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家举全族之力资助刘备,这在下邳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虽然很多人不能理解陈家“孤注一掷”的抉择,但跟风的小家豪族也不少。
陈家都下注刘备了,又岂能不跟风喝汤?
刘备投桃报李,安排了大量陈家人以及依附的小家豪族士子为官为吏。
名义上民入州籍、田归州府,实际上依旧是由陈家人以及众小家豪族士子在管。
不同的是。
这个管是暂时,需要时间去过渡。
徐州内部的忧患正一个个的被解决,虽然依旧人少粮少,但未来可期。
与此相对的。
袁术的日子就不太好过了。
虽然敬士,但不恤民。
君臣奢靡成风,兵将劫掠成性,以至于淮南诸县,田中杂草无人问,庶民无粮人相争。
江淮一带,闹饥荒了!
即便如此,袁术对江淮一带的的饥荒熟视无睹,依旧在每日关注宫殿的进程。
袁术要将寿春的宫殿,修得跟长安的未央宫一般豪华。
民穷又兴土木,再多的钱粮也不够用。
在阎象冒死向袁术上表了财政状况后,袁术这才发现。
寿春的国库中,竟然没粮了!
虽说没粮,但袁术也没慌。
下令拿金银财宝去收粮,庶民没粮就向地方豪强收,反正国库的金银财宝堆积如山。
袁术自到寿春后就没怎么去关注民生,到处借粮收粮,不给就抢就杀,故庐江太守陆康就因不肯借粮就被攻杀。
一开始还能吼一声“钱粮堆积如山”“兵马十余万”,这也是韩胤当初去徐州策反曹豹吕布的自信。
然而。
这粮食是消耗品,不事生产就难以为继,有钱没粮卖,这钱也就不值钱了。
当谷一斛值钱五十万时,管你是什么皇帝公卿,还是什么名仕儒生,谁来都不卖。
江淮的饥荒越来越严重,袁术也撑不住了,不仅朝中大臣节衣缩食,军中兵将也是填不饱肚子。
袁术只能停了宫殿的修建,亲引兵马沿着颍水北上入陈、颍之地。
陈国有粮,颍川也有粮。
既然淮南无粮,那就入陈、颍抢粮。
邻居屯粮我屯枪,邻居就是我粮仓。
袁术的想法虽然美好,但这现实很残酷。
曹操欺袁术兵弱,直接引兵来攻;骆俊又请谯县的张辽助阵,将袁术给赶回了寿春。
袁术又折了李丰、梁纲、乐就等将。
原本就是盗贼的雷薄和陈兰,见袁术势弱,直接又反了袁术去当贼匪了。
江淮之民,能逃的逃了,不能逃的死了。
其惨烈只能用“是岁饥,江淮间民相食”几个冰冷的字来形容。
刘标在射阳听闻江淮饥荒,唯剩感慨。
如今能让徐州境内士民不闹饥荒,已经很不容易了,最多还能匀点粮食给侥幸逃荒到徐州的士民。
更远的,刘标爱莫能助。
虽然有“稷子”之名,但刘标不是真的五谷之神,变不出粮食来。
将广陵的农政时令安排妥当后,刘标这才带着吕玲绮返回彭城。
八月去下邳成婚,归来时已经是十二月。
“兜兜转转出门四个月,幸好已经成婚了,不然温侯这个时候得骑着他的鬼火赤兔来寻我麻烦了。”
刘标跳下马车,看着城门上那沧桑的“彭城”二字,不由感慨。
吕玲绮掀开马车窗帷:“刘郎,天这么冷,别待外面了,会被冷风吹凉的。”
“不急。看到个熟人。”刘标让马夫驾车徐行,径自走向城门。
“侯校尉,几个月不见,你怎么还在守城门啊?”刘标热情的打着招呼。
侯成揉了揉眼,看到刘标的表情瞬间变得开心:“今日喜鹊绕枝头,我就想着定有喜事。于是就自请来守门了,果然在城门口遇到了刘公子。”
这寒冬腊月的,哪来的喜鹊绕枝头。
还自请?
怕不是习惯了。
刘标也不点破,自怀中取出一袋财币:“若不是侯校尉带着兄弟们在彭城坚守城门,我也不能在下邳安然成婚。”
“这些财币,就请侯校尉和众兄弟喝酒驱寒了。”
侯成接过财币,又跑给旁边的走卒:“去买些酒来,今日刘公子请客,不要怕破费了。”
走卒雀跃大呼,高呼“刘公子仁义”。
侯成又凑近,压低了声音:“刘公子,我知道魏续今日在何处。”
刘标不动声色:“我又不找魏续,关心他在何处作甚?”
侯成跺脚唉了一声:“刘公子,我知道你器量宽宏,不愿跟魏续一般见识。”
“可我们看不下去了,魏续这家伙,不仅在刘公子新婚夜捣乱,还向温侯告密,竟然因此被提拔为刺奸一职。”
“明面上是督察奸吏,实际上就是四处捞钱。”
“我们损失些钱财没什么,可不能让刘公子你受委屈啊!”
这蹩脚的挑拨离间。
刘标不由暗笑,又给了后续一袋财币:“侯校尉,谢了。你被温侯罚了几个月的俸禄,这些就当我今日的酬谢了。”
侯成喜笑颜开的将魏续的位置告诉刘标,热情的送刘标离开。
抛了抛钱袋,感受其中的重量,侯成的笑容更灿烂了:魏续啊魏续,不要怪我不厚道,实在是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
又一个走卒凑上来:“侯校尉,要不要再给魏校尉传个信,也能得些赏钱。”
侯成拊掌:“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鬼机灵,去找魏续,就说刘公子回来了,记得赏钱得跟众兄弟平分。”
走卒大喜,撒腿就往魏续的位置跑。
魏续这四个月的小日子是真的舒服。
不用被吕布喊去搓麻绳,不用跟侯成一样守城门,被罚的俸禄也补回来了,偶尔去督察奸吏还能得点好处。
上个月。
有了点儿积蓄的魏续,还纳了一门小妾,换了个新宅,大冬天里被窝一裹,又温暖又舒服。
“魏校尉,魏校尉。”走卒在宅外高呼。
魏续听到声音,推开怀中的小妾,不情愿的走出屋:“喊什么喊,若没什么事,别怪我发火。”
走卒嘿嘿一笑:“哪能呢!找魏校尉肯定是有很重要的消息。”
魏续瞥了一眼:“什么消息?”
走卒搓了搓手不说话。
魏续哼了一声,取出钱袋又拿了几个钱币递给走卒。
走卒看着钱袋吞了口唾沫:“魏校尉,不是小人想多要,实在是这消息太重要,这几个钱币太少了。”
“要不,全给小人?”
魏续瞪大了眼睛:“全给你?你疯了还是我傻了?”
走卒作势欲走:“那我就不说了,侯校尉可是说了,回去要平分,你就给几个钱,这没法分啊。”
“等等。”魏续想了想,还是将钱袋都给了走卒:“我告诉你,要是这消息不值钱,别怪我以督察奸吏之名惩罚你。”
走卒眼疾手快的将钱袋藏进怀中,又扫了一眼左右,小声道:“刘公子回城了。”
魏续嘁了一声:“刘公子回城关我什么事,我又,嗯?你说哪个刘公子?”
走卒笑道:“这彭城还会有第二个刘公子的消息值钱吗?”
魏续瞳孔一变,又取出一袋财币给走卒:“告诉侯成,我要去督查吕县的官吏,等我出城了再关门。”
走卒更喜:“魏校尉放心,我等绝不会误了你的公事!”
走卒一走,魏续立即返回了屋,让小妾赶紧收拾细软。
刚到城门口,魏续就被侯成拦住。
“侯校尉,你这是何意”魏续面有不满,钱都收了,怎么还要拦路?
侯成轻笑:“魏校尉,对不住了,不是我不让你出城。”
“是刘公子派人来传讯,说若遇到你出城,就让我告诉你一声,今晚设宴相请。”
魏续脸色一僵,将信将疑:“当真?”
侯成摊手:“你觉得我会骗你吗?”
魏续忍了忍,终于还是放弃了出城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