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香扑鼻，鸡汤香气四溢，看上去和其他茶馆提供的茶点没什么两样。
厉枭端起茶杯，放在唇边不着痕迹地做了个假喝的动作。
杯口往里侧微倾，茶水悄无声息地洒泼在他的脚边。
然后他拿起那碗素鸡面，抄起木筷夹了一筷子面条，放进嘴里，不经意地皱了皱眉，像是吃到了不合口味的食物，又把面条放回瓷碗里，再也没动它。
柳清如躲在厨房角落，透过厨房墙壁上特意开凿的两指大小的窟窿，观察厉枭的一举一动。
看见厉枭只喝了两口茶水，没吃面条，妩媚的脸庞掠起一抹说不出的失望。
她在碧螺春的茶汤里下的药不多，大部分药物都倒进了面汤。
只要厉枭喝完了吃光了，保管他很快就陷入昏迷中。
到那时，晕厥中的厉枭，可就任由她摆布了。
无奈厉枭的防备心太强，只尝了尝味道，一口面条都没吃。
“督军，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你逼我的。”
柳清如眸色幽怨，一计不成，很快又想起了乔曼预设的第二条计策。
那天，她被乔曼安排在中央饭店假扮成女招待，没有带走佐藤次郎，反而被顾大总统的副官押进了中央军政府的大牢。
几个小时后，顾大总统的府邸被日国人炮轰成一片废墟，她也被乔曼带出了监牢，安排到这间茶馆临时充当为日国人接头的老板娘，要完成日国人正在进行的一项重要任务。
厉枭突然踏进这间茶馆，对她来说，是意外惊喜。
从昨天开始，海城铺天盖地都是他与傅安安即将订婚的消息。
柳清如听闻后，差点被满腔的嫉恨逼疯了。
她心心念念了厉枭多年，一片真心尽付他一人，却被他踹断几根肋骨，躺在医院养了将近半年的伤。
而傅安安一个和离过的烂货，轻而易举就得到他的珍爱和疼惜，并且很快就会名正言顺成为他的未婚妻。
厉枭下定决心娶傅安安为妻，那她此生再也没有机会，得到并拥有他。
呵。
柳清如发出阴冷的一声嗤笑，疯狂的嫉意遍布眼眶，“傅安安，我得不到督军，你也别想得到。”
与其让傅安安得到厉枭，不如她彻底毁掉他，谁也别想真正占有他。
她的性格，得不到，就毁灭，谁也别想好活！
她不是朱眉洛那个没脑子的蠢货，偷鸡不成蚀把米。
不仅没有弄死傅安安，反而把自己搞得喉咙射穿，再也无法流利地发出声音，甚至被朱师长遣送到太平洋彼岸的法国留学，这辈子都别想再回到海城。
柳清如回头，用流利的日语，朝日国女间谍扮成的女招待说道，“枝子，那个长的最英俊的男人，就是佐藤大佐要找的人，海城督军厉枭。”
“厉枭？他就是厉枭？很好，好得很。”
枝子柳眉倒竖，眸底迸射可怖的杀人光芒，“我的两个哥哥都死在福广战役，死在厉枭手里，我这就杀了他，为我的哥哥们报仇雪恨。”
“等等。”柳清如连忙一把扯住枝子的手臂，把满脸凶光的枝子拽回来，“我们的任务是保证乔副局长的计划圆满完成，你现在去找厉枭的麻烦，容易打草惊蛇。”
“那我也不能就这么放过他。”枝子发出尖锐的嘶吼。
“你小声点。”柳清如迅速捂住枝子的嘴，刻意压低了嗓音，阴狠冷笑道，“先完成乔副局长交代的任务，再把厉枭的行踪上报佐藤大佐。只要佐藤大佐逮住了厉枭，厉枭就活不了，也算是给你报仇了。”
“再说了，只凭你一个人的力量，不仅杀不了厉枭，反而会丢了你的命，孰轻孰重，你自己掂量。”柳清如盯着枝子道。
枝子的眼底闪过仇恨和犹豫的光芒。
片刻后，点头答应了，“柳小姐，我听你的，我马上去联络佐藤大佐的副官。”
“好。”柳清如满意地笑了。
枝子从厨房后门像个鬼魂一样飘然离开。
坐在茶馆的厉枭，觉得露面的时间差不多，扔了一块大洋在桌上，迈开不疾不徐的步伐往外走。
戴容洲比他早几分钟离开茶馆，绕到了厨房后门，蹲守在一处死角，嘴里叼了根雪茄，慢悠悠地守株待兔。
看到一个女招待模样的女人，拉开厚重木门，谨慎地四周张望了一番，才低头疾步匆匆往东南方向走去。
戴容洲迅速在墙壁上做了个黑色圆圈记号，小心翼翼地缀在女人身后，边跟踪边画上标记。
厉枭循着一路的黑色圆圈记号，面无表情地往前走。
最后与戴容洲汇合在南城的大华大戏院正门。
女招待进去后，就再也没有出来。
“督军，我观察了很久，也很奇怪，戏院门口只有年轻貌美的女郎进进出出，没看见一个男人。”
“而且那些女郎的身份和神情，各不一样。”
“有兴高采烈的，也有哭丧着脸仿佛家里死了人的，还有许多满脸泪水像是被逼着来的，一车车的女郎押送过来，或自愿或被迫，目测大概有上千人，那些押运女郎的汽车，清光了人又马上离开，毫不停留，我估计还在源源不断地输送。”
戴容洲从正门旁边的水沟缓缓弓起身，揉了揉酸胀的眼睛，满脸不可思议，“我实在想不通，戏院招收这么多女郎干什么？”
厉枭的脸色，顿时沉重如铅，“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么多数以千计的女郎，应该是送往佐藤大佐驻扎在南城的军事基地，那里有两万的日国鬼子兵士，需要她们用身体去安慰。”
戴容洲看着厉枭，一时没反应过来。
几秒过后，明白了“身体安慰”的真正意思，气得脸色铁青。
“狗日的日国鬼子，侵略我们的国家，残杀我们同胞，还要糟蹋我们的姐妹，简直是灭绝人性禽兽不如。”
“督军，你下令吧，我恨不能今天就跟日国鬼子正式交战，杀光狗日的鬼子。”戴容洲怒火中烧。
厉枭眼底嗜血翻涌，面色却沉静如渊。
“戴站长，我想到了一个彻底剿灭他们的计划，你留在这里，摸查清楚这些人几时出发，去往佐藤大佐的军事基地。”
“我赶回中央医院找安安，这个计划，需要她的配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