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子完成得还可以。”
说这话的人，是自始至终就跟看戏一样围观了全场的泠渊。
要林溪来说，这天底下怎么就有这么不公平的事情。
她每天兢兢业业，安分守己努力赚元丹，结果还不是每个月就弄个十来颗都是奢望。
而有的人，每天就坐那儿喝茶赏花，重生元丹就有人抢着往上送。
这到底是为什么？
当然了，林溪不能否认的是，泠渊作为战神来说，确实为天下社稷做出了突出贡献，甚至承担了很多，可现在不也是闲着么。
一天到晚除了钻研素晴仙子的事，就没半点正事，连天帝要求的每日上朝都不去。
依林溪来看，全天底下最会摆谱的就是泠渊了，还敢和天帝叫板。
泠渊哪里知道自己不过一句话就能牵出林溪脑海里那么多念头，只是看到林溪看着自己的表情有些复杂，带着点不甘心和嫉恨？
“看什么？”
“没有。”
林溪叹了口气，这世界上不公平的事情多了去了，在她身上更是不止这一件，和泠渊这种木头讨论公不公平，估计他能搬出一堆古人的观点来。
“单子就算完成了？”
“当然没有，王瑶还没收拾呢。”
林溪并非是个善恶分明的人，因为这世界本就不是非黑即白。
能扶老人家过马路的人，可能平常会去商场偷点吃的。
作奸犯科的恶人，却可能对小朋友很好，这个世界就是这么奇怪。
可是王瑶在林溪心里就是个应该被钉上惩罚柱的恶人。
所以在王瑶意识觉醒，重新在那个世界生活的时候，林溪安排了沈总的旧部下去“招呼”了一下，也没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只是去“羞辱”了一番。
然后录了个像，发给了王瑶的那个小男朋友，也就是顶着一张泠渊脸的软饭男。
本来那个软饭男就是看中了王瑶背后的沈总势力才和王瑶在一起的，收到录像的当天，软饭男就给王瑶打了电话提分手。
一开始王瑶当然不愿意，说什么她付出了那么多，现在又被人怎么对待，他都应该补偿一点什么，怎么能提分手呢？
可软饭男的本质就是没有心，他才不管王瑶怎么哭诉，怎么骂他，直接删了联系方式把王瑶列入了黑名单。
痛失男友的王瑶伤心痛哭了很久，为此推掉了很多邀约。
在娱乐圈这种更新换代非常快的地方，推掉资源就相当于毁掉前途。
经纪人和王瑶商量了很多次，让她不要把工作和情感混为一谈，可是王瑶却一点也振作不起来，每天都醉生梦死。
到后来经纪人只能无奈提出解约，这下圈子里关于王瑶的口碑就直线下滑。
加上网上本来就有关于王瑶也是涉及这次恶性事件的当事人之一的传言，网上对她的抵制声音也非常多。
这么一来，找王瑶的资源更是少之又少。
尽管王瑶拿到了沈方林的两千万，但是就她过惯了挥霍无度的日子，加上总是不出席已经签好合同的活动，七七八八赔偿了些违约金之后，攥在手里的钱也就够勉强果腹。
后面王瑶的生活过得怎么样，林溪已经没兴趣看了。
当初也就是看在那小男友长了一张泠渊的脸，她才感兴趣接这个单子的，谁知道王瑶本身就是个该被惩戒的对象。
也因为这样，对于王瑶当初重生许下的心愿，想让那个小男友得到惩罚，林溪就当没听见了。
毕竟，没有人应该满足恶魔许下的愿望。
“上神可看得开心啊？”
对于泠渊在这中途总是想方设法地破坏她完成这单子的不良居心，林溪是看得很清楚的，至于目的是什么，那就不好说了。
谁知道上神的脑回路和她这种小官能有多大的区别。
“马马虎虎。”
嘴上这么说，泠渊心里对林溪倒是佩服。
从一开始林溪找沈方林的妻子，他还不知道要干什么，一直到利用了沈方林妻子关于财产的重视，给沈方林的妻子下了个套，让她把车子停在了酒店后面。
然后又通知了小莲伪造了绑架假象出门，又刚好被酒店后面的监控拍到了沈方林妻子的车。
以沈方林和他妻子关系不融洽这一点来看，沈方林当然要冲去要人。
而且又因为沈方林这个人极其自负和自信，总是觉得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所以平常都是横行霸道惯了，这次去找他那妻子当然也是。
要说这些计谋有多难，倒不至于，只是泠渊惊讶于林溪的观察入微，她很会利用四两拨千斤的道理。
找沈方林妻子套话，就逼得沈方林方寸大乱，让小莲录了个视频，还没放出去，就让沈方林把一亿五千万弄了出来。
最后，甚至只是发起了一个“Metoo“活动，直接让沈方林这一众人都没有可以翻身的余地。
忘了说，这个活动发起者不仅是林溪，而且第一个站出来带“Metoo”话题发言的人，也是林溪。
用当时林溪自己的话来说，人们总是不敢做第一个，却都喜欢附和，所以她就编了个故事，放到了网上。
果然随着林溪这第一个跳出来之后，后面每隔一段时间就都有受害者跳出来说自己的经历。
这种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把一群人玩得团团转的能力，不得不让泠渊也在心里说上一声佩服。
可若是寻常人，解决完了这么一桩事后，大概早就得意洋洋到处找人宣告。
但看林溪的样子，一点也没觉得自己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和平常没半点不同。
再看她处理王瑶这件事，原本他以为王瑶作为恩客，林溪也许应该对她的事情睁只眼闭只眼。
可实际上确实，林溪已经在合理范围内做出了相应的惩罚，甚至压根没在乎王瑶入了地府之后再来找她麻烦。
心思活络，又是非明辨。
怪不得林老能放心把茶馆交到她这个小姑娘手上。
若不是这次心血来潮看了这么一桩案子，泠渊大概还会一直觉得林溪是个什么也不懂的小姑娘。
一张纸飘到了林溪跟前，林溪伸手扯下来，还没看完呢，脸就垮了。
“不是吧，这传召来得挺快啊。”
泠渊把那纸拿过来，就看到上头盖着天帝的官印，再看内容，只说是三庭会审，让林溪速速前去。
“哎，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摇头叹气，倒不是对自己的境遇感到恐慌，反倒像是要解决一件费力气的事而烦恼。
“上神就在我这小茶馆里休息片刻，我去去就来。”
林溪正要走，发现泠渊也站在自己身边，疑惑地撇头，“上神回去了？”
“恩。”
无奈，林溪只能再忍受一路上的寡言寡语，心里就开始盘算一会儿天帝要是问起来，她该怎么回。
到了南天门，天兵问了林溪由来就放她进去了。
“上神，那就有事再约。”
“恩。”
结果泠渊嘴上应得好好的，却不是往自己府上去，而是跟着林溪一道走。
林溪以为泠渊是要往这边去会仙友，也就没多问，可是一路走到了龙华殿跟前，也没见泠渊要走的意思。
“上神也要三庭会审？”
“我是其中之一。”
林溪的脸上挂满了“呵呵”的表情，感情自己一路上给自己的判官摆了一路脸色。
但是又觉得奇怪，以往对她的审判，都是拉一些无所事事又同天帝关系好的上神来，倒是头一回见到泠渊作为三庭之一来审判的。
一同进了龙华殿，就看到了天帝已经和另外两位上神在饮茶对谈了。
林溪是这里头的小辈，赶紧挨个行了礼。
“晚辈林溪见过天帝、花神、水神、战神。”
天帝生得眉慈目善，一看到林溪就乐呵开来，手招着让林溪往前。
“小丫头，许久没见，长高了这么多。”
“那还不是天帝治政有方。”
“那你这小丫头，从小嘴就利索。”
林溪笑得乖巧，连站姿都透着一股晚辈该有的拘谨。
看得泠渊想笑，却因为这会儿有外人在，只能装着样子板着一张脸。
天帝寒暄了片刻，见人都到齐了，就主张开始了这三庭会审。
所谓的三庭会审，其实就是为了预防天帝凭个人喜好来给人以奖惩。
因此在有重大事情发生的时候，天帝没做一个决定，都需要有至少三名及以上的上神在场。
这样的场面，林溪见得多了，大部分时候都是天帝在讨论该如何处罚她。
没办法，她只要替人重生，就都得犯点天条，一般情况下，天帝都是睁只眼闭只眼当没看见。
可是情况较为严重的情况下，就得被抓过来教训一番，从茶馆的历史谈起，再说到为了茶馆呕心沥血的老爷子，再到林溪该如何如何不该这么罔顾天条。
茶馆和天庭的关系，定不了个最终的书面说法，说是上下属吧，可天帝对他们茶馆向来都很客气。
说他们茶馆如何权高位重吧，天帝收拾起她来也是一点情面不给。
总而言之，就是茶馆依旧受着天庭的管束，天条不给做什么，她基本上都得遵守。
不然就得被拉过来。
天帝先是给林溪看了一串单子，上面详细地记录了林溪在何时何分何地违反了何种天条，记了满满两大页。
看到一半，林溪就知道自己今天是不能全须全尾地好好走出南天门了。
“林溪啊，你自己看了这些单子，可有什么想法？”
又来了，每回审判前，天帝就得弄出这么一副深沉的模样来，非得让林溪先审视自己。
为此，林溪还特意背了一套模板。
“回天帝，林溪作为茶馆的执掌者，本该秉承先祖遗愿，为可怜之人伸出援手，谁知道林溪这么不懂规矩，不仅不安分守己，还破坏了天庭的规矩，该罚！”
“好，既然你也都认识到了自己错误，罚是必须得罚的。那各位所说，应当怎么罚？”
其余二位上神对于茶馆和天庭之间的关系也是相当清楚，明白天帝叫他们来不过是凑凑人数，因此也都说依着天帝的意思罚。
自然天帝的目光就移到了泠渊身上，就看泠渊盯着林溪看了半晌才幽幽开口，“所犯天条之多，怕是未把天庭规矩放在心上，念及其年幼，尚有可教化之余地，不如天帝就让她去我那儿，学学规矩，也好日后不再犯。”
谁也没想到泠渊会开口说出这么一段，尤其是林溪，以往罚她都是去个什么荒凉之地去照顾一些珍奇灵兽，又或者去拿回一些少见的灵花灵草。
反正都是做些苦差事就算了，现在又杀出来个泠渊让她去受管教？
这怎么能行！
“天帝，林溪打小就野惯了，哪能麻烦泠渊战神，到时候惹怒了战神就不好了。”
“不麻烦。”
天帝左看看林溪，右看看泠渊，心里愣是没想明白这两个人到底什么关系。
就看到林溪拼命眨着眼睛，像是在跟他求情。
但是泠渊是难得开口的，他又不能拒绝，只能点头应允。
“那就麻烦战神了，小丫头是玩心重了些，不懂规矩也正常，战神多费心。”
三庭会审结束，林溪出了龙华殿就拦住了泠渊。
“上神，干什么呢？”
“你可有张单子在我这儿，到时候评价是不合格的话，恐怕你还得再到我府上重学一回规矩。”
阴险、奸诈、诡计多端，等等这些词语都随着泠渊开口在林溪脑袋里相继蹦了出来，而且蹦得一个比一个高，充分显示着她心里的不高兴。
她就不明白了，干嘛泠渊在这时候找她麻烦？
难不成，是因为在凡间的时候，自己没给泠渊好脸色看？还是因为泠渊老跟她说话的时候，她让人家滚？
可不论是哪个，都不能更改一个事实。
她林溪，竟然要到泠渊那儿去学规矩？
就以泠渊那刻板又不近人情的样子，可想而知这个过程当中该有多枯燥和乏味。
她还想着这单完了之后就去北境那儿玩的了，现在倒好，玩不成，还得受管教。
这天底下，到底还有没有王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