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宫,宫殿长廊。
“大将军,这邸报散落民间,让很多人议论,如今整个长安都是纷纷扰扰的,朕觉得有些不一样了,可又说不上来,到底是哪里不一样了,不知道可否请教?”少年天子好学,看着这大汉日报掀起的热议,让他有些心痒痒了,他现在也没有以前过的这么憋屈了,起码在这宫殿里面,想要什么有什么,天子的待遇也给足了,胆气自足了一些,起码敢下诏让大将军进宫了。
“陛下客气了,陛下所惑,臣为陛下解,陛下所问,臣当知无不言。”
李桓是一个守规矩的人。
当了大将军,并非当了皇帝,即使当了皇帝,也不能失去敬畏之心,所以他这个大将军在礼仪,就不要给人抓住把柄,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可明面上,一定要给面子。
他可不想做第二个董卓。
董卓只是能力不够吗。
并不是。
能从西凉杀出来的人,都不是善茬,虽然被这花花世界给迷失了眼界,可很多事情他都处理的不错,不管是兵权,还是财权,他都是有自己计划的,只是都没做成而已。
只不过,想做,和能做成,那是两回事。
而这并非董卓最大的缺点。
董卓最大的缺点,就是过于得意张狂,当他对一切,包括皇权都失去了敬畏,他就已经是在走一条绝路了,不是李桓反他,有一天,他也会死在王允吕布手上,即使没有王允吕布,也会有其他人,除非天子死了,不然天子绝不容他。
天子既然虚心下问,李桓也会恭谨回答,这叫君臣得宜。
“陛下,天下读书渠道大部分其实都让世家门阀给把控了,读书人不多,所以百姓会愚昧,大多百姓,都是人云亦云的,可这么多百姓,也容许不了陛下一个一个去和他们说道理,所以,陛下和百姓之间,是隔着千山万水的,这就有很多被操作的空间,比如,陛下还记得蔡祭酒的密奏七事吗?”
“略有耳闻!”天子沉思了一下,点头,当年虽然他年幼,但是他也是听到父皇和皇兄说过一些的,朝堂到了今时今日,早已经沉疴无数,当年蔡祭酒冒险上奏,要整改朝政,父皇很高兴,亲自去北郊迎祥瑞之气,举行辟雍礼仪,意图振兴大汉。
只是没过多久,父皇就垂头丧气的流放了蔡邕,此事再无下文。
“父皇当年还曾后悔过,若他足够的强硬,是不是能改变一些,后来更是黄巾贼作乱,天下动荡,大汉一落千丈,有一次他在宫中喝醉酒了,还说他对不起蔡祭酒的丹心一片,若当年他强硬支持蔡祭酒,或许……”现在是他刘协最大,天子唯一,说两句自己的父皇,自然问题不大,只要不闹起来,没有给灵帝上青史就行了。
“灵皇帝还是很有魄力的,这并不关灵皇帝和蔡祭酒的事情,而是关于一个执行的问题!”
李桓轻声的解析:“陛下,蔡祭酒的上奏,是良策,可良策必然会损害一些人的利益,自然就会有人反对,而这种反对,他不会放在明面上,因为陛下在支持蔡祭酒,可当蔡祭酒的政策变成了苛政,那么整个朝堂都能反对蔡祭酒了……”
“苛政?”天子不解,他的脑瓜子嗡嗡嗡的,显得有些转不过来一样:“大将军不是说,那是良策吗,是治理天下,是能挽救大汉的良策,可为什么又变成苛政,那蔡祭酒奏请的策论,到底是好的,还是坏的?”
“策论之好坏,是相对的,而不是绝对的,而且……”李桓笑了笑,淡然的说道:“陛下,你得站在百姓的角度去想事情,而不是陛下自己的角度,百姓是不会去想,到底什么是好的政策,坏的政策,加赋税是坏的政策吧,可如果在加税赋之中又开放土地限制耕种的政策,那他们就觉得是好政策,而且蔡祭酒的策论,先不说好坏,就说在朝堂之上,和落到地方之下,那是完全不一样的……”
“不懂!”
“朝廷之策,需要百官执行,在朝堂上是良策,可落到百姓这里就是苛政了!”
“略懂,但是还是有些糊涂!”天子是一个很聪明的少年,思维转的很快,可这方面还是缺乏阅历,似懂非懂。
“这需要陛下自己去想明白,那我再问一个,陛下的善政之策,落下去之后,就变成如同猛虎的苛政,那百姓会怎么想?”李桓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