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的行军速度很快。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来彭城了。
沿途更是如蚁虫过境,寸草不生。
曹操的核心战兵,本就是由青州黄巾组成。
这些年又被曹操养足了匪气,如何劫掠过境早成了青州兵的本能。
劫掠过境更胜于轻兵疾行,都不需要携带太多的粮草辎重。
没吃的了,抢就行了。
青州兵耐力又强,偶尔饿上两顿都跟没事儿似的。
这个村没吃的,马上去奔下个村。
虽然袁涣已经在尽力的呼吁沿途各县的士民逃离了,但战争一旦开始,又哪里会事事如意?
尤其是曹操的行军太快,快到即便吕布袁涣有准备,也显得捉襟见肘。
为了减少伤亡,
沿途如萧县、杼秋等城池,都被下令遇曹就降。
既然挡不住、避不开,那就破财消灾。
即便如此,依旧有不少士民受到兵祸戕害,祸民之事,罄竹难书。
黑压压的曹兵抵达彭城下,仿佛要将城墙压塌似的。
看着城头林立的旌旗。
曹操不屑冷哼:“昔日孤攻濮阳时,吕布尚且敢出城与孤厮杀;如今到了彭城,却只敢固城死守。”
“吕布这头猛虎,终究也不复当年之勇了。”
郭嘉立在曹操右侧,仔细的观察彭城城墙:“话虽如此,但彭城城高水深,易守难攻。”
“我又听闻,去年张勋奇袭彭城时,彭城士民都争相守城,民心甚稳。”
“要破彭城,需用奇计。”
曹操眯眼:“奉孝有何良策?”
郭嘉眺望城头:“正奇相辅相成,若要用奇,必先用正。”
“正兵又以攻城为下,攻心为上。”
“彭城民心甚稳,士气旺盛;需先乱其民心,弱其士气。”
郭嘉只说了一半。
倒不是郭嘉不知道后一半,只是在故意藏着掖着。
曹操不是个盲听的,更喜欢在听谋士献策的时候印证心中所想。
果然。
在郭嘉故意停顿的当口,曹操就接过了话头:“要乱其民心不难,只需将沿途掳掠的男女驱赶至彭城下,闻者戚戚,民心自然就乱了。”
“败其士气,亦是不难。”
“吕布倚仗的,是下邳的刘备会引兵来援。”
“如今孤先至彭城,就可以逸待劳,将刘备的援兵挡在彭城以东。”
“等妙才破了小沛,与孤合兵彭城,吕布的士气自然就弱了。”
说道这。
曹操又蹙紧了眉头:“奇怪,妙才怎么还没破小沛?”
郭嘉猜道:“或许是吕布又分了兵马去救小沛,以防彭城沦为孤城。”
“罢了。”曹操又摇了摇头:“妙才奇袭小沛,本就是诱吕布分兵的。”
“虽然不能合兵,但吕布在彭城的兵力也会变少。”
“驱百姓乱其民心后,可再强攻彭城,令彭城军民胆怯惊惧,士气也就弱了。”
曹操没有继续问具体是何奇计。
正如郭嘉所言:正奇相辅相成,若要用奇,必先用正。
正兵若能破城,也不需要用奇了。
正兵不能用好,奇兵也奏不了效。
曹操冷然下令。
在夏侯惇的驱赶下,三千余男女凄苦的来到了彭城城下。
“彭城的士民听着。”
“吕布逆贼,擅杀天子诏命的梁国国相,其罪当诛!”
“司空有好生之德,知尔等皆受吕布挟持,故而献城者可免一死。”
“如要顽抗,我等十万天兵,定当屠尽此城,蹀血而进!”
不同的人恫吓,效果是不同的。
张勋恫吓时,彭城士民被激起了反抗之心。
曹操恫吓时,彭城士民被激起的却是惊惧之心。
彭城士民没人见过张勋屠城,故而不惧。
曹操,那是真屠!
直接屠得彭城士民起了心理阴影。
即便这两年过了安稳日子,也洗不掉心中对曹操的惊惧。
被驱赶到彭城外的三千男女更是纷纷恸哭,令人心哀不已。
吕布没有跟夏侯惇对喝,直接令鼓手擂鼓,以示战意。
鼓声响彻城楼,也掩盖了夏侯惇的恫吓。
曹操不屑冷哼,又下令驱赶百姓挖土去填护城河,打造云梯、冲车,又暗中挖掘地道。
打了这么多年仗,曹操对攻城的战法早已烂熟于心。
为了显示军威,曹操在彭城外设置了一百多座军营,军旗遍野,或虚或实,锣鼓声在几里外都能听到。
得到了陈国的数千张弩和大量的弩矢,让青州兵的战斗力也得到了大量的提升。
曹操一面下令用冲车、云梯攻城,一面又集中了机弩向城内狂射。
城内的吏民有时候都得顶着门板才敢出屋取水,避免被流矢射中。
一时之间。
彭城内外,尸堆如山,血流成河。
正面的战场,除了硬拼死杀,很难靠巧计来弥补。
这也是为何,刘标坚决要让吕布留守彭城。
只有吕布的勇和多年的战场厮杀经验,才能顶得住曹操这如狂风骤雨的攻势。
强攻彭城的同时,曹操又分了两波兵马,分别在下邳方向和东海方向依险道扎营。
虽说兵法中在讲围城的时候要留一面给敌人逃跑,用以震慑其他城池;
但彭城如今是吕布的核心城池,只要城中粮草不尽、士气不弱、民心不乱,吕布是不可能有逃跑的想法的。
四面合围,重重围定,用绝对的威压才能震慑彭城的军民。
在曹操强攻彭城的期间,曹仁也遇到了一生之敌。
骠骑义从,以及赵云!
曹仁扫了一眼列阵的骠骑义从,以及那将旗上的“赵”字样,不屑冷笑:“竟敢在我面前卖弄骑兵之法。”
“若对手是吕布,我或许还会惧怕三分;赵?将旗都没名字的无名之辈!”
作为曹操麾下,唯一一支骑兵且是唯一一个有丰富骑兵作战经验的大将,曹仁有傲气的实力。
这不是轻敌,是自信!
赵云冷冷的盯着前方的曹家虎骑。
只是扫了一眼,赵云就对曹家虎骑有了判断。
嗜血之气甚重!
悍骑也!
再看曹仁的将旗,绣有“督军曹仁”四个苍劲有力的大字。
都尉刘仆延面有惧意:“赵将军,这是曹操的大将曹仁。”
“昔日陶谦在时,我等在东海曾跟其对阵过;千余骑对千余骑,我等败了,折损了数百骑。”
“如今我等只有五百骑,敌倍于我,不如暂避锋芒。”
赵云冷哼一声:“骠骑之势,在于一往无前;避,则败一半!敌虽倍于我,又有何可惧!”
“曹仁兵势,左翼无地利;你走左翼迂回,右翼交给我。”
“破势之后,不用调马回头,直往彭城;到了彭城后,若见曹兵势大,就去小沛。”
刘仆延见赵云自信泰然,眉宇之中无半分慌意,也受到了感染。
想到曾经跟着赵云在幽州跟袁绍对敌的旧事,刘仆延那被曹仁杀出来的阴影也逐渐消失。
有赵将军在,我等只需一往无前!
随着赵云一声令下。
五百骠骑义从分成了两部,一部由刘仆延抢占左翼有利地形,一部由赵云进攻右翼无利地形。
“杀!”
骠骑义从吆喝喊杀,如浪涛般冲向曹家虎骑。
俯视战场。
震耳欲聋的人声驰骋在沙场上,彼此用骑射轮换进攻和防守。
战马嘶鸣,整个战场都是骑兵的猛攻和狂飙,急速而凶狠。
眼见骠骑义从比预料中的攻势更猛,曹仁顿觉面子有些挂不住。
以寡敌众,士气竟然更高?
“我竟也被小觑了!”
看着场中骑射娴熟的赵云,曹仁冷哼一声,将兵力都压到了赵云一方。
然而。
令曹仁没想到的是,这兵力一压上去,赵云竟然直接调了个方向,跑了。
“彼其娘也!”
曹仁气得将马鞭挥得破空响。
看着很厉害,竟然是个银样镴枪头!
“追!”
曹仁气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