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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告沂水众豪杰书,攻心计之王阳明心学流
    刘备听懂了刘标的劝谏之意。

    子曰:君子成人之美,不成人之恶,小人反是。

    陈纪德行高雅且又对刘备有提携之恩,如今年近七旬高龄,最大的愿望早已不是争名争利。

    昔日受战乱波及被迫流落他乡,本是无奈之举;如今天子归许县,陈纪也更想回到许县颐养天年。

    陈纪若要走。

    不论是尽孝还是求名利,陈群都会离开徐州去许县搏一个前程。

    本质上,陈群跟陈宫是一类人。

    家世出身皆是当世一流且有世家贵子的傲气,又岂会甘心对一介“北疆武夫”尽心效忠?

    现实很残酷。

    徐州本地的陈珪都不肯尽心助刘备,徐州以外的陈群就更难了。

    刘标是会泼冷水的。

    刘备本以为刘标会有挽留陈纪父子且斡旋各方的良策,却不料刘标一回来就是王炸。

    压根就没想挽留!

    “吾儿,元方公对吾有提携之恩。”

    “提携之恩又不是门生之恩,点到即止。”

    “文举公曾言,陈长文有治世之才。”

    “虽有治世之才,但也有择君之志。老爹你的出身不足以令陈长文尽心尽力。”

    “吾是让你思考良策的,不是让你来泼吾冷水的。”

    “如今天寒地冻,即便是热水泼出去也会变冷水。”

    刘标那不中听的直言令刘备心中郁气难平又无可奈何。

    见刘备还在犹豫,刘标再次双手枕头躺下。

    “人心思定不思乱。”

    “徐州乱则士民乱,徐州安则士民安。”

    “名仕贤才之所以会离开,是因为名仕贤才断定徐州是四战之地,不足以自保其身。”

    “倘若连命都保不住,又何谈匡扶之志?”

    “曹豹虽死但徐州的内忧尚未除尽。”

    “若是害怕名仕贤才离开就耽误了尽除内忧的时机,这是舍本而逐末。”

    “老爹你又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何必执着于一时的得失。”

    刘备再次沉默。

    话虽如此,但出身寒微又骤居高位的人往往也最在意得失。

    因为以前没有,所以在拥有后更害怕失去。

    刘备未真正体验大起大落的人生,也更执着于名仕贤士的认同。

    以至于陈纪父子想回许县,让刘备颇为焦虑和不安。

    正欲再问时,刘标那细微的鼾声传入耳迹。

    “睡得倒是挺快。”

    刘备摇头苦笑,取来被褥盖在刘标身上。

    踱步良久。

    刘备又长叹一声,似是下了决心,推门而出。

    直到翌日凌晨。

    刘备这才拖着疲倦的身子返回,脸上少了焦虑多了轻松。

    刘标早已穿戴整齐,在屋内静候。

    “去见元方公了?”

    “嗯。元方公过几日就会归乡,我会在泗水备礼相送。”

    “吾改我,令我惊讶。”

    “仁者当有谦逊之心而不可有骄矜之意,以前是我被骤居高位迷了眼。”

    自我的称呼往往能反应一个人的内心。

    若是以前,刘标多少得来一句“老爹你终于承认自己飘了”;然而今早,刘标反而正经不少。

    “桌上有鸽子汤,是庶母起早替你熬的,喝了再睡不容易白头。来下邳耽误了不少时间,我也得去琅琊国了。”

    刘标整了整衣襟,起身辞行。

    “这么着急?你就不想寻个理由留在下邳?”刘备轻笑。

    刘标嘁了一声:“我只是小事孟浪,又不是大事孟浪。温侯若没我在,如何能讨平琅琊国?”

    “走了,不必相送。”

    目视刘标推门而出,刘备又看向桌上盛汤的瓦罐,嘴角不由多了笑意。

    你庶母哪有时间熬鸽子汤。

    真是嘴犟。

    ……

    琅琊国,即丘城外吕布军营。

    大帐内。

    吕布赤红着眼,训斥帐内诸将。

    “平日里一个个都自诩百战之将,一战就能擒了臧霸。”

    “结果刚入即丘就被臧霸劫营,若不是本侯射断了臧霸的将旗,惊退了臧霸,昨夜这营寨都差点被烧。”

    “刚出师就遭逢不利,又让贼人笑话,你们就不知羞吗?”

    帐内。

    魏续、宋宪、侯成、成廉等将,被骂了个狗血淋头。

    这次出兵琅琊国,吕布留曹性守小沛、高顺守彭城,骑都尉张辽分兵走陆路取缯县。

    吕布则带着众将沿着沂水先取最近的即丘。

    不曾想。

    刚到即丘城外第一夜,吕布就遭到了臧霸劫营。

    虎落平阳被犬欺,骄傲的吕布哪里受得了这气!

    “温侯,这也不能全怪我们。如今天寒,夜间更冷,我们也没想到臧霸能一直藏在阴冷的山沟中。”魏续弱弱争辩。

    正常劫营,都是趁着天黑行军。

    臧霸不同,臧霸提前藏在了阴冷的山沟中,打了吕布众将一个措手不及。

    “这不是理由!”

    吕布见魏续推责,怒声更盛。

    若不是看在魏续的亡姐份上,吕布早让人将魏续叉出去杖责了。

    正怒间。

    人报刘标到了。

    吕布的脸上没有喜色,反而多了阴沉。

    信誓旦旦的出兵,结果刚到即丘就被挫了锐气。

    初战就败,这让吕布感到很丢脸。

    “魏续,你去迎接。”吕布瞪了魏续一眼。

    魏续不敢再争辩,连忙跑出了大帐。

    不多时。

    刘标跟着魏续来到了大帐。

    扫了一眼众将低迷的士气,刘标咧嘴一笑:“哟,怎么都无精打采的?难道是军中藏了女眷,一个个都累趴了?”

    “温侯,你治军不行啊。这军中怎么能有女眷?”

    “你早说可以带女眷,我就将玲绮也带来了。”

    “唉,我也想跟玲绮同帐而眠啊。”

    吕布的火气蹭蹭蹭的上头了。

    魏续吓得赶紧拉了拉刘标:“刘公子,快别说了。温侯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刘标故作惊讶:“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无耻啊!”

    吕布握紧了拳头。

    宋宪、侯成、成廉等将,皆是惊愕的看向刘标。

    撩拨发怒的猛虎胡须,指的就是刘标这作死行为吧!

    就在吕布的忍耐要到临界值时,刘标又训斥众将:“你们瞧瞧,温侯就不一样。”

    “温侯昨夜一箭射断臧霸的将旗,以一人无上神威,吓退千百贼人,一骑当千,天下无双。”

    “区区臧霸,让他三招,又有何妨?”

    吕布的怒气如退潮一般落下,脸上又不由多了笑意。

    众将眼神怪异。

    怎么不继续撩拨温侯的虎须了?

    刚才的勇去哪里了?

    无上神威,一骑当千,天下无双。

    这是在媚言温侯?

    一时之间,众将又多了鄙夷。

    刘标瞥了一眼众将表情变化,又向吕布拱手一礼。

    “臧霸本是泰山贼出身,麾下又多有猎户,猎人为了捕猎在山沟里藏一天一夜都是常事。”

    “众将不曾见识过这种战法,只是一时失利,还请温侯莫要再为此苛责众将。”

    众将的表情又有了变化。

    方才鄙夷,现在羞愧。

    能立在大帐中的,都不蠢。

    刘标看似插科打诨,实则在替众将开脱,又给吕布留了颜面。

    “贤侄,你既然来了。就替本侯给众将讲一讲,如何破臧霸贼子。”吕布的怒气虽然少了但这骄傲一点没降。

    分明是让刘标出谋划策,偏偏要加上“替本侯”三个字。

    “不急。”

    刘标取出一帛书。

    “攻贼先攻心,且容我先给臧霸送私书。”

    吕布扫了一样帛书那密密麻麻的内容,顿感头疼,索性不看了:“本侯早就散发了檄文,臧霸要降早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