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画饼的名仕不是好名仕。
陈珪画的饼,吕布信了。
袁涣画的饼,吕布也信了。
三十万石麦跟十万石麦,这中间的差距足以令吕布眼红得五脏六腑都是郁气。
在这一瞬间,吕布忽然对散漫的军纪有了强烈的不满。
若军纪好一点,明年夏就有二十万石麦;若军纪再好一点,明年夏就有三十万石麦。
第一年少二十万石麦,第二年少十万石麦,两年就少了三十万石麦,这还只是秋种的麦!
若再加上春种的粟以及瓜菜等作物,吕布感觉脑子已经宕机了、算不清了!
这得少多少石的粮食啊!
吕布从未想过这粮食的产量多少也能跟军纪有关!
这一少就是几十万石!
袁术几个月前许诺的粮米也才二十万石。
强烈的情绪刺激下,吕布终于下定了决心。
军纪,必须整顿。
一切为了粮食!
“袁相!”
吕布敛容正色。
“从现在起,由袁相来助布整顿军纪;只要是袁相说的,布都照办!”
“务必要让布这六千步骑的军纪,达到袁相所言:既有嗜血之气,又有仁义之心。”
“布决不会偏袒徇私!”
嫉妒别人令人疯狂。
嫉妒自己会令疯狂的人更疯狂。
袁涣画的饼太大,大到吕布的决心更胜以往任何时刻。
劝谏温侯,也不难啊。
优雅的抚了抚美髯,袁涣心中微有得意,眼角瞥向了一旁的刘标。
不瞥不要紧,一瞥吓一跳。
“咦?刘公子人去哪了?”
“贤侄不就在……?”
一声惊讶,一声惊呼。
看着刘标方才立足的位置,那空空如也的地皮,吕布的大脑在一瞬间宕机。
唏律律。
战马嘶鸣声响起。
吕布猛然回头,只见刘标正立在吕玲绮在的马车上。
左手拉缰绳,右手舞马鞭。
雄姿英发!
原本驾车的车夫,直接被麻绳给捆绑了,一脸懵逼的立在一旁。
吕布五脏六腑的郁气也烧起来了。
“刘标,给本侯下来!”吕布又惊又怒。
一不留神,竟让刘标抢了马车!
“温侯,你跟袁相方才都不理小侄,定然有不能让小侄知道的秘密公务。”
“小侄就不掺合了,这就送玲绮回府!”
“不用跟小侄客气,这都是小侄应该做的!”
“驾!”
刘标挥舞马鞭。
战马受惊嘶鸣,拖着马车往城门口飞驰而去。
“刘——”
风声将吕布的声音淹没,一阵阵尘土在城门口飘扬。
再看时,哪还有马车的踪影?
袁涣也被惊得不轻。
什么跟老夫专程来迎接温侯,你那是冲着温侯来的吗?
瞥了一眼吕布那阴沉如水的脸,袁涣竟隐隐对吕布生出了几分同情。
“魏续!”
吕布忽然对着城头一声大吼。
城头的魏续,脸色瞬间变成了苦瓜色。
我都躲城头了,怎么还是被温侯给瞧见了啊!
魏续显然忘记了,吕布能箭射一百五十步外的长戟小支,这目力又岂会差?
“末将拜见温侯。”
魏续来到城门口,硬着头皮问礼。
“不用本侯吩咐吧?”吕布瞪着眼。
魏续小心翼翼:“温侯,有个坏消息。”
吕布上前一步,铁塔般的身躯给了魏续莫大的压力。
“什么坏消息?”
“夫人回来了。”
吕布的怒气顿时一滞:“夫人没在小沛?”
魏续求生欲极强:“是刘公子让侯谐派人将夫人接到彭城的,就在两天前!”
魏续在“侯谐”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吕布沉默。
好好好,这么玩是吧!
真以为有夫人在,本侯就拿你没辙了是吧!
这里是彭城,本侯有的是机会!
“入城!”
吕布咬牙切齿。
城内。
刘标将吕玲绮抱下车,一阵红晕在吕玲绮脸上浮现。
虽然曾在下邳跟刘标同帐而眠,但毕竟没正式嫁人,吕玲绮这心中依旧有娇羞色。
“刘公子,你就这样带我回来了,阿父会很生气的。”娇羞之余,吕玲绮又心生担忧。
刘标不以为意:“不怕,伯母在。不论什么事,只要伯母在,温侯的气势就得弱三分。”
对吕布的过往及家事,刘标是摸得很清楚。
在入兖州前,吕布对严夫人和吕玲绮其实没那么走心。
跟着董卓时,奢靡迷人眼,吕布连董卓的婢女都偷。
杀了董卓后,又位居高位,吕布更是恣意张狂。
长安陷落后,吕布也只想带走王允而未想过带走严夫人和吕玲绮。
到了南阳后,吕布自恃有恩于袁术,恣意抄掠,不为袁术所容。
改投袁绍后,吕布又自恃功高,目中无人,不为袁绍所容。
兜兜转转回到河内,李傕郭汜又想让张扬杀了吕布,本以为必死的吕布,竟受到了张扬的保护。
自古以来,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
张扬在吕布最落魄的时候选择了保护吕布,这让吕布感受到了真正的兄弟情。
而在这个时候,长安的庞舒又冒着生命危险将吕布的妻女给送到了河内。
兖州的张邈、张超、陈宫、王楷、许汜也亲自来迎接吕布入主兖州。
经历了大起大落的人生。
在最落魄的时候,兄弟舍命相护、妻女失而复得,就连事业也再现生机,吕布认为这是天赐。
当即就指着洛水发誓,表示绝不会再弃妻女。
当然。
以上说辞,皆是严夫人告诉刘标的。
虽然真假有待斟酌,但刘标可以确定的是:严夫人若发怒,十个吕布都挡不住。
有严夫人在,刘标有恃无恐。
门口。
刘标跟吕玲绮你侬我侬的低语了许久,直到严夫人的咳嗽声响起,吕玲绮才惊觉有人在。
满脸羞红的立在原地,揪着衣绣,手足无措。
“贤侄,温侯没回来吗?”严夫人没有恼意,看向刘标的眼神反而多了慈爱。
刘标恭敬温雅:“回伯母,温侯跟袁相有公务,命小侄先送玲绮回府。”
严夫人面带笑意:“以温侯的性格,是不会让你单独送玲绮回府的;你又惹温侯恼怒,我可护不了你。”
刘标表情一变,凑近严夫人,又自怀中取出精巧的彩绘云气纹双层九子漆奁。
“伯母,这是小侄在下邳偶然得到的胭脂,跟朱砂配制的胭脂不同,这是用西域红花汁秘制而成。”
严夫人眼神一动:“贤侄对胭脂也有涉猎?西域红花汁秘制的胭脂,可不是寻常人能寻到的。”
刘标敛容肃声:“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严夫人被刘标的一本正经逗笑了,接过漆奁仔细端详:“这漆奁倒也精致,想必也是出自豪门大族。”
“我也不寻根究底的,既然贤侄有心,我也不能委屈了贤侄。”
“温侯若是怪罪,我会说是我让贤侄去接玲绮回府的。”
吕玲绮压低了声音:“这漆奁你是哪得来的?”
刘标不假思索:“下邳陈家,陈应送的。”
“陈珪那糟老头子想让陈应多跟我走动,可陈应又是个藏不住话的,几句话一套,全给抖出来了。”
“我见陈应对各类脂粉如数家珍,就提了句前汉的彩绘云气纹双层九子漆奁和红花汁秘制的胭脂。”
“没想到陈应还真有!”
“正好用来给伯母当礼物。”
吕玲绮嘟着嘴:“那我的呢?”
刘标又自怀中取出一盒胭脂:“红花汁胭脂,定制漆奁。”
吕玲绮眼疾手快的将漆奁藏入袖口,又跟个没事儿似的立在严夫人旁。
这小动作,自然瞒不过严夫人。
严夫人也不点破,只是招呼刘标和吕玲绮入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