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墨梓凝起床时,赵瑾年早已上朝。
黯然神伤地穿戴好,墨梓凝出去寝殿,迎头却撞见一人。
“甄南,你怎么来了?”
甄南像是在外面站了许久,手里捧着个匣子,向墨梓凝道,“奴才给墨采女请安。”
“你今日怎么这么怪?”墨梓凝拧眉打量甄南,觉得这家伙浑身都透着股莫名其妙的劲儿。
“这是奴才把药方送去太医院,太医们特意给做出来的。”
甄南说着,把手里的匣子送到墨梓凝手上。
墨梓凝接过来打开,里面满匣子黑压压的膏药,“做这么多?”
甄南垂首不语,墨梓凝略一思索立即明白,“你也知道了?”
“是……”甄南点头承认。
“你做这么多膏药,是想让本采女送给皇上,算是留个念想?”
“是,奴才已经求了皇上,准许奴才和墨采女一起走,临走总不能把药方也揣走,到时候皇上头疼了怎么办?”
“什么?你也要和本采女一起?”墨梓凝不可置信地拉住甄南,“你可想好了,山高路远背井离乡,一辈子恐怕都回不来东元了,你真的要去?”
“墨采女去哪儿甄南就去哪儿,绝无反悔。”
如此决绝的甄南让墨梓凝惊讶,唯唯诺诺的甄南,谨小慎微的甄南她没少见过,但今日的甄南让她刮目相看。
“算了,本采女知道你的心意就好,与其去密达国那种蛮荒之地,不如留下来在这皇宫之中,就当替本采女守着皇上吧。”
“墨采女!”受不了墨梓凝万分凄凉的语气,甄南抹起了眼泪。
墨梓凝本已是满心酸楚,被甄南勾得潸然泪下。
皇太后姬柳听说墨梓凝接连留宿未央宫中,趁着赵瑾年上早朝的功夫来寻墨梓凝,不想才进来,便看到墨梓凝和一个小太监对着抹泪,气得喝道。
“大清早的,你们这是在做什么?也不嫌晦气!”
“见过皇太后……”
甄南跪拜,被崔公公上前一脚踹翻在地,匣子脱手飞出,里面的膏药散了一地,姬柳一见,顿时更是怒不可遏。
“怪不得之前问谁都不知道膏药哪里来的,竟然是你这个奴才干的好事,来人,拉下去杖责一百。”
眼见皇太后姬柳不分青红皂白,就要把甄南往死里打,墨梓凝大喝,“慢!”
姬柳吊梢眼斜眄墨梓凝,“怎么,不过一个小太监,墨采女是打算要与哀家对抗吗?”
“回皇太后,臣妾不敢,不过是告诉皇太后一声,这些膏药都是皇上命太医院配出来的,若是皇太后不信可以问皇上。”
“哦?”姬柳眼神刁钻地扫过墨梓凝,“既然是皇上吩咐的,为何哀家不知?”
“臣妾也不知……”墨梓凝道,“还是甄公公来送药,臣妾才知晓的。”
听墨梓凝说得真切,姬柳料想墨梓凝所言非虚,便道。
“好,此事哀家自会查明,那么,你且说说,为何大清早站在未央宫门前找晦气?”
墨梓凝满脸讶异道,“怎么,皇太后不知?”
身为皇太后,皇上吩咐太医院配膏药自己不知,另外又不知道有何事被墨梓凝虚张声势地追问,姬柳深觉脸上挂不住,咬牙道,“说!”
眼见姬柳又要欺负人,墨梓凝乖觉道。
“臣妾就要被皇上送人了,臣妾故土难离,但为了东元一方平安,臣妾当然要遵从皇上旨意……
然,在老百姓家里,女儿出嫁时,都要给娘家掉些金豆子,臣妾想,东元这片土地养育臣妾多年,临离开时,自然要多洒些金豆子才好,故而,先在此练练,又怕金豆子撒得不够多,便拉着甄公公一起练。”
这下,姬柳不能再说什么晦气之语,只好忍气道。
“就算要练洒金豆,你不会找个背人的地方去练,站在未央宫留着给谁看?”
“给皇太后看呀……”墨梓凝怪眼一翻,“打小皇太后对臣妾最好,给一个小金元宝,必定掐一把,恐怕就是为了预备臣妾长大后,能多洒些金豆子,如今这功夫算是用上了,正好让黄太后检验下成效。”
“你!”姬柳气得柳眉倒竖。
“别说哀家不知道皇上要把你送去何处,就是知道,哀家也照样支持,你且在这好好练着,哀家会派两名嬷嬷陪着,若是洒不好,就让嬷嬷们仔细教。”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墨梓凝傻眼了,“多谢皇太后好意,臣妾练的差不多了,无需嬷嬷教导。”
“不,哀家觉得你需要。”
说着,姬柳招来两名嬷嬷,命二人在一旁看着。
“墨采女有不会的地方,一定要好好教。”
姬柳语带深意,两位嬷嬷福身称是。
“恭送皇太后!”众人送走皇太后,只留下两位嬷嬷与墨梓凝两两相对。
“墨采女,请吧……”
两位嬷嬷一点也不客气,老眼一横,大有你不哭就给你揍哭的架势。
墨梓凝只要离了姬柳的视线,才不怕两个狗仗人势的嬷嬷呢,招呼甄南道。
“把膏药都捡起来,送到皇上屋里。”
甄南照做,两位嬷嬷见被墨梓凝漠视,咬牙道,“皇太后说了……”
“本采女又不耳背,刚才皇太后说什么岂会没听见,还用你们提醒。”
两个嬷嬷被噎得瞪眼。
“想要掉金豆,就得补金子,去找些金子来。”
此金豆非彼金豆,两位嬷嬷道,“皇太后说得可不是金子的金豆。”
“可皇太后也没说不是。”
被墨梓凝的话堵了个结实,两个嬷嬷彼此对视一眼,就要上去掐墨梓凝。
“皇上这两日就要把本采女送出去,一旦发现身上有伤,皇上怪罪下来,你们吃罪得起吗?”
两位嬷嬷收手,撇撇嘴,小声咕哝道。
“入宫三年,越混越惨,如今都要被皇上送人了,还敢如此嚣张,就没见过这么丢人的,还有脸说。”
听了这些讽刺的话,墨梓凝心里凄凉,表面却毫不在意。
“你们且回吧,别在这杵着了。”
看着人掉金豆子这事,怎么说都荒唐,谁也不能证明墨梓凝没掉金豆,因为脸上尚有泪痕,说掉了,就算用盆接,也不过是几滴水而已,又证明不了什么,两位嬷嬷一见耽误的有些功夫了,便扭身走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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