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取益州?”
曹操蹙眉。
“益州偏远,征讨不易。”
“倘若大军去了益州,袁绍和刘标又趁机来攻,孤如何能回兵救许都?”
郭嘉道:“明公,局势变了。”
“不论明公大军去了何处,都不用担心许都。”
“袁绍在官渡兵败,北方民叛四起,已经无力再南下。”
“官渡一战,刘标本有余力引兵去许都勤王,却偏偏去官渡劝和,足见刘标对天子并无忠心。”
“我在彭城待了许久,彭城士民只知有稷子不知有天子,又有传闻刘标私藏了传国玉玺。”
“刘标想取而代之的心思,瞒不了人。”
“也只有深宫中的天子,还幻想着刘标会是个忠臣。”
“刘标重兵在小沛、砀县、相县一带,虽然是在提防明公,但明公一旦去征讨益州,我料刘标必会南下!”
“明公可先诏令马腾韩遂讨伐汉中的张鲁,待颍川积粮一年,就亲提兵马征讨益州。”
“有了益州和关陇之地,明公进可水陆征讨荆、豫、徐、扬和河北之地,退可据关险自守。”
“足可立于不败之地!”
曹操蹙眉沉思。
郭嘉的分析,曹操是认可的。
只是如此一来,这平定四方的时间就会拉长。
在曹操的原有想法中,关陇和益州,都是传檄而定的地方。
只要除掉河北的袁绍、徐州的刘备和吕布,就能鼎定大势。
如今。
却要先去平定没什么威胁的益州!
“奉孝,孤不不甘心啊。”曹操吐露心声。
分明有最简单的捷径,偏偏要去走最漫长的弯路。
郭嘉轻叹:“明公未能在官渡彻底击溃袁绍,已经失去了短时间内鼎定大势的机会。”
“刘标这人,很奸诈。”
“他是故意挑准了官渡这个时机,来促成中原三分之势。”
“唯有三分,中原三家最弱的徐州才有崛起的机会。”
“不论明公是否甘心,都不得不承认既定的现实。”
“要定四方,就得以强吞弱,如春秋列国兼并四方,最终形成战国七雄的局面。”
“这是目前,最适合明公的路。”
曹操握紧了剑柄,眼神凶戾:“该死的刘标!若无此人,孤早就灭了吕布刘备、击溃袁绍,又何至于窘迫至此。”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曹操也没了去见刘协的心思:“回司空府。”
......
邺城。
袁绍仰天长叹:“孟临贤侄重情重义,远胜于曹阿瞒啊。”
“罢了!”
“孤一时颜面与袁氏基业相比,又何足道哉!”
就在方才。
袁谭送来了刘标的《赠大将军书》。
书中内容,照例是先猛夸袁绍的功绩。
然后又为袁绍剖析了河北四州现如今的隐患,提出了解决隐患的办法。
其中最重要的一条:屈尊降贵,去狱中请出田丰和沮授,以收冀州士民之心。
自返回邺城后,袁绍虽然没有杀田丰和沮授,但也没有释放田丰和沮授。
军政大事,几乎都由郭图、审配、逄纪三人分掌。
然而。
沮授和田丰在冀州的名望太大,郭图和逄纪又都不是冀州人,在安抚冀州士民上也显得力不从心。
只有请出田丰和沮授,才能稳定局势。
奈何袁绍好面,明知道错了就是不肯释放田丰和沮授。
田丰和沮授也是犟种,死活不肯向袁绍低头。
袁谭闻讯,心中不忍。
于是又前往彭城问策。
刘标这才撰写了《赠大将军书》,让袁谭星夜赶回邺城。
有了刘标这份《赠大将军书》,袁绍也有了台阶。
见袁绍改了主意,袁谭趁机又道:“孟临贤弟曾立下规矩,嫡长子未出生前,不会再跟任何家族联姻。”
“前些时日我去彭城,温侯的女儿替孟临生了个儿子,取名为乾。”
“我想为孟临贤弟做个媒,送甄家的女儿入彭城。”
“甄家虽然没落了,但甄家的女儿颇有贤名,不会辱没了孟临贤弟如今的身份。”
“我又见了甄尧,将我的女儿许给了甄尧的侄儿甄像,甄尧也答应了我的提议。”
袁绍惊讶的看向眼前的长子。
袁谭的女儿嫁给甄尧的侄儿,袁家跟甄家就有了姻亲。
袁谭又做媒将甄尧的妹妹甄宓送入彭城入刘标内院,等于是袁刘甄三家都有了姻亲。
再加上袁谭跟刘标又是义兄弟。
这是亲上加亲。
袁绍没想到,袁谭竟然能做到这一步!
“显思,甄宓是显庸想求娶的女子,你这样做,显庸会对你恨之入骨的。”袁绍动了不忍之心。
在外人眼中,袁谭、袁熙和袁尚不和。
在袁绍心中,只是儿子间的有些误会。
袁绍不希望看到三兄弟骨肉相残。
袁熙在幽州当刺史当得不错,袁绍都有意再为袁熙求娶甄宓了。
没想到。
袁谭却抢先一步,要将甄宓送去彭城。
袁谭语气忿忿:“我虽然视显庸为弟,可显庸从未视我为兄,他若真对我这个兄长有敬意,就不该再去惦记孟临贤弟要的女人。”
“如今阿父需要的,不是一个只会在幽州当刺史的显庸,而是一个能引孟临贤弟为袁家助力的我!”
“显庸只知道去求娶甄家女儿,从未想过仅凭甄家如今的地位和名望,不足以让阿父成就大业。”
“可我不一样!”
“我为了让甄家肯将女儿送去彭城联姻,将长女都许给了甄尧的侄子。”
“我所行的事,都是为了让阿父成就大业。”
“阿父,我虽然过继给了伯父,可除了明面上,我私底下一直都视你为亲父。”
“这一点,是永远不会变的!”
听着袁谭对袁熙的控诉,又想到袁谭的付出,袁绍心中又生出了几分愧疚。
“罢了!”
袁绍长叹。
“就依你!”
“孤会给显庸重新安排一门亲事。”
袁谭暗喜。
原本袁谭没想过将女儿嫁给甄尧的侄子,不曾想袁熙又跑去求娶甄家女。
袁谭的面子顿时挂不住了。
当初在刘标面前丢了脸,已经让袁谭很恼怒袁熙了,袁熙竟然还敢来犯忌讳。
袁谭一怒之下,就寻到了甄尧。
甄家没落,甄尧又不似父兄有才学名望,一听袁谭竟然要将长女许配给自家侄儿,当即就乐坏了。
虽然将甄宓送去彭城只能当妾,但以刘标身份地位名望权势。
别说妻了,就算是妾,也得靠关系才有资格去说媒!
刘标为什么要立下“无嫡长子不纳妾”的规矩?
是因为刘标不想纳妾吗?
不!
是因为想让刘标纳妾的人太多!
否则。
刘标也不至于放着大小桥在彭城待字闺中无动于衷。
只要开了个头。
刘标府邸的门槛都得天天换!
袁谭喜滋滋的离开了邺城。
袁绍看着离去的袁谭,心中忽然又多了几分豪气:“刘备有孟临贤侄,孤的显思也不差。”
袁谭这一手。
直接将袁熙和袁尚拉开了差距。
袁熙的心思还在女人身上,袁尚更像是个没长大的孩子。
唯有袁谭,都知道如何利用联姻来为袁氏谋求利益了。
.....
邺城牢狱。
沮授和田丰在牢房中对饮小酌。
两个难兄难弟,如今也只能在狱中醉饮狂言。
“元皓兄,你这酒喝得这么急,你就不怕大将军定你一个烂醉之罪?”
“我会怕?我现在就只想大将军下令砍了我,以全我田元皓忠义之名!”
“想让大将军砍了你,恐怕很难,你不如一头撞死在这狱中。”
“撞死?如何能留美名于后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