,还有脖子上的羽毛。
包括自己变成尖利鸟爪的手。
想起昨夜刨坟吃尸的记忆,何远江忍不住胃里翻涌,几欲作呕。
但他呕不出来。
呕出来的只有酸水。
高高堆起的干柴下方,是往昔熟悉的面孔。
这些都是何家庄的村民们。
但此刻这些村民不复以往的和善,而是用一种冰冷残忍的眼神看着他,手中还举着火把。
人群中几个汉子拉着何氏,防止她捣乱。
何氏泪流满面地看着被捆绑起来的何远江,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不要,不要烧死远江,他不是妖孽,他没有中邪,我家远江怎么会中邪。”
“不要烧死我儿啊,实在不行烧死我吧,我愿意代我儿受罚啊!”
“求求你们了,大家都是看着远江长大的,怎么忍心烧死他啊?求求大家了……”
村民们面无表情,语气冰硬。
“何寡妇,远江是不是中邪了,成妖孽了,我们都看在眼里,他这个样子,哪里像个人啊?不烧死他,村子里就要遭大殃!”
“对啊,他现在刨尸体吃,往后说不定就会杀人吃,这种妖孽留不得啊!”
何氏哭着为儿子求饶。
村民们不为所动。
何远江脸色惨白。
何家庄的人要烧死他?
他着急地看向母亲何氏,还有下方的村民,张嘴欲辩解。
他有理智,他没有完全中邪,不要烧死他。
何远江有很多话想说,然而开口的却是……
“嘎——嘎——”
嘶哑干涩的难听鸟鸣从他的口中传出。
他根本说不出人话。
村民们被他的叫声吸引了注意,冰冷的目光落到他的身上。
“何氏,你看看你儿子这个样子,分明是中邪,成了妖孽!”
“今天,我们必须烧死这个妖孽!”
村民们说着,将火把径直扔到了柴堆上。
何氏眼睁睁地看着火焰燃起,心中剧痛。
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力量,竟一下子挣脱开了按着她的村民。
然后冲着燃起火焰的柴堆跑去。
“远江,要死娘跟你一起死!”
何氏一脸视死如归地冲向火堆。
何远江看得心急如焚。
原本因为昨夜与村民们缠斗,已经酸软乏力的身体里涌起最后的力量。
他一下子崩裂了捆绑在身上的绳索。
跳下火堆,冲向何氏。
村民们被他吓傻了,连连后退。
何远江则迅速冲到何氏面前,扛着何氏跑了。
很快就跑入了山林,不知所踪。
何家庄村民们后面自然有去找。
但何远江存心躲着他们,他们哪里找得到。
而躲入山林中的何氏发现儿子神智清醒,自然是高兴的。
但何远江这个样子,还有昨天晚上他刨坟吃尸的样子。
说实话,何氏也认为他是中邪了。
现在神智还清醒自然是好事,但何远江这副模样,何氏自然是心疼的。
并且她担心到了夜里,何远江又会失控。
何氏最后想到了近来名声正盛的玄清公。
传言那位玄清公特别灵验,河岗乡很多村子都供奉那位玄清公。
她如果去找玄清公,玄清公会救她中了邪的儿子吗?
何氏没办法,乡间妇女没什么眼界认知,她唯一能期盼的就是那位玄清公。
于是何氏偷偷摸摸回到家中,拿了蓑衣和斗笠,还有布条。
然后将儿子何远江包裹的严严实实。
母子两人就这样奔波向宋家村。
*
宋玄清听完,目光落到何远江身上,皱眉沉思。
一开始,何远江刚出现,他就注意到了。
因为他从何远江身上感知到了熟悉的厌恶排斥。
那是对邪祟的厌恶排斥。
何远江的身体里,有邪祟。
这与当初的贾大贵很相似。
不同的是,何远江身体里的邪祟不是在他身体里的某个部位。
他全身上下,都是邪祟的气息。
邪祟的气息与他整个人密不透风的交缠着。
就好像……何远江这个人,都快要变成邪祟了。
宋玄清也不清楚这种情况,何远江还有没有的救。
即便他的神力天克邪祟。
但何远江这种情况他还没遇到过。
而且贾大贵是倒霉,不小心将邪祟吞吃入腹了,而何远江又是为何?
他总不能是无缘无故的变成这个样子。
宋玄清不明所以。
旁听完全程的赵梦绮想到了什么,皱了皱眉,看向何远江。
“你最近是不是遇上过一个疯癫道人?那道人的身上挂着一大串花花绿绿的小丹炉。”
何远江猛的瞪大了眼睛,惊讶地看着赵梦绮。
他说不出来话,只能狂点头。
赵梦绮面色凝重,接着说道:“那道人是不是给了你一枚丹药,你还吃了那丹药?”
何远江一个劲的点头,想说些什么。
但只吐出一大串的“嘎——嘎——”声。
何氏这时候意识到了什么,红着眼眶看向赵梦绮,一脸希冀。
“姑娘,你是不是知道我儿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您能不能救救我儿?只要您救救我儿,您便是要我这条命我也愿意!”
何远江惊得连忙抓住何氏的手,急忙摇头。
赵梦绮皱着眉,面色沉重。
“我大概知道你儿子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但我救不了他。”
“那疯癫道士来自虚山观,行踪飘渺,手段诡异,类似你儿子这样的情况,我之前曾听闻过,但没有听说过有什么解决办法。”
何氏本来还抱着希冀的心瞬间落空,低声哭泣起来。
何远江沉默的抱着母亲。
赵梦绮看了眼宋玄清的神像,淡淡道。
“之前确实未曾听说过这种情况有什么解决办法,但那是对我等凡人而言,而若是在玄清公这等神明面前,说不定能得以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