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锐轻叹一声。
“树大招风。”
成了副舵主,等同于进了清河高层的视野,得了好处,也要卷入相应的纷争。
清河地界。
除了县衙之外,唯一能与天地盟掰手腕的,也就只有这两帮之一的血虎帮。
两方的摩擦还有交流从来都没少过。
你以为的帮派大佬:砸场子,械斗。
实际的帮派大佬:挖墙角,请客吃饭。
再说一遍。
天地盟和血虎帮那是在朝廷备案的帮派,早就不是什么江湖混混,有产业,有田地,有打手。
武功再高,那也只有一条命。
谁没事会喜欢四处树敌。
当街看见个人就随手捅死的,不是江湖大佬,是脑子有病。
别看两帮底下打得火热。
上层的副香主、副舵主甚至更高层,其实关系不错。
吃酒逛楼子更是常有的事情,对于这些事情,舵主刀雄从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他自己也是这么做的。
毕竟保不准哪天就跳槽,到时候发现来了全都是仇家,岂不是尴尬。
江湖不止是打打杀杀。
血虎帮那马副香主打探他的行踪,有两种可能。
一种是为了结交,譬如在街上偶遇,然后请客吃酒。
另一种就只能是图谋不轨了。
前一种的概率居高。
“但也不得不防。”
应付这种事,李锐并不觉得累,更不会觉得无趣。
在其位谋其职。
他决定暴露实力的一刻,就已经想好,要成为别人眼中的贵人,除非家底够硬,不然就必须经历。
此为强者之心。
......
回到李府。
刚跨过门槛,就闻到一阵饭菜香。
“很好。”
李锐眼中闪过一抹享受的神色。
人老了。
清河分舵有食堂,副舵主还有专门的小灶,可李锐就是吃不惯,还是喜欢老手艺。
“老李,开饭啦。”
杨勇和王照瞧见李锐回来,喜滋滋的把一碟碟菜食给端了出来。
素炒青菜、炖豆腐园子,再炒上一小盘猪肉。
这放在当年朱家做下人的时候,做梦都要笑醒,能念叨好几年。
“坐下,吃饭吧。”
李锐坐下,用筷子夹了一块青菜,杨勇和王照这才动筷。
自从练武之后。
李锐吃饭的速度反而变慢。
细嚼又慢咽,百岁老神仙。
“口为天门鼓,三十六啄,纵漱醴泉,三咽之,名曰鸣天鼓,存身万神也。”
这里的三十六啄就是说每口要咀嚼三十六次。
一饮一啄都是学问。
王照和杨勇则没有这些讲究,大口大口的吃着,要不是顾及李锐,恐怕早就吃完。
李锐可没有好为人师的习惯。
这种事情,也只是严格要求自己而已。
吃着。
杨勇忽然开口:“老李,跟你说个事儿,今早朱重福,就朱家那管事,他找上我,说是朱老爷感激你之前的送丹之恩,想要当面道谢。”
“嗯,帮我回绝了吧。”
李锐头也不抬。
听说朱家遭逢劫难后,老爷朱平心气没了,生意也大不如从前。
应该是想着借此机会来攀交情。
莫说李锐那一丹之后,双方再无瓜葛,即便是还有交际,李锐也断不会赴约。
一叶知秋。
血虎帮的马副香主,还有朱平仅仅只是开始,之后的邀约会越来越多。
若不节制,定会出乱子。
李锐之前已经把需要打点的都喝了一轮,再喝下去,就是过了度。
“激流勇退。”
这四字说起来简单,可做起来就不是这般轻松。
闭门不见。
折损的利益叫谁见了都心疼。
否则大家都是聪明人,有怎么会做出蠢事,当然是为了利益。
但长痛不如短痛,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对此,李锐是再清楚不过。
“老杨,小照,以后若是还有人找你们,就全都回绝了吧。”
“额,好。”
杨勇和王照点头。
他们只是觉得李锐这做的有些不近人情,却也不敢说出口。
而李锐要的,就是不近人情。
否则今后就是眼看他起高楼,眼看他楼塌了。
再想后悔就晚了。
他那都快变成神仙的本家老哥在差不多岁数的时候,也是这般做的。
进当然要研究,但有时候退一步才是真学问。
之后一月。
李锐也正如所说的那般,整日呆在天一堂,除了分舵里的人之外,其余一概不见。
起初还有人颇有微词。
可一瞧李锐这是全都不见,心里瞬间平衡,抱怨才渐渐平息。
都说是这位李副舵主年纪大了,已经到了修身养性的年纪。
渐渐的,威望反倒更高了些。
......
另一边。
清河分舵。
钱宅。
“这姓马的有些意思。”
钱财望着手中的烫金贴,嘿嘿一笑。
血虎帮的副香主马朝请他去家中吃酒,还请了唐副盟主。
“倒是听说过,马朝和唐副盟主都是清河石河子沟的人,同乡,说不定真有交情。”
关系这不就用上了。
钱财搓了搓手。
在这个狗屁清河分舵待的实在没什么意思。
他年纪是第二大,武功估计也就能打赢個新晋的李老头。
早就萌生回总舵的心思。
只是一直苦于找不到路子。
他生性喜好广交江湖朋友,那马朝就是其中之一,若是能通过这条线搭上唐副盟主,那调回总舵的事情也就办妥了一半。
多条朋友多条路。
这就是多出去走动的好处。
在清河分舵见到的唐副盟主是上司,在酒宴上见到,那才是朋友,是好大哥。
本质上的区别。
“把我藏了十年的女儿红拿出来,先给它开咯。”
这女儿红并非是指的一种酒。
只不过是喜好藏酒之人,会在女儿出生的时候埋下几坛子酒,然后到了女儿出嫁的时候再挖出来庆贺。
因此得名,女儿红。
用女儿红待客,诚意十足。
钱瑞没有女儿,只有儿子,这些酒都是为了攀附关系用的。
抱着两坛子酒。
钱瑞喜滋滋的走出家门。
......
清晨。
晨练完的李锐如常来到天一堂。
刚一走进楼内。
杨德留就着急忙慌的跑了过来:“李爷,出事了,出大事了。”
李锐皱眉:
“何事?”
“是钱副舵主,他......他死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