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身体的好坏是由不得自己做主的,章青云给宁可心探了脉便皱起了眉头。
“娘娘的情况只怕是不妙。”
宁可心还没有说话,唐雩晓倒先语气焦急地问道“章太医,您是什么意思?”
不妙?
章青云点点头,然而心里斟酌着有些话他到底该不该说。
宁可心苦笑道“有劳太医了。”
她表现的很平静,似乎对于自己命不久矣这件事儿并不觉得诧异。
章青云想了想,对宁可心道“有件事情,草民思来想去还是想告诉皇后娘娘一声。”
宁可心也没有诧异他为什么自称草民,只是微微点了点头道“章太医有话直说便是。”
章太医顿了顿“看了看四周的宫人,对宁可心道“不知皇后娘娘可否屏退左右?”
宁可心点头,对着领头的大宫女道“你们都下去吧。”
等人都走干净了,大殿里只剩下唐雩晓,章青云,宁可心三人。
章青云惋惜的语气才响起“皇后娘娘,您是毒入膏肓,只怕没有多少时日了。
我便也不瞒你,我此次前来主要是受了唐宓所托来为您医治的,但是草民,无能为力。”
别说他无能为力,就算是大罗神仙也救不回来。
唐雩晓吓了一跳,宁可心却道“还是多谢张太医了,也替我谢谢唐宓。”
她又问为什么唐宓能够委托章青云前来,也没有疑惑如今唐宓身在哪里,过得怎么样。
宁可心的选择很奇怪,脸上平静的仿佛尘埃落定一般,似乎对自己的近况早有预料。
章青云叹了口气“可惜了,娘娘本是个有福的命,只可惜入了深宫。”
宁可心微微笑了“章太医还懂得玄学?”
“略懂一些。”
宁可心才貌无双,命格珍贵,这样的人听起来最适合母仪天下,可偏偏宁可心是最不适合入主中宫的。
所以才不过一年,便香消玉殒。
至于原因,只怕是因为宁可心芳心不在这里。
章青云心里摇摇头,他不算懂玄学,只看得懂一些粗浅的道理。
宁可心看向唐雩晓“唐宓回来了,你心里…应该高兴了吧?”
唐雩晓愣了愣,宁可心竟然能猜透他。
“皇后娘娘与宓儿有一段交情,只可惜宓儿如今不能够选择来看望皇后娘娘。”
宁可心依旧笑着,眼眶却有些红“唐少将军,入宫前我找过你的那一次,你是当真不知还是在与我装糊涂?”
唐雩晓看着宁可心一愣,宁可心便明白了这是真糊涂。
她笑了,这笑听着有些难过。到头来,把这短短的一生都搭进去了,那人竟无动于衷。
甚至从头到尾都不知道,她该庆幸自己瞒的好,还是该哀叹自己瞒的太好了呢。
宁可心道“唐少将军记不记得,我入宫前曾经问过你,那时候你说能够带我走该多好啊。”
唐雩晓眼神颤了颤,看着宁可心没说话,身侧的手却攥成了拳头。
他不敢细想,宁可心说这番话是什么意思,然而看着宁可心的神情,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对不起…”无论他是否曾经对宁可心动心,如今这个时候已经晚了,他除了一句无力的道歉,什么也说不出来。
宁可心闭了闭眼,眼角滚落一滴眼泪。
华阳殿,夜长安还躺在床上闭着眼睛,眉头皱着发紧,转身闷闷地咳嗽了几声。
高长兴走过来,刚要说什么,便有小太监走过来,甚至有些慌张道“皇上。”
夜长安迷茫的睁开眼睛,觉得身上发冷。
高长兴训斥小太监“慌里慌张的做什么?别吵到皇上。”
小太监愣了,看向面色带着病态潮红的夜长安了,还是开口道“皇上,皇后娘娘…殁了。”
夜长安已经咳得更厉害了,高长兴连忙走上前,把夜长安扶起来给他顺气。
好一会儿,夜长安才缓过神来,不可置信地看向小太监“你说什么?”
小太监却不敢再重复了,跪在地上战战兢兢。
夜长安只觉得眼前晕眩了一下,咬了咬牙关,对高长兴道“去未央宫。”
未央宫,宫人跪了一地,悲痛的呜咽声在宫殿上响起,唐雩晓的手被宁可心抓在手里,尸体尚有余温。
章青云站在一旁看着垂眸不语。
夜长安过来的时候就看到这样一副景象。
章青云瞥了一眼他,下意识地把宁可心抓住唐雩晓的手指掰开了。
不过夜长安似乎没有注意到这一细节一般,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床榻上的宁可心,声音有些飘忽不定“她真的…”
章青云点点头“皇上节哀顺变。”
夜长安忽然猛烈的咳嗽起来,咳得撕心裂肺。
唐雩晓和章青云对视一眼,章青云快速走过去,重重地拍打夜长安的背部给他顺气。
夜长安这才觉得好受了些,脸色被咳的通红,一时间心情沉痛地无以复加。
“是朕对不住她…”夜长安对于宁可心的离去是自责的。
尤其在宁可心刚进宫的时候,不是这样的,他犹记得那张绝色的容颜,惊艳了紫禁城的时光。
夜长安没有爱过宁可心,宁可心眼里也从来没有过他。
可是纵使如此,到这个时候,还是让人忍不住会人间美好的离去而感到惋惜。
宁可心是真正意义上的才貌双全。贤良淑德,只可惜红颜薄命,自古人间留不住。
“她可以留下什么话?”夜长安忽然想到。
夜长安和宁可心相敬如宾,在她最后一刻没能守在她身边,依然算是一种作为夫君的失职,可是天家向来无情。
章青云摇摇头“皇上,皇后娘娘并没有留下什么话。”
只当他是走的急吧。
在她的生命最后一刻,皇后娘娘能够得偿所愿的拉着自己心上人的手,嘱咐了许多,已然是不容易,哪里还有力气去说别的。
夜长安点点头,叹道“如此也好…传朕旨意,追封皇后宁氏为忠孝敏德容懿皇后,号称皇陵人上不足,天下缟素,为大元国母尽最后一份心意吧。”
如此可以说是极尽哀容,可是人都死了,又有什么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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