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博五人只是草草向赵云行礼一礼,便不再多言。
赵云也不气恼。
既是袁绍暂借给刘备的,那就不是去投刘备的,不愿意结交也是正常。
赵云将简雍拉到一旁。
“宪和,我在邺城听到些流言,据称是淮南袁术僭越称帝了,莫非真有此事?”
简雍点头:“确有此事。我这次来邺城除了寻你,也是想看看大将军对袁术称帝的态度。”
“来了后倒是令我挺惊讶的。”
“同为袁氏人,大将军比袁术谨慎多了。”
“看在大将军又是送钱又是送人的份上,我就不拆穿邺城外的龙吟了。”
赵云对简雍的“大胆”早已习惯,又问:“袁术称帝,或会图谋徐州,刘使君可有应对之法?”
简雍的眼神多了几分讶然:“几年不见,子龙竟也能谋了?”
赵云嘴角抽了抽:“我乃常山良家子出身,也要读书,怎就不能谋?”
简雍一拍脑袋:“哎,我这脑子,一时忘了。子龙勿怪。”
瞥了一眼身后的夏侯博五人,简雍又压低了声音:“我只能告诉你,玄德自有应对之法。若我们走得快一点,或许还能赶上长公子的婚宴。”
赵云吃了一惊:“婚宴?长公子要娶谁?”
简雍抚摸美髯:“子龙不妨猜上一猜。”
赵云脸色一黑:“我跟使君父子亦有五六年不见,我如何能猜得到?”
“也对。”简雍不再绕弯子:“长公子要娶的,乃是温侯吕布的女儿。”
赵云更惊:“吕布的女儿?这怎么可能!我在冀州的时候就听闻。”
“吕布反复无常,先杀丁原、后杀董卓,兵败长安后先为袁术所忌,后为袁绍所恨,其性难养。”
“长公子怎会娶吕布的女儿。”
简雍轻咳两声:“子龙,这话到了徐州你得藏在肚子里。”
“长公子会娶温侯的女儿,其中颇有故事。你若有兴趣,这回去的路上我给你细说。”
赵云心中惊疑。
吕布的名声太差,这让赵云很难相信刘标会娶吕布的女儿。
赵云托着下巴细思:“看来跟刘使君离别的这几年,我似乎错过很多事。”
简雍笑道:“现在去徐州,也不晚。”
来时两人。
归时十五人。
简雍这一趟可谓是满载而归。
又得文、又得武、又得了大量的金银。
原本简雍是想原路返回的,顺便将来时那些妖言惑众的人给全端了。
这给提议遭到了赵云和陈到的否决。
再加上夏侯博几人又带了大量的金银,崔林和徐邈又不善武,简雍只能遗憾放弃。
众人绕平原国入青州,又自青州南下,花了一个半月才抵达了琅琊国。
时值阳春三月。
万物复苏,正是春耕当时。
自沂水南下,琅琊国男女老幼,几乎都在忙于农事。
“久闻徐州屡受战祸之苦,百姓无喜色。这几日所见,却又跟传闻不同。”
“的确令人惊讶,这琅琊国的百姓对农耕之术似乎颇为擅长。”
“或许是琅琊国的国相和县令,颇善农术,教民耕种。”
崔林和徐邈都是世族出身,对农术多多少少都是有了解的。
世族不仅仅有大量的土地,还有大量传承的农术,比起普通的民户更懂如何让粮食增产。
讨论间。
简雍懒洋洋的开口:“琅琊国的国相和县令,哪懂什么农术。都是玄德的长子教的。”
简雍看了几日,也看出了门道。
这些百姓所用农术,跟刘标在小沛和下邳授民的农术大同小异,颇有刘标的农术风格。
又自百姓口中得知臧霸当了琅琊相,简雍便猜到了缘由。
崔林和徐邈对视一眼,纷纷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讶。
“刘使君的长子,也善农术?”
“可我记得,刘使君并非垦殖传家,刘使君的长子也才十七,怎会深谙农术?”
农术可不是简单就能学会的。
即便是世族出身的崔林和徐邈,也只是学了个皮毛谈不上擅长。
若无传承,如何能深谙农术?
对此。
简雍其实也没想明白。
刘标也是简雍看着长大的,这读了多少书简雍也是知道的。
可偏偏刘标脑子中有“十万个为什么”,经常问得自诩对三教九流诸子百家都有涉猎的简雍落荒而逃。
尤其是在农术上,常有“奇思妙想”,简雍只能用“生而知之”“天生的农术之才”来形容。
“或许,如琅琊国的百姓所言,长公子乃是神农传人。”简雍寻了个理由搪塞。
神农传人?
崔林和徐邈更惊。
即便是写了《四民月令》的涿郡崔寔,也没人称是神农传人。
这琅琊国的百姓,竟然称呼刘使君的长子是神农传人?
崔林和徐邈不知道的是,崔寔是名门儒士,《四民月令》只是编撰的旁门,而非主业。
若称崔寔是神农传人,那等于是在羞辱崔寔。
都跨流派了,谁敢乱称呼?
刘标就不一样了。
在刘标心中,民以食为天、农为事之重,没有什么比农更重要了。
百姓肯称呼刘标一声“神农传人”,那可比什么“海内大儒”“孔圣传人”要强多了。
刘标更不会因为“农”非“儒”而觉得耻辱。
唏律律。
马儿嘶鸣,马车骤停。
简雍掀开车帘:“叔至,怎么忽然停车了?”
陈到语气微惊:“前方在挖渠。”
简雍蹙眉:“挖渠就挖渠,有什么奇怪的。赶紧绕个路,我们早点回下邳。”
陈到语气更惊:“挖渠的,好像是长公子。”
“嗯”
简雍如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般跳起来:“快,快,快绕路,千万不要被长公子给瞧见了。”
陈到没有转向:“来不及了,长公子向我们走来了。”
简雍扶额:“被你害死了。德儒、景山,你们可能去不了下邳了。”
崔林和徐邈面面相觑,疑惑不已。
这跟我们去下邳又有什么关系?
简雍没有给两人解释,满脸的愁苦。
车外。
刘标扛着铁锹走来。
见到马车旁的赵云,遂将铁锹一扔,热情的上前。
“四叔啊,你终于来了,自听闻宪和先生去邺城后,我在琅琊国可是日盼夜盼啊。”
赵云一开始还疑惑,我什么时候有这么个侄儿了。
等近了才发现眼前这个穿着布衣扛着铁锹在挖渠的少年,竟是刘备的长子刘标。
赵云欣喜下马:“长公子,你都长这么高了,颇有刘使君之风啊。”
刘标捂住胸口:“四叔啊,你这是瞧不起小侄啊。你就不能喊家父一声大兄,喊小侄一声贤侄?”
“你这一声长公子,喊得我是又心寒又心塞。难道是宪和先生在四叔面前说了小侄的坏话,让四叔心生了疏远?”
“四叔莫要信了宪和先生,比起几年前在幽州的时候,宪和先生更会骗人了。”
“他竟然连我为小妹埋在后院的美酒都想挖出来偷饮,还拉着三叔一起。”
这一阵阵的“诽谤”听得马车内的简雍坐不住了。
简雍跳下车:“长公子,酒是翼德去挖的,跟我何干?你不要诽谤。”
“你还是我看着长大的。我叫你长公子你怎么不心寒又心塞,子龙叫你长公子你就心寒又心塞了?”
“一个称呼而已,还能生出亲疏之别了?”
“那你怎么不喊我一声五叔?”
刘标张开双臂,迎向简雍:“宪和先生,你误会我了。”
“我喊先生是尊重你的才学品行,你若觉得不够亲,那我今后就喊你简五叔?”
简雍只感觉鸡皮疙瘩直冒:“千万别!你要真称呼我简五叔,我都得少活几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