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台街上。
李府。
以前长安城有很多李府,李姓本就是关中大姓,更是凉州并州颇多的姓氏,能人辈出,能在长安立府的,也不计其数了。
但是现在的长安城而言,其实只有两个李府,才能被叫李府。
一个是靠近太师府的李府,郎中令李儒的府邸。
李儒乃是太师第一心腹。
他更是一手执掌朝廷。
现在朝廷看上去,保皇党,太师党之争,其实都在他的一手掌控之中,每日不知道多少命令从李府传出去。
另外一个,就是执金吾李桓的府邸。
李桓曾经只是一个小透明而已,但是进了长安之后,风头正盛,更隐隐约约有了长安中心,执金吾府,京兆府,大大小小的政令,皆此而出。
李府更是戒备森严,多少人想要趁着李桓不在长安,试探李府,甚至不惜让游侠高手夜闯李府,可皆有进无出的。
李府从一开始只是三进府邸,到把周边的宅院拿下来,如今已经是七进的府邸,占地数十亩之多,内部更是岗哨密布,没有令牌,根本进不来。
不过也有人能长驱直入的。
比如。
当朝高阳乡侯,重立太学的,太学祭酒,蔡邕。
蔡邕是不想来李府的。
但是不得不来。
他从来没想到,自己的闺女,还有这等鬼神一般的手段,搅得朝堂上下,鸡犬不宁的,不来寻觅一个答案,始终难以安稳。
学而书斋,在左侧多了一块屏风,屏风后面,多了一个后门,后门出去,多了一个院落,院落之中,有假山流水,亭宇楼阁。
“你这里倒是隐秘,若非某家也多少会一些墨学工艺,还真未必能看得出来你这地方是处在哪里,这明显就是处在两个院落的夹缝中间,从外面看,那是贴合在一起的,但是从里面开拓,就有很大的空间,若不是能够对着施工图纸仔细的勘察,根本都找不到这个房子!”凉亭上,蔡邕跪坐,看着正在倒酒的蔡琰,目光有几分阴沉:“这小子是想要金屋藏娇不成?”
“哪有金屋啊,木屋,他抠门的很,恨不得一分钱都砸在新城上面去,自己住的地方,简陋的很,不是我非要收拾一番,他有一张席子就能睡觉了!”
蔡琰在这里是不需要斗笠,不需要束胸,不过习惯了男装,她现在基本上已经不会女装了,一袭白色的儒袍,还带着一顶进贤帽,长年执大权,多了几分刚性,更显得帅气了,不仔细看身材,这就是一个风流倜傥的公子了。
她把一盏热好的酒,推到了蔡邕面前,那神情有几分娇嗔,又有几分撒娇的意思:“他要是想要金屋藏娇,我倒是愿意,只是……”
她笑了笑,无奈的说道:“我这主公,做事情大气,从不会顾忌这天下流言蜚语,若是纳我进这后院之中,他不会金屋藏娇,他会八抬大轿!”
“你莫要把自己看的太重要了!”蔡邕冷笑,给自己的宝贝闺女泼冷水:“天下男儿,皆重权势,虽爱美人,可若影响权势,那美人皆可弃如敝履,昔日的大汉宣帝,皇帝之中,也算是深情,故剑情深流传数百年,可最后的结果,又能如何?”
汉宣帝以故剑情深来表达他对许平君的爱,可结果,权势之争,他还不是妥协了,许平君被毒死,前因后果已经没有人去深究了,可一个帝王护不住自己的皇后,从某种程度来说,就是妥协。
“或许吧!”
蔡琰笑了笑:“但是我不是许平君,如果有需要,我不需要他妥协,我可以妥协的,要是那一盏毒酒能助他登顶九霄,我喝了又何妨!”
“逆臣!”蔡邕冷喝。
“父亲今日来,是要和我争着叛逆与否吗?”蔡琰看着蔡邕,笑着问。
“哼!”
蔡邕冷哼一声,抿了一口热酒,平复了自己的怒气,冷静下来,问:“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我没干什么啊!”
蔡琰很无辜的摊摊手。
“别人不知道,可我清楚,近日朝廷之争,都是出自你之手,你把朝廷搅的天翻地覆,你到底想要干什么?”蔡邕阴沉的看着蔡琰:“为父竟不知,你居有如此魑魅魍魉之手段……”
“父亲现在不论对错了,要论手段阴暗与否了?”蔡琰淡然的问。
“对错要论,对就是对,错就是错,若无对错,何来方圆,可做人,要有底线,做事,要光明磊落,如此阴暗鬼魅,难登大雅之堂!”
蔡邕冷冷的说道。
“我是小女子,不是大丈夫,我不需要登那大雅之堂,我只需要达到目的!”蔡琰笑了笑,丝毫不在意父亲的呵斥,而是淡淡的说道:“父亲问我想要干什么,怎么不去问问天子,想要做什么?”
“天子是君!”蔡邕提醒说道。
“君也有明君昏君,难道父亲读圣贤之书,却明知道那是一个昏君,也要效命,以天下万民之命,去讨好那昏君吗?”蔡琰讽刺的说道。
“你莫要强词夺理!”蔡邕看着蔡琰那神情,心中有那么一瞬间幽怨,若此乃男子,当是蔡氏门楣才对,可惜了,女子,难登大雅之堂。
“父亲来的目的,女儿明白,只是父亲非要兜兜转转的,女儿只能配合了!”蔡琰平静的开口,说道:“我可以直白的告诉父亲,天子不会如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