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晴。

    天空碧蓝。

    白云飘飘。

    晒。

    很晒。

    下了崇南高速之后就是乌漆漆的柏油路。

    开了车窗就有点臭臭的。

    踩在路上也会黏黏的。

    程凭生以为自己至少能坚持带娃两天时间。

    他错误估计了自己的能力。

    早上起来就看到自己多了两条白头发。

    一条是因为女儿调皮捣蛋，他那公司庙小，实在关不住她这个大佛。

    另外一条是昨天他想揍女儿时，顾寒及时递给他的那个U盘。

    说是他去开会的时候有人来办公室了，被程心吓了一跳，掉了U盘，跑了。

    昨天连夜他就让It部门的精英查了，里面是个电脑病毒，能远程监控调取他电脑里的资料。

    他们最近是有个地皮要竞标，价格要是被其他开发商知道了，他们要拿下那块地皮，就得多花不少钱。

    他们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除了要知道他们公司的竞标价格，他合理怀疑还要盗取他们公司的设计方案。

    程凭生抿直了嘴唇。

    策划部的小李今天早上递交了辞呈，他让hR把他拦在公司里。

    报警没有多大用处，电脑他让It部门的查验过，没有植入病毒记录，估计小李还没来得及。

    不过他庆幸没来得及。

    这个病毒植入成功之后要调取资料是很快的事情，虽然可以让小李入狱，但是那样他们公司的机密就泄露了，损失会非常大。

    要让小李入狱还有很多其他办法，不需要用这个项目作为代价。

    他需要专心去处理这件事。

    没办法，只能一大早就把两个孩子送来南陔(gāi)市，他的老家，让孩子的爷爷奶奶稍微照顾几天。

    想起孩子的爷爷奶奶，程凭生皮都发紧。

    他每次揍程心都是假揍，虚张声势，揍不到身上。

    但是孩子爷爷揍他，那是真揍啊！

    当爸了也得怕爸爸啊。

    唉。

    窄窄扁扁的后视镜里。

    两个小孩依偎着睡着了，随着车子行驶，晃晃悠悠的。

    程凭生瞟了一眼，稍微减了速。

    行驶得更平稳一些。

    -

    “哈秋！”坐在院子门口树荫下躺椅上，正扇着蒲扇的程国强打了个喷嚏。

    嘿这喷嚏，把他瞌睡都打醒了。

    看了一眼蒲扇。

    “威力不小哦~”

    威力不小的蒲扇瞬间被夺过，万芳手贱贱用蒲扇拍了拍她家老头子的脑袋瓜子，搬了个小凳坐在旁边，用力摇了摇蒲扇。

    “嘿你这老婆子怎么抢我扇子！”程国强一下坐直了起来，瞪她。

    万芳白他一眼，她脖子上海挂着一条有点发黄的白毛巾，额头上渗着汗，扇蒲扇的节奏更加快：“老子怕你着凉，关心你咧。”

    “哼。”程国强躺回躺椅上，两只手交叉着放在胸前，故意背对着她睡觉。

    要不是看她刚喂了鸡，他非得抢回来不可。

    “阿豪跑哪里去了？”闲着没事，就想外孙，万芳朝屋里喊了句，“阿豪！”

    没人回应。

    程国强姿势没变，闭着眼说：“吼啥吼啥，你看他像能乖乖待在家里的人吗？屁股长了虫似的，一刻都待不住，捞螃蟹去了！”

    万芳就笑：“捞螃蟹好，多捞点，炸一盘，金金黄黄，香香脆脆。”

    远方缎绿田野，层层叠叠，碧蓝天空一线之隔。

    七月的南陔市。

    真热啊。

    -

    清澈透明的小河，只到一个小娃娃膝盖的高度。

    阳光洒下。

    闪着粼粼波光。

    6岁的小屁孩梁帅豪卷着裤腿，一直卷到大腿根，勒得紧紧的，大腿根有点白白的，一直往下，渐变黑，脚丫子满是泥，踩在河边边，把自己抓到的战利品装进袋子里。

    一只一只的小螃蟹。

    袋子里总共两只。

    “阿豪哥，这里有！”5岁的大毛吸了吸鼻涕，脸颊红红的，弯着腰指着小河，兴奋地叫着。

    “抓！快抓！”4岁的小鹿也指着。

    “别叫别叫！”梁帅豪扑过去抓，感觉自己带错了队友，这两个，光叫不抓的。

    第三只到手。

    嘿嘿。

    公路上驶过一辆小汽车。

    梁帅豪抬头看，车窗没关，露出两张小脸。

    相顾茫然。

    又有点印象。

    -

    领着战利品回家。

    刚才看到的小汽车停在自己家门口。

    梁帅豪赶紧往家里跑。

    “哎呀！爸！小孩面前给我留点面子！”程国强追着程凭生跑，拿着竹条子要揍。

    程心觉得好好玩，追在爷爷身后一起跑，咯咯地笑。

    顾寒觉得自己应该把她抓回来，追在她后面跑。

    梁帅豪一进院子，就看到四个人绕着圈圈跑。

    有点懵圈，下意识跟到最后面一起跑：“爷爷，你们在干什么啊？”

    出来找零嘴吃的鸡吓得飞到一边去。

    从厨房出来准备去摘两条葱子的万芳：“……”

    干啥呢这一院子的人。

    程凭生跑累了，不跑了，原地杵着给程国强打。

    打两下意思意思算了唉。

    跑得累死了。

    e=(′o｀*)))

    他让程国强打，程国强反而又不想打了，站在原地拿着竹条子。

    后面程心没停下来，撞到爷爷身后，程国强一个踉跄，竹条子挥到程凭生身上。

    pia的一声，好大声。

    程凭生：“……”

    程国强：“……”

    程心不明所以，抱着程国强的腿：“爷爷，还要玩！”

    程凭生：“……”

    孝死我了你。

    程国强：“……”

    玩不动，体力不支了。

    -

    一行人坐了下来。

    程凭生把孩子的行李搬了下来。

    好声好气：“爸，妈，两个孩子在这陪你们几天，过几天家里阿姨回来了，我就接走。”

    程国强有点别扭：“哼。”

    一个两个把小孩都放他这里，当他这里托儿所吗？

    要不就不回来，回来就是有事。

    哼。

    程凭生又给万芳拿了五千块钱。

    万芳躲开摆手：“哎哟不要你的钱，不缺钱。”

    “妈，我给你花钱天经地义，总不能小孩在这还得花你们自己的钱。”程凭生硬是塞了过去。

    他几次要把父母接到崇丘市区住，他们都不去。

    要不是重新把老家的楼建了修了，不知道多少人要骂他不孝顺。

    他又塞了一百块给梁帅豪，摸了摸他的头：“这是三妹的儿子吧，我是大舅，你都忘了我了，弟弟妹妹就拜托你了。”

    梁帅豪眼睛都要瞪大了，一百块？

    他赶紧说：“大舅，我会照顾好弟弟妹妹！”

    又交代了万芳几句，要离开了，程凭生却有点舍不得。

    顾寒很懂事，不用担心。

    他女儿会不会哭？

    程凭生含泪看向程心。

    她蹲在屋檐下，瞪大眼睛看梁帅豪抓的小螃蟹。

    梁帅豪热情介绍：“那里小河里有！弟弟妹妹我带你们去抓，不过等下要吃饭了，我们下次去。”

    程心激动鼓掌：“要去抓要去抓！”

    梁帅豪很自豪：“这个炸了很好吃，外婆会做，又香又脆的。”

    程心直勾勾盯着小螃蟹。

    口水滴到螃蟹背背上。

    程凭生不甘心，试图唤回女儿的良知：“心心我走咯，你乖乖的，听爷爷奶奶的话。”

    程心头也不抬，敷衍地挥了挥手：“爸爸掰掰~”

    继续看螃蟹。

    程凭生：“……”

    (＃￣～￣＃)

    顾寒憋笑：“程叔叔再见。”

    程凭生热泪盈眶：“好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