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你还有多少电？”刘连走到了零的身侧，轻声问道，他此刻一向圆润温和的脸上也浮现出了严肃的神情。

    零转头盯了他许久，就在刘连以为零不会回答他的时候，冰冷而清脆的嗓音响起。

    “16%，没有意外的话，我将会在4小时后自动关机。”

    居然回答了？刘连多看了几眼零，似乎想从她身上找出什么不一样的地方，但又再一次对上那冷冰冰的灰色眼眸和毫无情绪的脸之后，他又收回了打量的眼神。

    这种模拟真人的机器果然还是无法让他心安，哎——估计是乔无虞走之前给她下达过什么要回答问题的命令吧。

    “可是我们这次没有带过多的备用电源了，那些电肯定要优先供给给那些在机甲内部没有其他防寒措施的人，毕竟先前的战斗使他们消耗太大了……”王岳皱眉，“不过离总部也只需要2个多小时的路程了，零，你暂时还是不要做什么过多耗电的举动了，我们休息1个小时就出发。”

    零没有点头，也没有回应。

    王岳并不在意，他也只能这么建议，不能去命令她。

    “对了，小虞他去哪了？”刘连转身问自己身旁的助理。

    “我刚刚看到乔队长好像往我们营地的西南方向走了，那边的巡逻人手比较薄弱，会不会是去帮忙了？”助理猜测道。

    “现在还是不要单独一人行动比较好，万一那群厌世组织还留有埋伏在这边呢？零，你还是去找一下他吧。”王岳建议道。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提到了乔无虞的安危，零忽然向外走去，王岳跟到门口看见人离去的方向也是西南方便松了口气。

    “你还敢让她自由行动？”刘连不赞成的看着王岳。

    “你不要对零有过多的偏见了，她……其实是个温柔的孩子。”王岳轻声回答，他无奈地叹气。

    ——————

    因为怕暴露位置，营地的灯光也不算太亮，夜色之下，更显得昏暗。

    零跟随着地图的绿点缓缓地往乔无虞的方向走去，她的脚步一如既往的轻，已经看不出原本颜色的拖鞋踩在雪地上没有留下丝毫的痕迹。

    她直直地向前走，周围已经几乎没有什么人影。

    但听力良好的她，隐隐约约听见了人说话的声音。

    零自觉地站在原地不往前走，但那声音偏偏就传入她的耳朵里。

    “……为什么会是您？”

    乔无虞的声音似乎有些颤抖，有着一些不易察觉的崩溃。

    似乎对面说了什么，让乔无虞强忍着情绪，咬牙切齿地回答道，“我会准时的到的。”

    接着，他放下手中的通讯设备，右手遮住了自己的脸，缓缓地蹲下身，肩膀轻轻地抖动。

    零就站在远处，静静地看着这一幕，似要与冰雪融为一体。

    一阵冷风吹过，淡淡的清香钻入鼻间。

    乔无虞没有回头，他揉了把脸，站起身，面色已经恢复了看似温柔的淡漠，“零，如果是一个……一个你亲近的人，做了让你、让所有人……无法原谅的事情，你会怎么办？”

    他的声音中带着淡淡的忧伤，问出这句话之后顿了顿，“是了，你怎么会理解呢……你都不会去用自己的想法思考……你除了按照我的命令做事，还会干什么？”

    他没有期待零的回答，淡淡地扫了一眼依旧站立在黑暗之中的零，她的银发在周边暗黄的灯光下泛出类似阳光般的的光晕。

    他不知道怎么去面对这个父亲留下的最后之作，一开始被刻意忽略的——自零“舍弃”他的父亲开始所产生的隔阂，此刻像是重新筑起，横跨在他们之间的沟壑似乎也越来越宽。

    “等到了总部，你把火种交给他们就好了。接下来，别跟着我。”

    乔无虞说完，张了张嘴，“你……”最后，他还是闭上嘴，离开时他的脚步没有一步的停顿。

    零看着乔无虞越走越远的背影，心中默默叹了口气。

    地图上属于男主的绿点虽然离她逐渐远去，但还是依旧处于地图的一角，让她能够时刻观察着。

    她自然不是真正的没有脑子的人，不可能真的放男主一个人离开——那么明显要去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举动。

    更何况……更何况，乔乐成可是曾经命令过她要保护好乔无虞不受丝毫的伤害，她忽略心中浮起的感觉，她只是为了更好的完成人设而已，过多的感情只会阻挡她完成任务的脚步。

    她的头脑昏沉起来，若有若无的刺痛在脑海间拉扯。

    她关于于水和司月芹的记忆开始模糊起来。不行，不能忘掉……

    不，忘掉其实不也很好吗，那就会轻松很多……以前，不就是这么做的吗……

    零只感觉无需进食的她有些反胃，阵阵恶心感袭来。

    她晃了晃头，将多余的思绪甩出脑海，定睛看了看属于乔无虞的绿点。

    这个位置，看样子已经离开了他们的营地，往东面而去，且速度极快。

    零的眸子闪过一丝机械的光芒，她现在的电量根本不足以去使用技能，最多只能挥出几剑而已……

    她面颊处的伤口虽然没有继续渗出银色的血液，但所造成的缺口依旧存在。

    如今乔乐成已经不在人世，估计谁都不能够去修复她本来拟人度极高的皮肤了。

    零缓缓眨眼，她的雪睫如同蝶翅般扑朔，随后她心念一定，立即向乔无虞所在的方向疾步前行。

    ——————

    “你来了。”苍老的声音响起，他穿着漆黑的棉服，似乎要与黑夜融为一体。

    安向明烤着火，坐在便捷的折叠椅上。火苗被风吹得摇晃，将他的脸也照射地恍恍惚惚。

    他的身后出现了身着雪白大衣的修长高挑的身影，人的半长黑发在风中被吹起，凌乱地飘扬。

    “坐吗？”安向明没有回头，他捧着保温杯喝了一口热水。

    乔无虞从黑夜中走出，在安向明身旁显然是为他留的小椅子上坐下。

    “呵呵，以前然然就喜欢坐这张小凳子。”

    乔无虞望着摇曳的火苗，沉默了一瞬，但还是淡淡地开口。

    “寒暄就不必了，外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