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刘标低头沉思。
孔融则以为道理不够,更是让御使大夫刘松、议郎伏德和符节令董昭轮番相劝。
大有刘标不同意就誓不罢休的意思。
庞统也有些奇怪的看向刘标。
在庞统看来,洛水之誓外加百官、名仕作保,这次议和几乎是没什么风险的。
眼下的曹操,也只剩下这条路可以活了。
就在庞统准备再劝时,刘标才徐徐开口:“诸位方才所言,都很有道理。”
“天下苦战已久,也的确不适合再厮杀了。”
“既然韩公愿意对着洛水发誓,百官、名仕也愿意作保,朕又岂能不顺势而为?”
“烦请诸位返回许县告诉韩公和百官名仕,十日后,朕会亲临许县。”
孔融见刘标同意,顿时大喜:“楚王肯为了天下和平顺势而为,这才是真正的天命之主啊。”
“十日后,我等定会在许县南门,恭迎楚王大驾。”
刘标又备下酒宴,热情的款待了孔融四人,席间又许诺众人:不会因为曾为曹操效力就搞针对,今后如何任职会以才能德行综合考量。
待酒宴散去,刘标又亲自将孔融四人送出长平。
看着渐去渐远的孔融四人,刘标脸上的笑意才逐渐消散。
“陈大,张丑。”
“你二人亲自带人前往许县,探查许县内一切反常变故。”
陈大和张丑两人如今也都封了侯,成了刘标身边类似于锦衣卫的存在。
这平日里,陈大和张丑很少亲自去执行探查任务。
而这次。
刘标直接让两人同往。
这意味着,刘标对孔融四人的话,一个字儿都不信!
庞统看得疑惑,不由询问道:“孟临,你在担心什么?难道你怕曹操是故意如此?”
“可自光武帝洛水立誓以来,士人中无不以洛水之誓为最高的誓言,不论谁违背了誓言都将遭到唾弃。”
“更何况,还有许县的百官、名仕,联名作保,我料曹操不会拿这种誓言来玩弄诡计。”
不是庞统不够聪明。
若没有曹爽当前车之鉴,刘标也不会有担心。
就好像大部分人都不会在“不是你撞的你为什么扶”等碰瓷奇葩断案出现前,去担心老人摔倒了扶起来是否会被讹。
正常而言。
士人求名要脸。
名声坏了,脸就没了。
即便曹操如今贵为韩公又权侵朝野,也得遵守这个规矩。
否则,若是违背了誓言,不仅曹操要受到唾骂,还要让为曹操作保的百官、名仕也受到唾沫。
整个儿就成笑话了。
如此行事,是会断子绝孙的。
偏偏。
刘标还真有前车之鉴。
虽然这个前车之鉴的曹爽如今还小,但不影响刘标联想到曹爽。
见庞统有疑惑,刘标淡淡解释:“士元兄,洛水又不经过许县,曹操要发洛水之誓,难道不应该先撤出许县,与我一道去洛阳吗?”
“岂能有在许县发洛水之誓的道理?”
庞统一愣:“孟临,发洛水之誓只是一种起誓的方式,不是说一定得在洛水河畔才能起誓,只要心中有洛水,处处皆是洛水。”
刘标摇头:“朕不这样认为,既然说了是洛水之誓,那就一定得去洛水。”
“若不能去洛阳起誓,那这洛水之誓就只是无稽之谈。”
庞统想了想,又问:“孟临既有此想法,为何不告诉孔融,让曹操和百官名仕提前去洛阳准备?”
刘标不答,而是将目光看向了跟在身边的刘乾:“去疾,你可能猜到为父在想什么?”
刘乾瞳孔清灵,昂首挺胸,坚定的吐出四个字:“兵不厌诈。”
刘标大笑:“去疾知朕心啊。”
“士元兄,你高估曹操的品行了。”
“倘若发誓的是荀文若,我定然相信,可曹操,他的品行可没这么好。”
“一个个宁可我负天下人也不会宁天下人负我的奸雄,又岂会真心。”
“若曹操会真心迎朕登基,除非太阳从西边升起东边落下。”
见庞统还在犯迷糊,刘标又道:“士元兄,你不要去先入为主的想洛水之誓。”
“不妨将洛水之誓当成一个普通的起誓,再来根据曹操的处境推测曹操可能的应对之策。”
刘标的提醒,让庞统反应过来。
“若将洛水之誓当成一个普通的起誓......”庞统也意识到了不对劲。
若真如此,那么曹操这一切的行径看起来都十分可疑。
身患重病、命不久矣、将死言善、苦战已久、百官请降、名仕作保.......
等等此类。
倘若没有洛水之誓,这些可疑的情报其实都是可疑伪装的。
即便孔融自告奋勇的来当使者,也不能说这背后没有曹操的推波助澜。
想到这里。
庞统忽然惊出一身冷汗。
倘若这一切都是曹操故意如此,那么曹操背后定然在酝酿一个极大的阴谋。
而这个阴谋,必然是针对刘标的!
甚至可能会导致刘标身死!
“困兽犹斗,临死反扑,是我小觑曹操了。”庞统的眼神也变得凛冽,不再去想洛水之誓在士人中的权威。
当一个人已经放弃了道德底线的时候,洛水之誓也只是兵不厌诈的一种执行技巧罢了。
刘标心中有了提防,也不怕曹操使诡计,又下令道:“给长社、鄢陵、强和颍阳四路兵马传讯:十日后,会师许县。”
在下达了军令后。
刘标又寻来魏续,让魏续星夜返回彭城,带弘农王妃唐姬来长平。
以长平到许县的距离,其实也用不了十日。
不过。
刘标又不急着入许县,若不是怕曹操警觉放弃了这次“请君入瓮”的毒计,刘标还想拖到一个月后。
既然已经猜到了曹操的用意,刘标自然要将计就计,一鼓作气的拿下许县。
彻底定了这天下局势!
孔融四人则是星夜兼程的返回许县,向曹操及百官名仕传达了刘标的决定。
这让许县的士民更是心安。
几十万人的大战,真打起来这许县士民大部分都得死。
如今不用死,自然就心安了。
曹操则是暗暗窃喜,自以为刘标中计。
为了避免大意坏事,曹操又软禁了贾诩的家眷,让贾诩居在内院,无事不得轻离。
贾诩倒也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适,反而还叮嘱曹操提防荀彧和郭嘉泄密。
不论怎么看,贾诩似乎都很“支持”曹操执行这次的毒计。
时间一天天过去。
长蛇、鄢陵、强、颍阳的兵马也相继抵达了许县城外。
十几万大军在许县城外扎营,旌旗如云,刀枪如林。
刘备和吕布多年未见,相邀而饮,叙聊往事。
在聊到刘标登基称帝的时候,吕布忍不住问道:“玄德,我其实一直都很奇怪,昔日孟临要称帝的时候,你为何甘愿当一个车骑将军?”
“你难道真就没对那个位置,一点心思都没动过?”
若说一点心思都没有,那肯定是骗人的,谁又会真的对皇位一点心思都不动?
有心思和付诸于实践是两码事。
人人都想当皇帝,不是人人都能当皇帝,究其本质在于:利弊权衡。
刘备笑了笑:“我若当皇帝,今后这朝政皇命是听我的,还是听孟临的?”
“若听我的,我的皇命孟临未必肯同意,甚至还会极力反对,我固执己见就会淡化父子情。”
“若听孟临的,皇命出自我手实为孟临之意,那我这皇帝岂不是就成了空架子?”
“与其如此,还不如让孟临直接登基为帝,今后朝政皇命皆由孟临一言而决,既不会伤了父子情,又不用引起政见相争。”
“更何况,我还有好几位夫人以及好几个子嗣,这些子嗣的背后大部分又都有世家大族在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