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来的还是来了!
好个孔融!
好个天子!
好个刘标!
曹操阴沉着脸,那紧蹙的眉头中满是煞气。
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让天子降诏劝和,这是对曹操的挑衅和嘲讽。
你曹操奉了天子又能如何?
不通过你曹操,我们也能得到想要的封赏。
这许县的掌控力,不够啊!
一个左将军,一个右将军,还都假节且享开府治事之权。
这极大的提升了吕布和刘备的名望和权力,荆州的刘表这么多年了也才只是个镇南将军。
虽说曹操也可以再奏免,但吕布和刘备同样可以不认。
印绶、符节都在,不是想奏免就能奏免的。
除非曹操的力量已经强到了可以目空一切、横扫群雄,否则就必须承认天子诏命的左将军和右将军。
不认?
你能挟天子令诸侯,我也能助袁绍清君侧诛叛逆。
袁绍一瞪眼,可以让曹操将大将军老老实实的让出。
刘吕要死磕,同样能让曹操伤筋动骨。
实力,才是决定身份地位的核心标杆。
“明公,孔融小儿欺人太甚,我这就去宰了他!”夏侯惇气势汹汹,取下弓箭就要将孔融给射杀了。
只是这刚有动作,就被曹仁拦住:“元让,你疯了?”
“孔融现在代表的是天子使者,当众射杀天子使者,明公也保不了你!”
“元让,退下。”
曹操淡淡开口,将夏侯惇给喝止。
孔融这个少府,平日里杀了就杀了。
曹操也不是没杀过公卿,这种没兵权的,安个罪名就能杀。
可孔融如今持节而来,代表的是天子!
除非曹操想学袁术强夺前太傅马日磾的符节,否则曹操就得将孔融给供起来。
不然这今后野史会怎么记载就不好说了。
眼下的局势,已经不是曹操能逆转的了。
韩浩和程昱相继阵亡、夏侯渊又退回兖州,曹操已经不具备击败刘吕两家的优势了。
如果跟刘吕两家在这彭城下不死不休,不论是荆州的刘表还是邺城的袁绍,都有可能将手伸向许县的天子。
这是极为不理智的。
相较于曹操的恼怒和苦闷,刘备和吕布纷纷松了口气。
虽说刘吕两家的猛将不输于曹操,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但这战场厮杀,只有猛将是不够的。
决定胜负的,还得比军卒、士气、装备、后勤、民心等等,甚至于天意。
就如兖州之战,眼看曹操就要完蛋了,结果蝗灾肆虐陈留和东郡,直接将吕布的后勤吃崩了。
在军卒、装备上,刘备和吕布是比不上曹操的。
徐州的新兵太多,不似曹操的兵厮杀多年又以屠城掠地养悍勇之气。
致力于民生恢复的刘备和吕布,在装备上也没能取得优势。
能撑到现在,靠的是主场优势:后勤和民心。
即便如此。
若无诸葛亮忽然介入,给张辽制造了斩杀韩浩的机会,刘吕两家最终能不能撑住曹操的攻势都还难说。
所幸。
战场胜负,不是数据的比拼。
胜败之机,往往又变幻莫测。
能不能打得过,打了才知道。
孔融环视四周,持节高呼:“天子节杖在此,为何还不上前参拜?”
刘备和吕布对视一眼,纷纷策马上前。
“徐州牧、平东将军刘备,谢天子隆恩。”
“镇东将军吕布,谢天子隆恩。”
见刘备和吕布都上前参拜了天子节杖,曹操暗叹一声,也策马出阵。
不论这之前打得有多恨,此刻都得笑脸相对。
“司空曹操,谨遵天子圣谕!”
后方阵中。
张飞瞪着环眼,忽然忿忿低喝:“天子也太偏袒曹操了。”
“曹操无故攻伐,又屠城掠地,水淹彭城,竟然什么惩罚都没有!”
“一句收兵回许,不可再生杀戮,就能免了曹操的罪行了吗?”
“战事如此惨烈,士民又受兵祸,始作俑者什么惩罚都没有,这天子有什么用?
“还不如让大兄来当这天子,大兄也是汉室后裔,这天子刘协当得,大兄也当得!”
“若是大兄当了天子,我等就不用这么憋屈了!”
张飞身后,众文武纷纷脸色一变,各个表情不一,不知道在想什么。
简雍诧异的看向张飞,没注意到张飞正紧握缰绳掩饰内心的紧张。
【翼德平日里虽然不拘小节,但大事上也颇为心细,怎会忽然说出这种会陷玄德于不义的话来?】
扫了一眼众文武,简雍又将心头的疑惑埋藏,同样没有出声,仿佛没听到张飞的话似的。
张飞刻意压制的嗓音,没有传到场中。
场中的四人,正在如“故友”一般在交谈。
“玄德昔日让陈元龙给孤带信,一封《赠司隶校尉书》,让孤大慰平生啊。”
“孤年少举孝廉、立五色棒于洛阳城北、除残去秽于济南、筑精舍冬春射猎于谯县。”
“黄巾民叛,孤为典军校尉讨贼;董卓欺君,孤兴举义兵;兖州动乱,孤破降黄巾。”
“流民四野,孤屯田于许县;天子逢难,孤勤王于洛阳。”
“遥想昔年,孤何其的意气啊。”
“玄德知孤心啊!”
听曹操在这讲《赠司隶校尉书》,刘备听得心中懵。
我知你心?
我还给你赠书?
我还夸你平生功绩?
要脸吗?
吕布下意识的握紧了缰绳,这心中同样很懵,这《赠司隶校尉书》怎么变成玄德送的了?
莫非曹操只给玄德徐州牧不肯给本侯豫州牧,是孟临将这《赠司隶校尉》的署名改成了玄德?
虽然当初看到这《赠司隶校尉书》的时候吕布是一脸的嫌弃,可想到刘备因为《赠司隶校尉书》多了个徐州牧,吕布这心中就感到不服气。
本侯女儿都嫁了,胳膊肘怎么还不向外拐?
曹操心中也是懵。
这不对啊。
刘备的反应怎么如此淡然?
孤虽然攻了彭城,但也没攻下邳啊。
好歹也给孤送了《赠司隶校尉书》,这天子都劝和了,也降诏封赏了,场面话都不说两句?
难道当初只是在对孤虚情假意?
亦或者有吕布在场?
见刘备言简意赅,半个字都不肯多说,曹操又道:“玄德,你我也是旧识了,可否单独一谈?”
刘备警觉:“司空,这里都没外人,有什么话,还请直言。”
曹操瞥了一眼孔融又瞥了一眼吕布,大笑一声:“玄德不必紧张,孤没有恶意。”
“孤闻玄德有一子,文武兼备,乃是当世少有的俊杰;孤正好有一女,贤良淑德,待字闺中。”
“孤可奏请天子赐婚,以成佳话。”
刘备脸色骤变。
说这么多废话,冲着我儿来的?
还没等刘备开口,吕布就炸毛了:“曹孟德,你找死吗?那是本侯的女婿,何时轮到你来觊觎了?”
曹操无视了吕布的怒火:“天子赐婚,又岂是孤在觊觎?”
“令郎俊才,当为天子效忠。”
“孤一向忠君,今日才会奉天子诏命退兵。”
“左将军若是不想尊天子命,也可将这符节印绶还给天子,孤也是很乐意的。”
“玄德,你可要认真考虑。”
看着曹操大笑离去,吕布顿时急了:“玄德,你要敢让孟临娶曹孟德的女儿,休怪布跟你翻脸!”
刘备叹气:“奉先兄,这是曹操的离间之计,我又岂会同意?”
吕布冷哼:“曹操阴险,若真的请天子赐婚,玄德又当如何?”
刘备头疼不已。
拒婚,是抗旨;不拒婚,又中了曹操的算计。
“若真有天子赐婚,奉先兄怎么说,我就怎么做。”刘备将这个难题又扔回给吕布。
既然我没解决方案,就让奉先兄你去头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