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飘飘荡荡,里面仿佛住了位神仙,伸出手来就要拉她上去……
“我不去!”墨梓凝叫道,“我还得去见我的瑾年哥哥呢,不能跟你走。”
那神仙似乎还想拉她上去,竟然扯住了她的手,不由分说便要把她往上拽,墨梓凝一急,浑身巨震,人跟着恢复了些意识,勉强睁开眼,才发现自己刚刚不过是南柯一梦,她还被困在困龙庭内,倒在地上,嘴巴里干得像含了口沙子,舌头稍稍动弹就能听到沙沙声。
视线渐渐有了焦距,墨梓凝却见甄南直挺挺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甄南……”声音像是沙漠地带刮过的风,干得人喉咙疼,牵动布满裂痕的唇滴下血来。
没有任何反应,甄南像一张纸片似的,看起来轻飘飘一股风就能吹跑。
不能让风把甄南吹跑,墨梓凝拼尽全力向甄南爬去。
轰隆隆!半空中一道炸雷响起,不是一指雷霆灭三千的威风,而是真的要下雨了。
雨!墨梓凝仿佛见到了生机,停下动作侧耳细听,轰隆隆!老天爷仿佛怕她听不见,接连又是两声雷鸣。
“要下雨了,甄南,我们有救了!”
墨梓凝气息微弱地叫着,爬到桌边,费力地支起上半身,把桌子上空掉的水碗和水囊抓在手里,连滚带爬地出去门外。
哗……雨水瓢泼一样落下,墨梓凝把碗放在檐下接水,两只水囊一手一个接雨,仰面倒在地上,张大了嘴巴。
猛灌了一场雨的水,墨梓凝浑身湿涝涝的从地上爬起,把两只灌了有一半的水囊塞好塞子,拿进屋里放到桌上。
端着水碗来到床边,甄南高烧不退,喝水都快要喝不进去了,墨梓凝考虑再三,扶他坐起来靠在自己身上,一口口把水渡给甄南喝下。
有了水的滋润,浑身犹如火烧的甄南眼睫微动,墨梓凝连忙歪头在肩膀上蹭了蹭嘴巴。
“你……”甄南睁开一只眼,看着墨梓凝近在咫尺的脸,“喝……”
“我喝过了,喝了好多呢,刚才下雨我一直在喝,你摸摸我的衣服都是湿的。”
“那就好,这些水也别给我喝了,浪费,留着你自己喝吧。”
甄南闭上嘴,拒绝墨梓凝再喂他水。
把水碗放到床旁边的一张破凳子上,墨梓凝扶甄南躺下,道,“你不喝就先放着,等你想喝了再喝,反正你不喝我也不会喝的。”
无力地闭上眼睛,甄南长长叹了口气,“何必呢,不值得……”
“没什么值不值得的,你是我兄弟,只要我活着,你就不会死。”
此时,外面又开始淅淅沥沥下起小雨,墨梓凝没空去自怨自艾,尽量用最快的速度把满院子都翻过,居然让她找到了一只没有破损的夜壶。
把夜壶放到檐下接着水,墨梓凝再次把半满的水囊拿出来接水。
老天或者不忍心看着二人渴死,等到水囊和夜壶都接满了,雨还是没有停。
“这雨看样子一时半会儿不会停……”
墨梓凝站在床边和甄南说话,甄南闭着眼睛仿佛睡着了。
“甄南,你是抓紧时间把水碗里的水喝掉,让我再接一碗水留着,还是就这样扔我在一边不理不睬?”
话音未落,一动不动的甄南转头向床边的破凳子上看了眼……
亲手喂甄南把水喝干净,墨梓凝又把碗放到檐下,对着连天雨幕哀叹,当初没把那两个装着饭菜的碗还掉好了,现在还能多出两碗水来。
闲坐阁内,墨浒透过敞开的窗口,看到檐下那抹小小身影,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傻丫头,再忍忍,你的瑾年哥哥就快要坚持不住了。”
赵瑾年再次出现在闲坐阁内,人比初来闲坐阁时整整瘦了一圈,眼底淤青浓得像两块研不开的墨。
正在厅内活动手脚的瑞王一见,不由得苦笑连连,“皇上,你这又是何苦?”
“皇上……”尹珏把手里整理好的供词双手奉上。
看过李文初和麟王的供词,赵瑾年一声冷哼,“不过是些细枝末节,一人赏半碗水,别断了气就行。”
不用捆绑也没了力气闹的麟王听见,立刻直着脖子嘶哑道,“皇兄,臣弟知道错了,臣弟已经把所有知道的事情都告诉了皇兄,饶命吧!”
有人端来半碗清水喂给麟王喝下,可是只有半碗水,别说解饿了,就是解渴也不够,麟王怒道,“那墨采女好歹能接些雨水喝,本王却只有半碗清水,皇兄偏心。”
“你!”瑞王气到恨不得宰了这家伙,“你今日吃了三碗稀饭,墨采女吃了吗?”
“什么?”同样只得到半碗清水的李文初漏着风地嘶叫,“凭什么都是一样招供,他却吃了三碗稀饭?”
“你栽赃陷害!”麟王抖着手指向瑞王大骂,“本王何时吃过三碗稀饭?赵瑾华,你什么意思?”
“别不承认了,刚刚那个看守离开前偷偷喂给你吃的,本王看得清清楚楚。”
“你胡说!”麟王气得浑身发抖,连声招呼赵瑾年,“皇上,你别听他的,本王根本没吃过什么稀饭。”
“那就是干饭……”瑞王笑着纠正,把麟王气了个倒仰。
可是这样一闹还真就有人信了,靠坐在地上的李文初一再哀求,“皇上,我知道静水禅师如今藏身何处。”
自从平安城太守府内把静水禅师交由衙差看押,结果却让她意外逃脱后,再未寻到过此人下落,忽听李文初招供知道静水禅师下落,赵瑾年道,“说来听听。”
多年失去亲生母亲消息,瑞王骤然听闻李文初提及母亲下落,回身紧走几步,将李文初自地上拎起,喝令道,“快说!”
“先给我点吃的,要不然我没力气说。”
人在饿到一定程度后,除了疯狂想要活下去外,什么也顾虑不到了,林文初表情狰狞,一副恨不能把瑞王咬下两块肉吞进肚子里似的癫狂。
失去自由的瑞王,扭头看向赵瑾年……
立于窗前,赵瑾年在雨幕中看到檐下的墨梓凝,坐在水淋淋的地上,正仰头张着嘴接屋檐滴下来的雨水喝,两手骤然攥紧,指甲深深掐进肉里,有温热的液体随即流出,脸上却依旧云淡风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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